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在线阅读:www.biqi.me 书名:从良 作者:隐刀花绵 文案 骗钱不成也就算了,谁知道还被他倒打一耙 怎么,难道非要逼着她从良吗? 本文讲述的就是一个骗术不精的女人,遇上了一个强悍狠辣的男人,惨遭吃干抹净,最后被逼从良的故事o(╯□╰)o 原名《骗子》 1.本文Happy Ending 2.日更或双日更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兮,沈泽南,林乔 ┃ 配角:张盼盼,张芷幔 ┃ 其它 ================== ☆、第一章   夏兮将肩上扛着的这个男人成功骗到酒店后,忽然就有些后悔起来。      生是生得挺俊的,可以说是她从事这个行业后见到长得最为俊帅的男人,刚刚在酒吧没有细看,只以为不过是个年轻的小白脸,这会儿酒店大厅的灯光一照,她才看清他的长相,熟悉的轮廓让她瞬间心跳停摆,当下便有了拔腿就跑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冤家怎就这样路窄?      电梯里,她摸着手机给老板发了条信息,不出所料,那头直接给她发来三个字:不可能。      夏兮深吸了口气,在电梯锃亮的镜子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裸肩t恤,一条烂牛仔裤,长及手腕的黑发,加上已经全然长开的五官——他不可能还认得出她,和那时候相比,她的外表已经完全改变。      于是按着每次的预定步骤,夏兮将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半扶半抱到床上,调好针孔摄像头,开始了今晚的工作。      拿出背包里的情趣制服,快速穿好后,夏兮开始扒他的衣服。将他的衬衣脱掉,男人不余一丝赘肉的身材马上直晃晃的闯入她的眼里,叫她没来由的愣了一愣,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她开始目不斜视继续手上的动作。      醉梦中的男人忽然发出一阵低低的哼声,夏兮警醒的停下手,僵在原地等待,几秒过后,男人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仍是紧闭着。      都怪她是菜鸟,才会接到这桩生意,虽说男人已经喝醉昏睡,危险系数相对减小,可是夏兮宁愿冒险接别的生意,譬如说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死胖子,在他压在她身上时,大门会“砰”的一声被撞开,她连衣服都不用换,顶多被摸几下,一晚几百轻松入袋;又或者是那种人模狗样的官员,陪玩陪吃一段时间后,在某一幽静地点亲昵暧昧,不用几秒四周便响起“卡擦”的相机声,不仅酬劳丰厚,连外快都能挣不少——可是现在!每晚都要面对一个醉死的男人,费劲力气一个人演独角戏也就罢了,今晚竟然还让她遇上熟脸孔!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幸好这个熟脸孔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将他扒得一.丝不挂之后,夏兮咬牙,撩开裙子,对着身后的摄像头找好角度,露出他大半边脸孔,自己虚虚的蹲在他下.身上,扭着身子拿遥控打开了电视,随着一阵男女交.欢的喘息声响起,夏兮顺势将他的两手捞起环在自己腰上,闭着眼咬牙开始扭动身体。      平素都能完成得很顺利,可能是今晚她心里有事,连连试了几次都感觉不太对劲,下了床打开DV查看效果,屏幕上只有一个女人僵硬的摆着身体,不仅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就女猪脚一个人的戏份来看,效果比日本动作片都假。      头脑都快懵了,关掉屏幕,夏兮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狠了狠心,索性将上身的衣服脱掉,只穿着内衣和裙子,再次坐到了男人身上。      这一坐却没注意好力度,竟然一屁股狠狠的朝他下.身坐了下去。      男人的闷哼声响起,紧闭的眼睛飕的一下子睁开,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夏兮撑起身体,拔腿便往门外跑。      一只脚刚踏在地上,另一只脚便被他捉住,身后的男人似乎为了报那一撞之仇,竟大力的拉着她的脚往后一扯——夏兮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便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一阵酒气朝着夏兮扑来,被她扒光的男人摸索着压到了她身上,夏兮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张嘴就叫“救命”,可是费尽力气叫了几声之后才想起来,这个酒店与老板是“合作办公”,她在这里叫破喉咙,外面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身上压着的男人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夏兮使劲全身力气扭动身体,挣扎着想推开他,可是事与愿违,刚刚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此刻竟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张嘴便朝她胸上咬去。      “嘶……”夏兮抡起拳头朝他砸去,大叫:“沈泽南!放开我!”      要是沈泽南真放开她,世上哪里又有“酒后乱性”一说?要是她今晚真能安然无恙,坊间哪里又有“自作孽不可活”一语?      随着下.身的劣质制服被他撕开的那一秒,夏兮才猛然间意识到大势已去,即便如此,仅存的信念仍叫她使足了力气反抗,不过数秒,一阵天旋地转后,夏兮被沈泽南一把丢到了床上。      ……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竟穿着一身碎布条,白花花的胸脯就快晃花了他的眼。醉酒的沈泽南朝着夏兮露出一个笑脸,顺手捡起地上的皮带,一腿跪在她身上,俯着身体,慢吞吞的用皮带将她的手绑在了床头。      全程夏兮都在剧烈的挣扎,却不再尖叫,只积攒着力气默默的抗争。      不过八十多斤的体重,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哪里敌得过一个年轻男人的气力,还是一个被挑起欲.望的、喝醉酒的男人。      很快,夏兮的身上褪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她有些绝望的挣了挣腿,眼睁睁看着沈泽南伸手将她身上最后的屏障脱下。      “沈泽南!”从夏兮嘴里恶狠狠吐出这三个字的同时,被她咬牙切齿叫着名字的男人也依着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一个挺身,让她完成了一个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嘶……”果然实践高于理论,平素看那么多动作片,今日轮到她,竟然是这种感觉!夏兮只觉得身下一阵刺痛,一种被填满的感觉迎面袭来,痛感充斥,同时似乎也有一种又痒又麻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停下挣扎,弓着身体想要减轻一些痛苦。      身上的男人眯着眼看她,见到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后,竟笑着朝她亲了下去,嘴上的动作慢条斯理的,身下的动作却一下比一下凶狠,完全无视她皱得几乎要拧起来的眉头,还有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惨叫。      世上最爽的事情是什么?沈泽南无力思考,可是现在的感觉却叫他全身各个细胞都开始叫嚣起来,从头到脚每一处都飘飘欲仙。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让他加足了力道往前俯冲,身下的女人叫得越惨,下.身的吸得也就越紧,像是要将他的骨髓都给吸走般,哪里一个“爽”字概括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擦啊啊啊啊啊,一点都不H啊,为毛要锁 = = 那啥,要完整版的,请留邮箱~邮箱~ o(╯□╰)o ☆、第二章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夏兮醒来时,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了已经泛出点点灰白的天空。      只是稍稍动了动身体,身下就是一阵剧痛。      夏兮连诅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慢慢的坐起来,费力的将沈泽南缠在她身上的腿搬开。惨白着脸挪下床,打开DV一看,画面简直惨不忍睹,全程都只有一个亢奋的男人,还有一个可怜的女人。      做这行,其实早晚都会遇上这种事。      小灰刚入行时,守在门外的伙伴毒瘾发作,等他回去后,她早就被几个男人吃干抹尽;还有丽莎姐,被那个政府官员带到外地,回来时,整个人都已精神失常,见到腆着肚子的男性,都会竭斯底里的大叫……更别说事后惨被报复的姐妹们,几乎没有哪一个能安然的过上几年。      所以,她还算好的了,至少老板对她还算仁慈,只让她一直做这个相对来说最安全的工作。这一次落马,只能怪她自己,怪她没有尽摒往事,也怪她太轻敌。      夏兮没有继续留下来难过,也没有时间处理现场。做婊.子的,贞洁这种东西只是个笑话。      她快速的将DV机塞进背包,穿好衣服,临走时从沈泽南的口袋里将他的钱包掏出来,抽出相夹中的全家福,狠狠的撕成了几半。      回到窝里,只有小灰一个人半躺在床上看电视,见到夏兮,小灰嗖地爬下床,瞅瞅门外,将她拖进房里。“小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东西呢?”      夏兮没吭声,半响,才开口问小灰:“能不能借我点钱?”      小灰支支吾吾推脱,眼尖的看到夏兮脖子上的吻痕,瞥了一眼,又很快调转视线。      夏兮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衣领,咧开嘴笑道:“昨晚钓到一只大鱼,所以没急着拿钱,我想过个几天,看能不能拿多一点。”      小灰瞪大了眼,干笑两声,从袜子里摸出一张卡,眨着眼叮嘱夏兮:“那赶紧先拿去给老板,大鱼你搞不搞得定?我和你一起去吧?”      夏兮忙摇头,拿着卡往门外不远处的柜员机走去。      因为昨晚的事,一向清明的脑子显得有些混沌,很多事情分明一开始就不对劲,夏兮却没有觉察到,等柜员机上的屏幕显示余额为零时,她只顿了一秒,马上警醒的拔腿就跑。      眼角余光瞟到身后几个穷追不舍的大汉,夏兮咬紧了腮帮,鼓足劲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额上似乎有几滴冷汗滴入眼中,可是夏兮浑然不觉,眼睛直盯着前方那辆刚下客的的士。      “夏兮!操!站住!”      后面不知道谁扔了一根木棍,直直的砸在夏兮脑门上,夏兮咬牙忍住,门牙狠狠的穿透下唇,激得她浑身一抖,僵硬的小腿似乎瞬间迸发出许多力量,几个大步,一下子窜进了的士后座,还未关门,便使劲一推司机,大叫:“快走!”      的士飞奔,直到后面追赶的身影变成一粒粒黑芝麻,夏兮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司机报上地名:“秀雅疗养院。”      疗养院地处城市最北端,夏兮和司机打好招呼,闷头往里冲去,直到跑到病房门前,看到床上坐着看书的人,她才松了口气,走了进去。      “妈,赶紧收拾东西,我们换家医院。”      夏柔枝放下书,脸上的喜悦还没来得急浮上,又换成了满腔担忧:“小兮,怎么又换医院?”      “妈,先别说这么多,的士在外面等着,打表的呢,我们快点出去,上车再说。”      夏柔枝早已习惯频繁的换医院,帮着收拾好东西,也没办离院手续,跟着夏兮急急的下楼,上了的士。      与那辆黑色奔驰擦肩而过的瞬间,夏兮按下了母亲的头。      ……      夏兮和母亲夏柔枝暂时在一家私人诊所落脚,即便是私人诊所,每周也需要将近三百块的透析费用,夏兮咬咬牙,将身上所有的钱全部交到母亲手上,只和母亲解释自己的工作遇上些麻烦,等处理好了,再接她去正规医院。      出了诊所,夏兮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忽然觉得头有些昏。      背包里的录影带似乎像一个潘多拉魔盒,她不知道它能让她如愿以偿,亦或是陷入耻辱的境地。可是,她只有往前看,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既然已经走到前方,那便只有义无反顾的继续前行。      走到昨晚的酒吧时,不出所料,大门是关着的。从后门摸进去,昏暗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夏兮猫在门口观察许久,确定老板的人没在这守着后,才往里间的休息室走去。      看店的阿中正躺在木板床上呼呼大睡,夏兮反身锁上门,走过去将阿中拍醒。      阿中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面前的夏兮,“呀”了一声,马上又捂住嘴,压低声音:“小兮姐,你怎么来了?老板四处找你,你过来店里干嘛?!”      “阿中……今晚帮我物色一个顾客。”      “自己找顾客?你……要躲开老板自己做?”      夏兮朝阿中笑笑,咧开嘴,露出两颗虎牙。      阿中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笑脸。半响,又抓住夏兮的手:“小兮姐……你真的……被那个了?”      夏兮脸色一黯,没再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泛白的牛仔裤,手指在上面重重的挠着,很快,裤子便被她挠出一个破洞。      阿中翻身,在床头掏了许久,摸出一把五块十块,通通塞到夏兮手上:“先躲起来吧,晚上找到顾客后我带他去宾馆,你先找个地方躲好,要是被老板找到就惨了。”      夏兮脸色一白,也不和阿中客气,把钱全部塞到口袋里,朝他点点头便压着身子朝外走去。      ……      同一时间,就在夏兮陷入危机中时,酒店的沈泽南刚睡醒。      洗完澡,他挑起夏兮遗落在浴室的手表,眸子里满是笑意。      最简单的样式,表带已经有些生锈,表盘中央,印着一直粉红色的kitty猫。      带这样的手表的女人,竟然会——他勾起嘴角笑笑,眼角扫到了散落在客厅的劣质情趣制服。      七零八落的制服,生锈的kitty手表,还有床单上的一小滩血迹。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挑起了沈泽南的满腔兴趣。尤其是——钱包里的钱分文未少,不过沈家的全家福,却遭殃的躺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泽南拿起手机,拨通了堂弟沈陆的电话。      “帮我查个人,昨晚和我一起离开的那个女人。”      沈陆吹了声口哨,油腔滑调:“哥,你竟然会酒后乱性?!是什么样的绝世美女?”      沈泽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懒懒的靠在床头,空余的左手挑起一截散落在床上的破布,在手中慢慢摩挲,朦胧中那个女子的触感,似乎忽然强烈了起来。他眸色一暗,慢条斯理道:“是一个敲诈勒索的惯犯。”      沈陆还在笑,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道:“碰瓷?我×,早知道不带你去那家酒吧,她勒索你了?拍了照片?”      沈泽南眯了眯眼,仿佛能想象到堂弟咧着嘴,却骤然变色的情景,不由得笑了出声。      沈陆懊恼不已,听到沈泽南的笑声,嚷道:“你还笑,要是让伯父知道我就完了!你怎么就让那女的跑掉了?!”      望着满屋狼藉,沈泽南的眸色愈加深沉,静默了半响,嘴角又挂起一抹微笑:“急什么?她总还会要下手,今晚你去那里候着,喝多点酒,放心,她一定会上钩。”      沈陆恍然大悟,贼兮兮的笑了起来:“对对,我们要主动出击。哥,你放心,我一定抓她个现行!”      沈泽南笑了笑,脑海里闪现出一个淡淡的影子,面目时而清晰,时而却又模糊不清,可是有一双眼睛却一直在他脑海出现,一双……闪动着空灵,却又绝望的双眼。      他闭上眼,静静摩挲着手中握着的手表。      不管怎样,他一定会将她找出来。      ………………      夏兮不知道,自己正在逃离一个深渊的同时,又即将进入另一个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看到熟悉的亲了,我的小心脏扑腾扑腾跳不停~嗷~亲爱的们~我对你们的爱~~汹涌澎湃啊啊啊!!! 我会用日更来报答乃们的 = =!!! ☆、第三章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在小旅馆窝了一天的夏兮,此刻不禁也有些焦躁,等到晚上十一点多,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是阿中的号码。      她犹豫了几秒,按下接听键。      嘈杂声离得很远,只听到阿中的低语:“小兮姐,嘉禾酒店1108,钥匙放在老地方。我不能出来太久,办完事你给我打个电话。”      夏兮忙答应了,收拾东西退房,戴了顶帽子往酒店走去。      嘉禾酒店并不在老板掌控的范围内,因此平安到达酒店大堂后,夏兮松了口气,将帽子摘下来塞进了包里。走到离电梯间只有几步距离时,一辆往上的电梯却刚刚好关上门,夏兮追了几步,却只来得及看到指示灯快速跳跃的身影。      怎么会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也许因为这是第一次自己办事?夏兮深吸了口气,然后摁下对面电梯的按钮,停在一楼的电梯很快便朝她打开了门。      另一辆电梯里的小灰和她的搭档阿朗在十楼停下,两人从消防通道走上第十一层,带着相机的阿朗低咒一声道:“草,干嘛把客人带到这里,地形一点都不熟。”      小灰的心情却很好,从消防通道的窗口往外看了看,朝阿朗说道:“老规矩,房门我不锁,五分钟后你踢门进来,记住,五分钟!别他妈又一个人跑路了。”      阿朗诞着脸,连连点头:“好好,你先出去,五分钟后我冲进去。”      小灰拿出镜子照了照,这才满意的打开门,扭着腰朝1108房走去。      同一时间,守在酒店大堂的沈泽南看到了进门的夏兮。几乎就在看到她的脸和身形的同时,他就认出了她。待到她摘下帽子,露出一双记忆中的眼睛,沈泽南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      笑了笑,他拿出电话。      正在1108房的沈陆只听到电话那头的堂哥声音诡异:“上来了,做好准备。”      摩拳擦掌的沈陆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边,静心屏气,等待着自动上门的猎物。      不过几秒钟时间,房门便被人敲响。      这么快?      沈陆朝猫眼里看了看,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猫眼将女人的脸部放大,身体却扭曲成了一个又粗又小的形状,有点滑稽。      沈陆却笑不出来,不知道沈泽南上楼没有?这样的贼,肯定还有同党,他孤身一人,似乎有些拼不赢。      门铃再次被摁响,电话也终于被接起来,沈泽南的声音很平淡:“我到三楼了,你让她进去,先稳住她,门别锁。”      沈陆深吸口气,再朝猫眼里看了眼,然后打开了门。      ……      而此时,夏兮刚好到达十一层,电梯打开后,她低着头往外走,依着墙壁上的房号指示拐了个弯,右转,再往前直走了三十多米。      正前方的第三间房便是1108。      夏兮心中乱撞,脚步却没停,屏着呼吸,她很快便走到了1108门口。      抬起手,刚准备将门卡刷上去,她却忽然发现门是掩虚着的,房间里面似乎还有人在说话。      阿中说客人已经烂醉,那么……房间里面的人,会是谁?      这一瞬间,夏兮脑海里飞过无数个念头,也不过几秒钟时间,她猛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弹了一下,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了一大步,然后转身朝前走去。      酒店的走廊铺着大红色的地毯,脚步声被吞噬,整个走廊静谧得似乎只剩下呼吸,夏兮急步朝前走,拐过一个弯后,和站在墙角摆弄相机的阿朗装了个满怀。      两人俱是一愣。      老板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女人竟然是老板要抓的夏兮?      夏兮先反应过来,一脚将阿朗的相机踢落在地,然后拔腿便往回跑。      “我草!夏兮!你他妈给我站住!!”阿朗眼睁睁看着夏兮跑远,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追了几步,又返回去捡起地上的相机,然后边骂边往前追去。      此刻,夏兮的脑里一片空白,她毫无方向的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阿朗抓到!      阿朗在后面紧追不舍,夏兮咬着牙朝前跑,快到电梯口时,正好听到电梯“叮咚”一声脆响,夏兮心中一颤,脑海里觉察出希望的火苗后,步伐似乎也生出了许多力气来,她紧紧的盯着电梯门,等到它缓慢的开启时,她也刚好跑到门口。      可是,霉运这种东西,通常是结伴而来的。      夏兮猛地停住脚,目瞪口呆的看着电梯里的沈泽南,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还会再和他见面。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不幸,他对她来说,像是一个不能沾染上的毒。      阿朗的骂声越来越近,可是她的脚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点都动弹不得。      沈泽南在她脸上扫视了几下,然后走出电梯,看到了气喘呼呼跑过来的阿朗,他转头问夏兮:“跟谁走?你选一个。”      夏兮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便是:他认出了她?      没等她开口,阿朗早就跑到了面前,他大笑一声,一把抓住夏兮的手腕,喘着粗气骂道:“看你往哪跑,跟老子回去见老板!”      夏兮挣了挣,换来阿朗更大声的咒骂,她冷笑一声,说道:“老板给你喂了狗粮了?这么积极?”      阿朗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不由得恼羞成怒,举起手便朝夏兮扇过去。      这个时候,不管站在旁边的是怎样一个男人,都应当会出手相助。      夏兮也是这么以为,可是随着一声脆响,脸颊马上传来一阵剧痛,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高估了沈泽南。      整边脸都麻木了,右耳也随即传来一阵嗡鸣声,夏兮却突然笑了出来,她笑她自己,笑自己这幅德行,就像一只满身伤痕的困兽,一边舔舐伤口,一边满心期待的等着制造这些伤疤的人给她包扎。      夏兮越笑越大声,笑得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可是悲哀的心思之下却也有一丝庆幸:他没有认出她,如果他知道她是谁,这个耳光,不可能会打在她脸上。      “小婊.子,打得很爽是不是?还他妈笑……”阿朗骂骂咧咧的拖着夏兮往电梯里走,摁上关门键后,站在外边的沈泽南却忽然伸出脚,将快要关拢的门给挡开。      “我草,你他妈是谁,别多管闲事!”      阿朗朝着沈泽南怒吼,可是后者却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定定的看着夏兮,不疾不徐地开口:“选好了没有?”      夏兮抬起头看他,朝他露出一个笑脸,嘴角传来的剧痛从她的头顶蔓延,马上便覆盖到了整个脸颊。      痛到一定的程度,便会麻木,让人感觉不到那种噬骨的痛感。      她一直扯着嘴角朝他微笑。电梯门缓慢关上,在碰到沈泽南的脚后,又慢慢的打开。      他的眼底似乎闪现出一丝慌乱,她再细看时,却已经无迹可寻。      她低下头,轻轻吐出一句话:“如果你有本事让我回这条狗一个耳光的话。”      沈泽南挑眉,伸手将她往外一扯,然后迅速的一脚朝阿朗踢去。      阿朗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沈泽南踢到在地,没等他爬起,沈泽南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反应过来的阿朗大叫着想要爬起来,夏兮见状,往后退了一步,静静的等着事态发展,只等阿朗和他打起来,她就可以趁机逃跑。      可惜沈泽南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右手仍是紧紧捏着她的手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将一叠钱甩在了阿朗脸上。      阿朗和夏兮都愣住了,只听到沈泽南说:“躺着别动,让她打。”      夏兮咬牙切齿的看向他。      这个男人……果然和当初一样,无关的人在他眼里,似乎就连一粒尘埃都不如。即使她和他只是有过一夜露水情缘的男女,在她被人掌掴时,他都能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观看。而现在,她希冀着逃跑的想法,在他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打吧,抓紧时间。”      阿朗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钱,果真闭着眼躺在地上不动,脸上的笑容却掩饰不住,这样一幅笑着等人殴打的样子,着实滑稽。      夏兮却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凉。她闭了闭眼,说道:“走吧。”      沈泽南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只挑了挑眉,然后抓着她走进另一部电梯。      电梯缓慢的下行,透过锃亮的墙壁,夏兮看到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脸上神情却很平淡,似乎料定了今天一定能抓到她。      在他面前,她果然还太嫩。她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他认出,可是,如果被老板抓到,她的下场无非就是像小灰她们一样,顶上酒店的工作,然后经历无数次的虐打,“偶尔”的真枪实弹,成为名副其实的婊.子。相比之下,沈泽南摆在她面前的却是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既然未知,那么总有一半机会博到好的那一面。      命运和运气,她要再赌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愚人节哦~准备双更,你们猜,我是骗你们的呢,还是骗你们的 = =? ☆、第四章   沈泽南将夏兮带到了自己在市中心的公寓里,不为别的,完全只因为这套房子使用的是密码门锁。      看了眼坐在沙发里的女人,沈泽南不禁有些失笑。这样的女人,竟然需要自己花那么多心思来防范,这么看来,她的本事似乎不小。      希望他没有看错人。      倒了杯水给夏兮,沈泽南指了指她随身背着的大背包,说道:“昨晚拍的东西拿出来。”      夏兮原本捧着杯子在大口喝水,听到沈泽南的话后,一口水直接从她的鼻子里呛了出来,整个人也随即剧烈的大咳起来。      抬头看他,他靠坐在沙发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见她咳个不停,从一旁抽出纸巾递给她。      夏兮扯开嘴角笑笑,反问道:“昨晚我又没有收你的钱,凭什么给你?”      她的挑衅并没有激怒沈泽南,却反倒让他笑了起来,他身体微微向前倾,紧盯着她道:“你好像并没有弄清楚现在的形势。”      夏兮咬牙,撇开脸不去看他。      他似乎将自己当成了理所当然的统治者,发号施令后,不允许任何人反抗。      她替他的自大感到可笑,可是,笑过之后,却只能愤恨地屈服。      拉开背包,DV机红色的外壳分外刺眼,夏兮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将它拿出来,递给了沈泽南。      她以为他不过想毁掉证据,却不想他将DV机拿到手上后,竟然饶有兴致的将它打开,慢慢的欣赏了起来。      录影里响起一阵男女混杂的叫喊声,夏兮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朝他嚷道:“你做什么?!还不删掉!”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只看到他抬起眼瞟了她一下,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我还没看过,干嘛删掉。”      “你!”这个男人简直是厚颜无耻!夏兮气的想要将他手里的DV机抢过来,却不想跨过茶几时,左脚被地毯边绊住,整个人朝着沈泽南身上倒去。      “啊……!”惊呼一声,夏兮闭上眼,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她直接摔到了一个充满男人气味的怀抱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投怀送抱”?沈泽南将手中的DV机放到一边,冷眼看着夏兮从他身上狼狈爬起。      倔强的女孩早已满脸通红。      沈泽南笑了笑,伸手摁住她的肩膀。      夏兮半伏着身子,起不来,也下不去。      和他只相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她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楚他的每一个表情。      微皱着眉,眼波流转,却不知道在他的眼底,那抹熟悉的情绪是什么。      沈泽南挑起她掉落在脸颊边的发丝,将它们全部揽在她的耳后。      她的耳垂都已红透,泛着一丝盈亮的微光,好似一个熟透的果子,等着人来采摘。      果真本性难改,一开始表现出那样的抵抗,现在竟又投怀相送。可是,明明是这样拙劣的手段,却偏偏激起了他的兴趣。      脑海中,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在他身下泫然欲泣,那股噬骨焚心的快.感似乎仍记忆犹新。而眼前这个强装镇定的女人,眉眼间泛着的紧张与愤怒好似一道加速剂,直让他脑海里的那股火火速地蔓延到了全身。      托起她的脸庞,沈泽南轻轻的吻了下去。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大睁着眼盯着紧贴着她的男人。他的嘴唇微凉,浅浅的在她唇边研磨,慢条斯理,好似在做一件精细至极的事。舌尖灵活,在她嘴唇上一下一下的扫过,引得她抑制不住的战栗起来,而他的动作仍旧缓慢,似乎要这样一点点地将她蚕食,再拆吞入腹。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沈泽南的手从她的T恤下摆伸进去,握住了她的前胸,那股强烈的触感才使她猛然反应过来。      夏兮狼狈的伸手推他,却不想此刻她的身体是由双手支撑着呈俯趴状态,推开了他,却又将自己送进了他的怀中。      沈泽南低低地笑起来,对于她这样的欲拒还迎颇为享受。      “你把手拿开!”      夏兮狼狈地爬起来,狠狠的一把甩开他横爬在她身上的大手。      “叫什么名字?”      她退到了离他几米之外,没忘记将他放在一边的DV机拿走。      见她不答话,沈泽南好脾气的再问了一遍:“名字。”      她回视他,话语里毫无情绪:“有什么目的请你直说,如果是想继续昨晚的事,那对不起,我不做。”      沈泽南站起来,朝她走过去,他走近一步,她便朝后倒退一步。      房间并不大,不过几步,她便被他逼到了墙角。      为了钱,她费尽心思设下圈套。计谋未成,却反被对方得逞,失去一些看似宝贵的东西,也将自己的前路逼断;以为自己手上有王牌,却反将底牌亮给了对方。      这些低级错误在前十年中没有发生过一次,因为她压上的是她自己。她早知道,做她们这行,一旦失手,任何一个看似轻微的后果都会让人难以承受。也曾设想过今日这样的画面,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早,而且,导致这个局面的人,会是沈泽南。      她没再后退,站定了脚,看着他走到面前。      “名字?”      夏兮忍了忍,才回答道:“夏兮。”      男人这才似乎满意了,脸上的冷意散去不少,笑着问她:“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夏兮怒极反笑,语调也柔下来:“沈先生,我怕你付不起,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一次八千。”      “这么贵?”沈泽南笑了起来,“那么……昨晚那样,八千会不会亏了?”      她被他噎住,好半天才抬起头,脸上的痛恨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职业化的微笑:“八千,算上补处.女膜的钱,给我一万五吧。”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沈泽南挑眉,脸上浮现出一抹饶有兴致的微笑,拿出钱包,他掏出一叠钱,递给了她。      合上钱包时,他看到了被她撕碎的全家福,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钱包一角。      抬眼看她,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可是……捏着钱的那只手,却青筋毕现。      伤她一毫,她就要以十倍的力量来反击,甚至不惜将自己弄得鲜血淋漓。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      “说正事,”沈泽南回到沙发里坐好,示意她坐下谈话,“我希望和你合作。”      “合作?”她自然想到了另一方面,语气也不耐烦起来,“我说过不做,你找别人吧。”      沈泽南挑眉一笑,“我说的合作,是请你到我的公司,用你的这些手段帮我搞定一些客户,当然,如果你愿意同时和我在一起,我十分乐意。”      夏兮显然没有弄清楚他说的话,直到他拿了份资料给她看,半响后,她才弄懂他的目的。      难道是……变相公关?或者说暴力公关?用“碰瓷”的手段拍下照片,在对方不愿意合作的时候进行要挟,这种事情和她以前做的事情并没什么区别,只是……做生意竟要用上这么极端的手段?      他显然不会向她解释,而且很明显的,他并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既然他已经决定好要和她“合作”,那么,她似乎只有接受的权利了。拒绝他?她十分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将她交给老板,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给我多少钱?还有,你要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沈泽南点点头,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才慢慢地说:“按照你们的行规吧,至于人身安全,你不用担心,做完这件事,我会让你和他们脱离关系。”      行规?夏兮咳了一声,瞪着眼睛和他叫价:“以前是按次数算的,现在这样,那就按天数算吧,一天三千,每个月先付一半定金。”      沈泽南没说话,只盯着她看了几秒。夏兮被他盯得心跳加快,就在她以为他要拆穿她的谎言时,他却点了点头,当即从钱包里丢了张银行卡给她。      “你以后就住这里,至于要你应付的对象,我明天会给你资料。”      见他往屋内走,夏兮忙叫住了他:“那个……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那么,应该公私分明,昨天晚上的事……”      沈泽南不耐烦的打断她:“放心,我不会碰你。”      夏兮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房门在她面前关上。      好像一个不真实的梦,遇到了沈泽南,糊里糊涂和他发生关系,被老板追杀,母亲再度出院,还有被阿朗重掴的一个耳光……所有的一切,离现在并没有多久,夏兮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手中有一摞厚厚的钱和一张不知道有多少数额的银行卡,还有脱离那个组织的愿望……这样的时光,应该是她期盼已久的。可是为什么会有种窒息的郁闷感?挥散不去,似乎被人扼住了咽喉。      唇上似乎还遗留着他的触感,可是她的心里却空落落的,即使拿到了钱,却没有一丝缓解下来的松弛感。      曾经她不信命,可是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她早就臣服在自己的命格之下。早已决定今生都不要沾染上沈家和沈泽南,可是转了一个圈,她还是和他绑在了一起,这不是命是什么?她已经没有了气力反抗,所有的经历都让她没了反抗的信心。那就接受吧,命运再次将他们绑在一起,她服从,然后默默的在一旁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反抗无用的,她早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ㄒoㄒ)/~~ 我说双更,真的是想骗你们的啊……真的啊,可素为毛我这么禁不住抽打。。不争气。。 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给我点花花花花吧!!!!!!!!!!!!!!!!!!!!!!!!! 愚人节啊!!!!!!我都木有骗人!!!!!!!!!这么老实的孩纸去哪里找!!!!!!!! /(ㄒoㄒ)/~~/(ㄒoㄒ)/~~/(ㄒoㄒ)/~~/(ㄒoㄒ)/~~/(ㄒoㄒ)/~~/(ㄒoㄒ)/~~/(ㄒoㄒ)/~~ ☆、第五章   夏兮答应合作后,沈泽南并没有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于是当她提出要出去和朋友见面时,他很干脆了答应了她的要求。      夏兮自然是要去诊所看母亲。手上的钱不多,但是也够母亲在公立医院住上一段日子了。      到了诊所后,夏柔枝正在病床上睡觉。      夏兮环视了一下整间病房。一个40平方的小房子,塞了6个床位,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夏柔枝旁边的床上睡着一个年轻女人,已经瘦得皮包骨,睁着空洞的双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每次在医院都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夏兮早已麻木。      他们只是身体有病,她却觉得,整个社会都有病,所以,谁比谁可怜?      轻手轻脚的把母亲的东西都收好,办好出院手续后,夏兮叫醒母亲,扶着她往外走去。      夏柔枝病了多年,昔日丰腴的身子早就只剩下一幅空壳。下楼梯时,夏兮甚至可以毫不费劲的背起她。      夏柔枝靠在夏兮背上微笑,糊里糊涂的问:“小兮啊,爸爸要下班了吧,你煮饭了没有?”      夏兮顿住了脚,深吸了口气才继续下楼。      “妈,现在是中午。”      夏柔枝呵呵笑起来,沉默半响后才叹了口气,似乎恢复了一点清明,声音也颓丧起来:“是啊,在医院呢,我胡说什么……”      夏兮没有应声。      母亲身体有病,心理也有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些时候,夏兮甚至怀疑她其实清醒得很,只是故意糊涂罢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在母亲心里,能够有一段时间是永远停滞在六年前。      夏兮雇了一个护工,用护工的身份证帮母亲办了入院手续,又有些不放心,交代母亲不要出医院。      夏柔枝只当夏兮在外面得罪了人,有些担忧的抓住她的手,期期艾艾道:“不要去酒吧上班了,好多坏人,女孩子家去酒吧做什么,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会打断你的腿。”      爸爸?他怎么会打断她的腿呢,她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可是眼前这个妇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夏柔枝的嘴里仍是念着丈夫:“住院这么贵,我们回家算了,你爸爸也不来看看我。”      夏兮觉得有些焦躁,忍了忍,才把心里的闷气压下,好声好气安抚夏柔枝:“你睡觉吧,我回去和他说,要他来看你。”      夏柔枝絮絮叨叨的睡了过去,护工在旁边叹了口气,低声道:“就你一个人照顾她?太可怜了,她不知道你爸爸已经死了?”      夏兮摇摇头,朝护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阿姨,我妈就拜托你了,我工作忙,平时照顾不了她,钱我会每个月定时打到您卡上的。”      护工连连摆手,看见夏兮强装笑脸,不禁也有些触动,抬起袖子擦了擦眼。      夏兮装作没看到,塞了两百块给护工,后者推脱了几下,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走出医院大门时,夏兮神情有些恍惚,只顾着朝前走,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阶梯,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早已一脚踏空,直接朝前一摔,整个人扑倒在了水泥地上。      痛,浑身都痛,好像火烧火燎一般。      旁边有人“啊”了一声,将她扶起来,搀扶到墙角的椅子上坐好。      夏兮只觉得膝盖上一阵发麻,低头一看,牛仔裤早已磨出一个大洞,几根白色的丝线缠绕,与膝盖上的血肉混合在了一起,还有一些细碎的石子和沙子。      扶她的人早已走远,夏兮却仍旧坐在石凳中发呆。      每次来医院,都会想起一些不应该想的事情。      还记得初见夏柔枝时,她还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衣着朴素,脸上有温暖的微笑。她怯怯地喊她“妈妈”,就见她笑得眉毛都弯了起来,十分的好看。      后来,爸爸告诉她,这就是“眉目如画”。      她的声音也很轻柔,像是温润的泉水,叫人安定下心灵。      可是,现在那个病床上容颜枯瘦的女人,半只脚已经踏入坟墓,哪里还有当初一丁点的如诗如画?      亲眼见证一个美丽的女人凋谢,这样的心情,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体会。夏兮以为自己足够冷血,能够平淡的陪伴母亲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可是现在……为什么她的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又痒又痛又麻,叫喊不出,挣扎无用。      她希望自己足够强大,可是每每发现,要变得强大,也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她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蜷着身体,视线虚虚的落在地上,不想动,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而离她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正静静地停在那里。      车内的沈泽南紧抿着嘴,视线停滞在夏兮身上。      早在她说要出门见朋友时,他便觉得不对劲,一直跟着她,看着她进诊所,看她背着夏柔枝下楼梯,还有刚刚……她失魂落魄的摔倒。      说去见朋友,她哪里又会有什么朋友?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异常烦闷。      再往前面一看,她早已经被人扶起,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低着头,整个人蜷起来,肩膀似乎也在轻微的抖动。      他迈出车门的腿,又愕然的收了回来。      终于哭了?      明明是这么脆弱的一个女人,却装得好像摈弃世事一般,分明还不够强大,为什么要装腔作势,她以为自己能吓到别人吗?      他看着她,看她抹了抹眼,用衣袖小心翼翼的在摔破的膝盖上抹拭,身体还在一抽一抽,可是在她脸上,却看不到一滴眼泪。      他的心紧了紧,烦躁地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最终还是打开车门,朝她走了过去。      “起来,去里面消毒。”      听到他的声音,夏兮抬起头,很明显被吓到了。“你一直跟着我?”      沈泽南没有答话,看了眼她的膝盖,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夏兮干笑了两声,又说:“你放心,我拿了你的钱就会替你做事,没必要跟看犯人一样。”      沈泽南一把将她拉起,冷着脸说道:“你的保证太廉价,就连起码的行踪都要隐瞒,叫我怎么相信你?”      夏兮张口要反驳,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沈泽南看了眼她:手上、腿上全是伤口,脸色灰白,就连嘴唇都是惨白着的。竟然能将自己弄到这个地步,他不悦的抿紧嘴,拉着她便往医院里面走。      医生用酒精在夏兮的伤口上消毒,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开始絮絮叨叨:“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浮躁,走路也不好好走,这不,都破相了。”      夏兮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下巴上一块红色,似乎真的“破相”了。      医生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正为破相之事烦恼,转头又开始调侃沈泽南:“女朋友就是要放在手心疼的,现在摔成这个样子,我看得是心疼了吧?”      沈泽南咳了一声,没有否认,只对医生笑了笑,问道:“会留疤么?”      “看情况,不要用手去抓,注意饮食啦,多吃点含维C、维A的蔬菜水果,花菜啊番茄之类的。”      夏兮抬头看了眼站在侧前方的沈泽南。      他听得很认真,看上去似乎真是一个关心她的“男朋友”。      医生开的药他也一一整理好,末了,竟然还主动搀扶着她往外走。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母亲,见他现在突然待她这样好,一时心虚不已,只怕他是因为看到母亲后,发现了她的身份才会这样。      抬头偷偷看他,却只看到他的一个侧脸,没有什么表情,鼻梁挺直,透着一股冷毅非凡的味道。      “看够了?”      夏兮吓了一大跳,慌忙调转视线,被他搀着的手臂也挣了两下。      沈泽南站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他。“记住,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体不属于你自己,听清楚了没有?”      夏兮恨恨的回视,听罢他的话,不禁噗嗤一笑,脸上布满挑衅与不服。      不属于她自己?那属于谁?他么?      沈泽南眯起眼,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好好护着你这张脸,帮我做完事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即使再故作强悍,他这样的话也无异于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又踩上了几脚,夏兮闭上眼,慢悠悠的笑了起来,是啊,十年前他没有在乎过她,十年后,更加不会将她放在心上。她为什么还要对他保持着一丝希冀,难道这个男人对她造成的伤害还不够重么?      他的手渐渐松开,夏兮往后跌了跌,再睁眼时,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一如她心目的他,冷漠疏离。      夏兮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轻轻咧嘴笑了出来。      每个人都有固有的命运,她服从命运,可是却不甘心让命运压制。既然走投无路,何必不极尽所能,用尽手段为自己博一把?      沈泽南,我不会让你随意耍弄。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每次更新的时间都是 20:13:14 肿么样,这个时间碉堡了吧,哇哈哈哈 ☆、第六章   “这是新锐地产的林乔。”沈泽南将一叠资料递给夏兮,朝她微微昂首,说道:“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问清楚,这几天我待在这边。”      夏兮点点头,见他进了书房,怔了怔,才慢慢的打开资料夹。      第一页便是林乔的一张生活照。      竟然这样年轻。      照片中的男子,星眉剑目,望着镜头浅笑,只见他唇角微弯,绽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夏兮仔细观察着照片中的男人,一瞬间只想出一个词语——温润如玉。      不用接触,似乎只通过这张照片,夏兮都能想象得到这是一个怎样谦谦有礼的男人,他与沈泽南,应是断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放下手中的照片,夏兮慢慢翻阅起后面的资料。      资料大致介绍了一下新锐地产和沈氏的交集,最新的一份材料是关于在本市新区一块地皮的介绍情况,夏兮仔细翻了翻,很快便明白了沈泽南的企图。原来沈泽南和林乔都看上了这块地,在她看来不过是荒郊野岭的地方,沈泽南竟然花这样大的气力去和林乔争,尤其招标之日犹有几近一年,他就已经想到要在林乔身边布置眼线,这样的心思,在她看来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上不了台面。      又或者,也许林乔此人比较难测,让沈泽南不得不提前提防,甚至是动用一切办法与之竞争。      不过……不管林乔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按照沈泽南说的去做,最后成不成事都与她无关,要能赚钱,又能不让沈泽南将她交给老板,似乎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虽然……夏兮翻了个白眼,她只在床上表演过几年,正式的与男人相处似乎还没什么经验。      相安无事一晚后,第二天沈泽南带着夏兮出了门,她看他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开车的时候一直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前面的车挪动速度太慢,他竟直接踩着油门从两辆车中间堪堪插了过去,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到了一家茶餐厅,坐定点好餐,沈泽南的眼神毫不顾忌的在夏兮身上来回穿梭,饶是夏兮觉得自己脸皮已经足够厚,也被他盯得有些面色发红,她索性定住视线朝他瞪了一眼,他这才开口说道:“林乔正在找家政师,你能胜任么?”      原来要安排她去林乔家中,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夏兮朝他点了点头。      沈泽南点点头,又皱着眉头道:“我并不是找你做高级商业间谍,你只要记住,不管用什么手段,完成我交代你的事情就行了。”      夏兮咧了咧嘴,笑得没心没肺:“不管用什么手段?包括我对你用的那些手段么?”      沈泽南原本冷冽的面色更加不济,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夏兮看,似乎要从她嬉笑的脸面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需不需要做家政师做着做着就做上床?把你想要的资料、信息都弄到手?”他不就是这样想的么,她知她命贱,他这样的男人自然不会将她看在眼里,他费尽手段捉着她,为的不就是这档子事么?他看中的,也不过就是她那“碰瓷”的手段吧。      沈泽南轻轻一笑,原本不想多做争辩,可是抬眼看到她脸上那抹倔强之色后,又忍不住开口调笑:“你倒是很看得起你自己。”说罢,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意有所指地来回打量,在她恼怒之前收回视线,道:“你要是有这种本事,尽管去做,不过据我所知……林乔的口味和我倒是很不一样。”      他最后那句话叫夏兮脸一红,不由自主地就低下头想要掩饰脸上的红晕。对于他前半句话也就自然而然的选择性忽视了。      沈泽南眯起眼,端起面前的清水轻轻抿了一口,视线落在了她尖尖的下巴上。      有人会不遗余力的在外人面前包装自己,也有人好似破罐子破摔般只为诋毁自己。恰好夏兮就是后一种人。      他早知她气傲,也知她或许并不是那种纯粹为了钱财的女人。可是那又怎样?一夜露水情缘并不能让他为她多做些什么,而且恰好他的身边正需要她这类角色,如今他能保她不受灾受难,且又酬劳丰厚,她又有何不满,以至于不忿,字句都暗藏讽刺?      夏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撇了撇嘴,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从他眼神中逃离,把视线转向了窗外:“我会尽力,但是能不能做成我没有把握。”      沈泽南沉吟几秒,慢条斯理道:“医院账户已经打进去了两万,每完成一阶段的任务,我会叫人在医院账号上打两万,至于最后的结果我并不期待单单靠你来完成,你只要记住,一步一步朝着我安排的方向走就可以。”      按照他安排的方向走,那……如果她阳奉阴违呢?      沈泽南似乎从她的脸色中猜到她在想什么,唇角挑起一抹笑,道:“你母亲的病禁不起拖,我的项目也拖不起。”      夏兮愣了愣,只觉得嘴里一股酸涩感油然而生,原来他早已将她的价值评估得这样清楚,无论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此时此刻,他眼里的她只有数值大小之分而已,是她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以至于又给他平添了一个笑话。而他手中还抓着她的软肋,她的挣扎和惨叫对他来说好似都不存在一般,每一次他都毫不顾惜地揪住她,再狠狠踩上几脚,她竟然还在隐隐期待着他能停下残踏,朝她伸出双手!      他与她,只有金钱权欲往来的关系,不可能再有其他更多的了,她早应该看清楚,十年前她因为他堕入了地狱,十年后的现在,他也不会是那个将她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人。      夏兮苦笑一声,然后忽然咧开嘴大笑起来:“既然沈先生这么大方,那好,成交!”      沈泽南抬眼,将她一脸落寞尽收眼底,她这样的表情,似乎让他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可是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待他再细想时,却又毫无头绪了。      怎么会呢,他不可能见过她。      收起心神,沈泽南朝夏兮微微点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侯在不远处的一个女人随后便朝他们走来。      “这是张盼盼,有什么事可以找她。”沈泽南介绍道。      张盼盼朝夏兮伸出右手,面带微笑:“夏兮你好,泽南已经和你说过大致情况了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希望合作愉快。”      夏兮看了眼沈泽南,才伸手虚虚的握了握张盼盼的手,相较于满面春风的张盼盼,夏兮脸上连敷衍的笑容都懒得展示。      张盼盼倒是不介意,很随性的在沈泽南旁边坐了下来。      他不高兴。      夏兮挑眉望着坐在对面的沈泽南,讶异于他这样的男人竟然还会将情绪外露,连她都能看出来他有多反感这位聒噪的张盼盼小姐。      果然,张盼盼不过说了几句话,他便开始赶人:“时间不早了,带她过去吧。以后就住在元和苑,知道怎么走?”      沈泽南后半句话是对夏兮说的,他的话音刚落,夏兮还未来得及回答,倒是引来张盼盼一声低呼:“元和苑?泽南,你确定让她住?”      沈泽南没有说话,只看了张盼盼一眼,后者很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张盼盼嘴上不说话,可是心里的那把火烧得却更旺盛了。谁都知道沈泽南从不让人介入他的私人生活,可是现在,他竟然让一个黄毛丫头住到他家里去?!      再一看夏兮,竟全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有些时候,即使心底里再怎样愤怒,在没有想好应对措施之前,保持微笑应是最好的办法。张盼盼深知此种待人艺术,于是此刻她脸上的笑容益发灿烂。沈泽南的心思她不可能琢磨透,可是林乔翩翩公子,并不比沈泽南逊色,夏兮这样的小丫头应该最是抵抗不了这种温润男子。到了那时,沈泽南这么骄傲的男人,定不会再看她一眼,只因与林乔有沾染的东西都为他所厌恶。      张盼盼状似无意的在夏兮与沈泽南脸上扫了一眼,嘴角的笑纹更深了一分。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多话,转头问夏兮:“准备好了没有?我带你去见林乔。”    作者有话要说:下节预告:男配林乔出场~~~ 嗯,明天我想双更,大家给我点动力吧。。你们懂得。。。 ☆、第七章   夏兮设想过很多种和林乔见面时的情景,自己也在心里默默地想过许多对策,譬如他为难她时她该怎么办;要是他对她不满意,要赶她走又该怎么办;又或者他其实很好相处,是她将事情想得太过于复杂而已……但是想了这么多种见面后的情况,倒独独没想到她一去,却正好碰上一出“前妻闹夫”戏码。      到了林乔家门口后,只见客厅一派惨状,见到情况不对,张盼盼在夏兮耳边嘀咕了一声后就溜走了,只剩下夏兮一个人站在门口,而一个衣着亮丽的美女还在不停的砸着东西,她的高跟鞋“笃笃笃”的敲打在地板上,合着杯盘清脆的落地声,听在夏兮耳中,竟有种十分和谐的美感。      在这种激烈的状况下,林乔竟然就那么安静的坐在不远处,从透明的落地窗照射进来的阳光撒在他身上,似乎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透明的金一般。夏兮愣愣地看了他几秒,才将注意力转回到发怒的美女身上。      美女见到有生人在,甩了甩头发,朝林乔说道:“不喜欢泼妇?我就泼给你看。今天到此为止,下次老娘不高兴了再来。”      美女昂首挺胸朝门口走,夏兮忙站到一边让路,倒没想到美女路过时,竟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齐整整的牙齿。      再回头看林乔,背着光的男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他将目光落在了何处。      静默的几秒钟时间里,夏兮心中没来由的忽然涌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看得出来,这间房子是经过主人精心布置的,墙上的壁画,房顶的吊灯,还有散落在地上却依然可以看得出大致轮廓的装饰品,所有的物品都精致非常。这样大的房子,这样气派的装饰,此刻却一派狼藉。      男主人置身于此,心却好像没在这里,眼前这一切于他来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夏兮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时,虽然感觉他的眉眼间是带着笑的,却隐约透着一股疏离之色,此刻再看看坐在那边的男人,倒也真是如此。      她收回心神,走进客厅,蹲□子默默收拾起一地残局。      刚刚站在门口时觉得场面惨烈,真正收拾起来才发现,原来有许多摆饰品都是塑胶的,只有少数一些玻璃制品。看来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谢谢,不用收了,待会儿会有人来打扫。”      夏兮闻声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林乔已经站在了她前边,因他逆光站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直觉他竟然颇为高兴。      夏兮放下手中的玻璃碎渣,撑着膝盖想要站起身,没想到蹲得过久,站起来时身体不稳,她整个人都朝旁边倒去。      “小心!”林乔伸手扶住夏兮,确认她站稳后将手松开,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低血糖?坐着休息吧,不用急着收拾。”      夏兮道了声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第一次就让你遇上这种事,有没有吓到?”      夏兮这才敢转头看他。      和照片相比有些细微的不同,真人似乎更加儒雅。刚刚一直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此刻一看,他一直保持着微微的笑容,唇角浅弯,眉眼间也好似流连着无尽的柔情。      “没事……”      林乔点点头,道:“盼盼应该都和你介绍清楚了,以后这里就要麻烦你了。”      他说话时一直直视着她,因为面带微笑,他的眼睛也是微微弯着,眼底好似都要溢出水来。      夏兮只敢将视线放在他的鼻子上,好半天才想起回答他的话:“都和我说了,林先生不用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来做。”      林乔笑笑,朝她摆摆手:“我看你年纪应该很小,以后就叫我名字,或者叫林乔哥都可以,盼盼就是这样称呼我的,不用林先生这样客气。”      夏兮张了张嘴,“林乔哥”三个字在嘴里转了个圈,始终没有吐出口。      林乔见她尴尬,也不勉强,笑着道:“小兮,不要紧,相处久了就自然了,对了,明天去商场把这些摆饰品买齐,以后她要是再来,你躲进房间就是,不用管她。”      夏兮接过他手中的清单,边看边朝他点头。      林乔好像也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只朝她抱歉地笑笑,说道:“出去一起吃个饭吧,这里交给钟点工收拾。”      既然都请她来做家政了,为何还另外请钟点工?      林乔见她一脸迷茫,笑着解释:“每个月钟点工只来这一次,如你所见,收拾残局。”      夏兮诧异地看了眼他,很不知所措的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究竟是有多深仇大恨,离了婚还闹得这么不愉快。可是刚刚所见,又让夏兮有些疑惑,似乎这两个人并没有剑拔弩张到什么地步,倒像是……闹了别扭的小两口在吵架。      “想吃什么?边走边聊吧。”林乔站起身,从桌上捞起钥匙朝夏兮摆了摆。      她也不是一个愿意探听他人隐私的人,况且她到这里来,也不是来打探隐私的。      林乔开车带着她往外走,问过她的口味后,径直带着她到了一家粤菜馆。      才十一点,饭馆里面人还不多,经理熟络地和林乔打招呼,将他们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夏兮不习惯在白天行动,而且还是和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男人在一起。于是她整个人都很僵硬,虽然脸上没有显露出太多情绪,可是她想,任何人看到她这幅样子都能猜得出一二。      果然,林乔扑哧笑了一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她的样子很滑稽一般。      “你……笑什么?”      他没说话,仍是眯着眼笑着,见她越发紧促起来,他才抬起手朝她挥了挥:“小兮,我不吃人,你不用紧张,帮我做家政也并不难,把该做好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她点头,放松了一点点,仍是没有直视他。      也许像她这样的人,凡事都有着很强的防范,所以待人接物才会这般小心翼翼。虽然称不上卑微,可是在她自己看来,这样的态度也算是极不大气了。也曾经想过要改,可是日复一日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想改也改不了,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便习惯了。      夏兮想着自己的小心思时,林乔唤来了服务生点好菜,等服务生走后,便只剩下他们两人,各自安静的坐着。      她忽然想起了沈泽南,和他相处时,似乎永远轮不到冷场,那个男人的嘴巴像刀子一样锋利。      怎么会突然想起他?夏兮打了个冷噤,胡乱摇了摇头。      很快上齐了菜,林乔的手机响个不停,他叫她随意,自己便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林乔一走,夏兮松了口气,早上和沈泽南一起,也没胃口吃东西,现在见到桌上色泽鲜艳的菜肴,不由得食指大动,想要等林乔回来一起吃,可终究又忍不住,悄悄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瘦肉到嘴里。      看上去好吃的肉,到了嘴里却十分肥腻,也许是因为早上没有吃东西垫肚子,一股恶心感沿着夏兮的喉咙直往外冒,她赶忙丢了筷子,急急地偏过头去将嘴里的东西全吐在了地上。      果然是没有富贵命。      夏兮自嘲地笑笑,拿起纸巾慢吞吞地擦着嘴角。      抬起头时,却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男人正对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和早上那个颐指气使的样子大不一样。      未等她反应过来,林乔走了过来,他似乎也见到了沈泽南,却只是朝那个方向轻轻点头,然后淡淡地落座。      心神不宁的吃完饭,林乔让她明天正式上班,问了她住在哪里便要开车送她回家。正好这时沈泽南打来电话,像是算好了时间一般,她一接起电话那边便说:“让他先走,你到门口等我。”      夏兮“喂”了一声,那边早就挂了电话。      真是自以为是。      夏兮只好朝林乔笑笑:“不用送我了,我坐地铁回去,顺便去附近逛逛。”      林乔正好有事,也没勉强,将家里钥匙交给她后便先驾车离开。      夏兮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沈泽南的车无声无息在她旁边停下,她上了车,见到的仍是他紧抿着嘴的侧脸。      事情不正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吗,他还在不爽什么?      夏兮也不理他,扭头看向窗外。      到了元和苑,沈泽南停好车,走到副驾位那边,将愣在座位上的夏兮一把拉了出来。      “傻了?”      夏兮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想把他的手甩开。      沈泽南却将她的手抓得紧紧的,想起刚刚她在林乔面前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他便觉得好笑。      “做你们这行的,是不是时不时的就要职业性伪装一下?”      夏兮甩不开他的手,他说的话她虽然听不懂,但是听他语气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于是她索性不挣扎了,冷着脸回到:“想知道?我介绍你入行做做?”      沈泽南不怒反笑,看着眼前女子仿佛全身竖起倒刺的模样,觉得好笑之余,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舒服。      甩开她的手,沈泽南径自往电梯走去。      夏兮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直到他的身影在她视线里面消失,她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等她上楼开了门,发现沈泽南正坐在沙发上。      夏兮没有进门,站在玄关处没动。      僵持了一会儿,沈泽南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      “明天早上用一下。”      夏兮接过他手上的袋子,打开。      早早孕试纸。      她疑惑地盯着小小塑胶包看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脸唰的一下马上通红,连手中拿着的塑胶袋似乎都变得烫手了。      却忽然想起刚刚在饭店的那一幕,她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这才彻底恍然大悟。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噙起一抹笑容,夏兮屏住呼吸反问他:“你以为做我们这行的这么不专业?你想太多了,我不需要这个。”不等他回答,她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一边,低着头急急地走回了卧室。      虽然尽量不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愤怒,可是关上门后,夏兮再也支撑不住,一跤跌倒在地。      她想站起来,可是腿却使不上一丝力气,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他和她本来就是露水情缘,他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她又在这里怅然什么?      他早已忘记了十年前那个小女孩,他对她理所当然不需要一丝歉疚,她又在这里愤怒什么呢?      不是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能对他有所寄托的么,不是早就知道他心里从来没有过一丝动心么,不管是对过去的她,还是现在的她,他的眼里从来都容不下……她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为什么现在心里还这样难受?      夏兮捂住脸,将额头抵在膝盖上,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想,她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今晚20:13:14更新第八章,大写第八个字母要来了,大家那啥。。赶快看吧,如果被河蟹了,就。。要删掉第八个字母了 T T ☆、第八章   同在一个屋檐下,总会不时碰面,沈泽南虽然不经常住在元和苑,可是每个星期都会过来,有时候是住宿,有时候是给夏兮安排“工作”,夏兮即使想要避开沈泽南,可是在他询问工作进展时,也得乖乖的出现在他眼前。      “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夏兮望了眼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答道:“他还没怎么信任我,打电话都会避开。”      沈泽南没有说话,只用手揉了揉额角,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夏兮见他不再说话,马上迅速地撤离,躲回了房间。      说是为他“工作”,可是事实上,夏兮在林乔家里做了一个多月家政了,沈泽南只要求她早日取得林乔的信任,其他事情并没怎么交代。而林乔表面上看上去很平易近人,夏兮与他相处了一个月才发觉其实不然,相较于沈泽南这样阴晴不定的男人,林乔应该算得上是“笑面虎”,脸上对着你笑,可是内心却深不可测。如果单单想通过做家政取得林乔的信任,夏兮觉得难度很大。      也曾探过张盼盼的口风,她却说沈泽南有自己的计划,让夏兮不要管这么多。      她哪里是想管这么多,沈泽南想做什么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是想……早点结束这些事,好让她早点抽身出去,不必受沈泽南的束缚。      客厅里传来电视新闻的声音,今天是周末,夏兮不用去林乔家,可是……沈泽南今天是打算留在这里不走了么?      夏兮望了眼窗外已经黑下去的天色,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犯了愁。      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以前穷得三餐不吃饭都很正常,现在不过是晚饭时间不准点,竟然会这么难受。      算了,夏兮深吸口气,伸手打开了房门。      轻手轻脚往厨房走去,经过沙发时,夏兮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头歪在一边,眼睛闭得很紧,似乎睡得很香。      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夏兮竟然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五官像是精心刻画出来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他闭着眼,还能从侧面看到那长而密的睫毛。      就和她第一次看到他一样,他给她内心的震惊仍是这般强烈,似乎她和他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的人一般,她看到他,只会对自己的卑微产生一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可是,以前她觉得他高高在上,与泥污中挣扎的她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现在呢,她仍然在泥污中挣扎,对他那种仰视的心情却淡了不少,长相好家世好又怎么样呢?他那些心思在她看来,还不是和她们这些人一样,欺骗与敲诈,没有谁比谁高贵。      夏兮命令自己抬脚往前走。      他的面目渐渐淡出她的视野,她的眼中看不到他了,可是心里的余韵却久久散之不去。      索性让自己机械地忙碌起来。打开冰箱拿出几个菜,再开了水龙头窸窸窣窣一样一样清洗和摘弄起来。      不过半小时,便做了四样简单的菜肴:韭黄炒蛋,土豆烧牛肉,金针菇肉片汤,还有一个青菜。      身后传来他迷蒙的声音:“你还会做菜?”      夏兮回头看了眼他,穿的是居家的休闲服,松松的套在身上,竟让她觉得有股痞气,却又说不上反感。      “骗子也需要吃饭。”      她和他的对话就是这样。夏兮不知道他哪里看她不顺眼了,总是像是在讽刺她,她呢,从来不会轻易和人作对,这个社会,多什么都不要多敌人,但是她没有办法和他和平共处,他只要一张口,她就会不由自主地竖立起反抗机制,嘴里的话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思索,句句简短,却字字带刺。      沈泽南闻言,偏着头思考了几秒,才嗤了一声笑出来。      夏兮没转头看他,对着锅里的菜问道:“一起吃吗?”      身后的男人默然了两秒,“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夏兮端菜盛饭时,沈泽南已经坐在了餐桌旁等着,而且双手插袋,眼神一直在审视着桌上的四个菜。      她又不是请求他留下来和她一起吃饭!夏兮默默地拿筷子,盛饭,将饭摆到他面前时,他竟然还命令:“水。”      顿了一秒,夏兮没有说话,转身走到厨房,用玻璃杯接了一杯开水。      “给你。”      沈泽南没像夏兮预想中那样伸手接过那杯滚烫的水,而是头也没抬,拿着筷子朝旁边点点,示意她放到桌上。      夏兮被噎了一下,很不自然的将水放下,拉开椅子坐下来吃饭。      空气里只剩下了碗筷轻碰的声音,两个人静静地吃着饭,没有人再说话。      吃完饭,沈泽南回了书房,夏兮洗完碗筷便早早地拿了衣服洗澡,准备明天一大早去医院看一下母亲。      沈泽南这套房子面积很大,可是只有两个卧室,偏偏夏兮住的那间卧室没有洗手间,要到书房旁边的浴室。      书房门没关,夏兮路过时,加快脚步进了浴室。      经过热水的舒缓,夏兮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才开始慢慢放松,准备穿衣服时,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衣服,原本碍于沈泽南在这,她故意拿了一套黑色运动衫,可是等她这会儿准备穿上时才发现,手上的衣服竟然变成了一条纱质睡裙。      她一下子懵了,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也许是颜色差不多,她又心不在焉,竟然拿了条当初做事时穿的“战衣”。      夏兮一时没了语言,踟蹰半天,最后还是咬牙穿上,总比光着出去好,再说,沈泽南说过不会碰她。      打开浴室门,夏兮没再犹豫,迈开脚步朝着自己卧室走去。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心跳声和细微的脚步声,似乎另一个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正在夏兮松了口气时,身后掩虚着的书房门清脆的响了一声,接着便听到沈泽南不屑的嗤笑声。      夏兮条件反射般停住脚步,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急急地往前走。      “你又何必做这么多事,收回上次说过的话不就行了?”      夏兮捏紧拳头,背对着他没说话。      她听到他朝她走过来的脚步声,又轻又缓。      她虽然不愿意在沈泽南面前示弱,但是遇到这种事,男女力量的悬殊是无法改变的,她还没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撂倒他。于是只好转了身,朝他露出一个笑脸,不再用硬邦邦的语气对付他,反倒是好声好气地说道:“对不起,你误会了。”      她穿着黑色丝裙,说话的时候咧开嘴朝他笑了一笑,也许是因为刚洗完澡,她的皮肤透出一种诱人的粉色,沈泽南忽然想起那一晚,虽然他喝了酒,可是记忆里那个女人承.欢之色却印象尤深,那眉那眼,和眼前这个女人一一重叠了起来。      虽然她这样的手段有些不堪,但是既然已经主动向他发出邀请,他又何必拒绝?      沈泽南挑了挑眉,伸手一拉,夏兮肩上的带子应声而断。      “你做什么?!”夏兮吓得退了一步,下意识的转身便往房间跑。      沈泽南不喜欢虚伪的女人,可是似乎她就是喜欢装,骗子的本质指引着,让她做每件事情都保持着言行不一。      他伸手将她一捞,夏兮整个人便跌进了他怀里。      这一个月来安定的生活让她长了不少肉,沈泽南一手捏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撕下了她的睡裙,直接朝目的地探去。      夏兮停止了挣扎,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的举动反倒让沈泽南确信了之前他自己的判断,于是他的动作更加狂野起来,几秒钟脱掉了她的内衣,握住了一边的丰满放肆揉捏,她刚想张口,他便擒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他在这方面有固定的伴侣,虽然各个都是火爆口味,可是吃久了,只让他觉得单调和无味。夏兮这样的女人,虽然瘦小,好在皮肤好,该有的地方也都有,况且……唯一的那一晚给他的印象太深,他当然没必要装正人君子,反正一次都有了,还在乎多几次?      夏兮抖着,勉强镇定地低吼道:“你说过公私分明,沈泽南……”      未等她说完,他一腿伸进她两腿之间,两只手将她抱起,坚硬的地方蓄势待发。      夏兮急了,全身的力气根本无法和他抗拒,只好口不择言的叫道:“我不帮你对付林乔……!”      帮他对付林乔?他有的是办法,这种时候,应是他专心对付她才是。      沈泽南一口咬在她嘴唇上,下.身往前一挺,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她身体里。      “啊……”夏兮倒抽了一口气,双手攀在他肩上,指甲用力嵌进了他的肉里。可是他却好像不知疼痛一般,捏着她的臀部开始了大幅度的冲刺。      身躯碰撞的声音“啪啪”响起,沈泽南被她下面的吸力搅得更加发热,每一下进入都像经历千难万险一般,可是每一次退出却又万般不舍,等待着她将他再狠狠地吸入。      他抱着她往卧室走去,走一下便狠狠地撞击一下,换来夏兮隐忍不住的叫声,沈泽南眯眼看向她,她的双颊白里透红,正是情.欲中的女子最诱人的时刻,他当然也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咬牙忍住,扶着她的臀浅浅进出。      从客厅到卧室只有短短几步距离,可是这几步对沈泽南来说,却像是长途跋涉般煎熬,夏兮已经不知道怎样反抗,只被他的动作带着走,可是她完全没有放松下来,身下牢牢地将他吸住,吸得他频频咬牙,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她抛在床上狠狠地收拾。      “乖,放松,抱着我……”他在她耳边嘶哑地低语,后者打了个颤,求救般看向他。      虽然这样的被侵犯不是夏兮本意,可是这种时候,减轻自己的痛苦才是首要明智之举,反抗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于是她只能望向他,期盼他让她少受点痛苦,早点挨过去。      接收到她的目光,沈泽南将她放在床上,耐心地轻轻进出,伸手到两人的结合处轻抚,舌头也一直在她耳根处徘徊,等到夏兮一点点放松下来时,他突然加大力度,一下子贯穿到了最里部。      “啊……!”夏兮整个人空白了几秒,有种脑袋缺氧的感觉,可是身上的每一处却又十分敏感,他灵活的舌头,稍许粗糙的大手,还有那大力进出的罪魁祸首,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忍受不住,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一下子将她大口吞噬。      她的手胡乱挣扎着,想要抓点什么东西来宣泄。沈泽南仍是一只手按住她不安分摆动的臀部,却伸出另一只手与她五指相握,紧紧相扣的那只手,就像是缠绵不休的藤蔓。      这样亲密的姿势,距离再远的两个人,在这一刻也合二为一。      屋外热浪滚滚,屋内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床上起伏的身影似乎不知疲倦般,一下一下不停演奏。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捂脸……捂脸…… ☆、第九章   透过窗帘可以看到渐渐泛白的天空,夏兮睁着眼,木然地盯着那一线光明。      身体很重,头很重,眼皮也很重,可是她睡不着。      她的脑袋里装了太多东西,一时却又宣泄不出来,只能任它们在她脑海里冲撞。      她是个骗子,但是她骗不了自己。沈泽南之于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从她六岁到沈家,十五岁离开,她在那里度过了最美好、同时也是最黑暗的时光。她似乎还模糊的记得那个幼稚的女孩,每天期盼着沈泽南的光临,然后怯怯的,却又兴奋地叫一声“泽南哥”。可是她也没忘记,在她最无辜最受伤的那一刻,是他站出来,将所有污浊倒在了她的头上。      到了新的家庭,她原本可以再次拥有正常的生活,可是也是沈家,是沈泽南,逼得父亲债台高筑,逼得母亲疾病缠身,逼得她……做了这个城市最肮脏的女人。      她的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模糊,那种咬牙切齿想要将沈家人撕碎的想法也渐渐不见。生活就是有这点好处,不管你是一个多么有报复的人,它都能将你所有的棱角磨平,将你所有的信念打消。她从一个稚气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嫉恶的女人,然后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      夏兮翻了个身,看了眼身边空空如也的床。      沈泽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醒过来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他睡过的地方似乎还保留着他的痕迹——枕头微微下陷,被子凌乱的卷成一团。      夏兮闭了闭眼,又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平在床上。      那次碰见沈泽南后,她早应该不顾一切逃得远远的,既然选择了面对,那么现在这个局面也是由于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没资格怨恨任何人。      夏兮咬了咬嘴唇,眼中干涩得发疼。      ……      沈泽南是被沈陆叫走的。      那天在嘉和酒店,沈泽南逮住夏兮后自然没再关心沈陆的死活,这段时间沈陆竟也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平静得有些过分了。      沈泽南赶到会面的餐厅,远远的就看到沈陆旁边坐了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沈陆一脸不耐烦,而女人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双手攀在沈陆手臂上。      沈泽南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走近他们。      “怎么了?”      沈陆脸一红,瞪了女人一眼,支支吾吾请沈泽南入座。      沈泽南朝女人点点头,礼貌性的没有再观察她,沈陆倒是急了,甩不开女人的手,只好向堂哥求助:“哥,你的烂摊子又给我收拾……”      女人的眼圈又更红了一些,挽住沈陆的那只手缩了缩,渐渐往下收。      沈陆没好气的回头斥道:“又怎么了?多大人了只会哭,怎么?看到我哥又一句话都不说……”      沈泽南眯了眯眼,眼神在女人身上巡视一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以后,说道:“说清楚,我还有事。”      他走的时候夏兮睡得并不安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躺在床上身体还在一抽一抽,他一向厌恶女人哭,可是那会儿他竟没觉得反感,倒是心里隐隐有些堵。      沈陆的电话来得很及时,沈泽南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想,也许夏兮的骗术太高明了,他需要出来透口气冷静一下。      沈陆叹了口气,伸手拿了张纸巾帮女人擦眼泪,转头和沈泽南说:“她叫小灰,和你要抓的那个女人是一起的,你那天说都没说一声把我丢在酒店……我和小灰……”      沈泽南瞬间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这出乌龙究竟怎么回事,可是眼前的状况却一清二楚——他的堂弟步了他的后尘了。      “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负责呗……”      沈泽南看到小灰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那丝慌乱就被惊喜代替。      沈泽南把惊讶藏入眼底,多年来的默契让他清楚了堂弟的这个决定并不是在开玩笑。可是,沈陆才多大,刚毕业的小毛头,玩心正浓时,竟然要和这种女人结婚?      脑海里出来“这种女人”的念头时,沈泽南愣了愣,很快便想起了夏兮。      一时心内感情有点复杂,沈泽南不想多想,问沈陆:“我有什么可以做的?”      “你不是自己有套房子吗?反正我爸妈和你爸妈都不知道在哪,你得负责收留我两,等我找到工作再说。”      沈泽南挑眉,考虑了一会儿,朝沈陆摇了摇头:“住不下。”      沈陆愣了愣,一张脸马上垮了下来,嘟囔道:“你们都同居了啊……”      沈泽南没理会他:“房子我负责搞定,这几天你们住酒店。”      沈陆回头看小灰,后者犹豫不决,只睁着眼睛看他。      “哥……”      沈泽南不由得笑了笑,沈陆自称情场得意,没想到竟被这样的女人给抓牢了,不过事情始终是由他引起的,而且自己对这个堂弟一向又是疼爱的。      “可以,住几天,找到房子后就搬出去。”      沈陆咧开嘴笑起来,露出脸颊上的酒窝,然后趁沈泽南起身时飞快地在小灰嘴上亲了一下,骂了一声“傻女人”。      ……      夏兮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沈泽南开门进来时,她似乎听到了门锁的声音,但是她没力气睁眼,一边警醒的听着外边的动静,一边昏昏的又要坠入睡梦中。      “你们住这间,衣柜里是她的衣服,先放着,其它随意。”      沈泽南朝夏兮的卧室指了指,转身见到主卧的门仍是关着,便脱了鞋子往里面走去。      进了门,看到床上隆起的那一团,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似乎放了下来,轻手轻脚走上前一看,夏兮睡得正熟,可是眉头却很不适宜的皱着。      沈泽南帮她掖好被子,伸手在她眼角摸了摸。      还好,是干的。      却没想到他的小举动让原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夏兮一下子惊醒。      她睁着双眼茫然的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和十年前那个身影一下子重叠,让她不由自主张开嘴,在“泽南哥”三个字蹦出来之前,夏兮瞬间惊出一声冷汗,整个人也马上清醒过来。      沈泽南皱眉看着她,问道:“醒了?饿不饿?”      夏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脸上带着笑:“你去哪了?”      沈泽南眯了眯眼,看着她说到:“出去有点事。”      夏兮没说话,沈泽南补充道:“小灰和我堂弟在一起了,这几天不太方便,在这里借住几天。”      夏兮猛地坐起来,反问他:“小灰?!”      沈泽南点点头,还未说话便从夏兮脸上看到一抹嘲讽的笑,未待他看清楚,就听到她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臭婊.子。”      他不悦地皱眉,没和她计较,让她到隔壁卧室将衣服拿到主卧来。      夏兮笑得更开心了,也许因为哭过又熬夜的关系,沈泽南从她眼底看到了阵阵血红,合着她脸上的笑,显得分外刺眼。      “沈泽南,你该不会以为我和你上了床就得住在一起了吧?”      沈泽南笑笑,反问她:“不和我住在一起,你想和谁住一起?”      夏兮不怒反笑:“我想和谁住一起就和谁住在一起,想和谁上床就和谁,关你什么事?别忘了,昨晚是你先反悔,我们的合约……”      没等她说完,沈泽南站起来,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怒意,他望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夏兮,不要一次次挑战我的忍耐度。”      夏兮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慢慢悠悠站起来,站到与他只有一掌的距离,笑道:“昨晚很爽吧?那是当然,我之所以让你那么爽,是因为我跟很多男人锻炼过。”      沈泽南“哦”了一声,挑高眉毛看她,她穿着他的衬衣,长及膝盖,显得整个人愈发瘦小,整张脸似乎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从那双眸子里泛出的满腔恨意,直指向他。      “还不错,值这个价。”      夏兮顿了顿,忍住心底那丝凉意,咧开嘴朝他灿烂一笑:“那好,大家都很满意,谁也不欠谁的。”      “那该怎么办,我舍不得放你走。”      他摊了摊手,往后退了两步,将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站在床上的她。      夏兮碰到过无赖,可是像沈泽南这样的无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副神情,摆明了知道她的心思,却又不拆穿,只站在一边看她一个人演独角戏。      见她不说话,沈泽南沉了脸,慢慢开口说道:“我想你还没弄清楚形势,现在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出来卖的也要有职业道德,我已经预付了那么多钱,难到你以为我是慈善家?”      夏兮气得发抖,勉强稳住身子,颤悠悠的站在原地看他。      “至于林乔那里,随便你去不去,如果你想赚双薪,我付得起。”      夏兮再也忍不住,迈下床走到他面前,抬手朝他脸上打去。      手快落下的一瞬间,沈泽南甚至没动手,只轻轻一偏头,便轻巧的躲了过去。      夏兮气极,刚刚的冷静已经全都不见了,她顾不了那么多,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抬脚狠狠地朝他踢过去。      他没再躲,让她结结实实踢了几下,等她力气快耗尽不得不停下脚时,他将手伸到她腋下,手臂一抬就将她给提了起来,也不管她用牙齿朝他身上招呼,他将她一把丢倒在床上。      按住她不停乱动的身体,沈泽南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在她耳边轻柔地说道:“给我老实点,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难受。想想你母亲,想想你们那个团伙……”      夏兮猛然一惊,捂住耳朵,“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沈泽南像是没听到她的叫声一样,抱起她往浴室一扔,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把自己收拾干净,别再让我见到这副样子。”      夏兮没有站稳,整个人跌倒在地上,门渐渐关上,她的眼前模糊一片。      地板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进了她的心里,原本就荒芜的心,此刻更加清冷。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很快,她的眼前又开始模糊。      哭有什么用?      夏兮深吸了口气,狠狠地朝着下唇一咬,一股咸腥味马上在她嘴中扩散。      哭有什么用!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招来的,她斗不过他,是她没用,她的把柄捏在他手上,她现时现刻所有的挣扎对他来说都是一个笑话!      十年前的耻辱像是轮回了一遍,在她与他失散十年后的今天重复上演,他就像是一个刽子手,就算眼前的她已经遍体鳞伤,他仍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会将手中的刀狠狠地朝她砍下。      怪只怪她还太弱小,十年前让他□,十年后依然逃不开被他羞辱的命运。她不想恨,可是结果呢?她不想与他有任何牵连,可是如今呢?      沈泽南,是你将我逼成这样。夏兮咧着嘴笑出了声,嘴里的咸味浓重,可是下唇却仿佛已经麻木。现在,她嘴上、身上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相较于沈家加诸在她和她养父养母身上的伤痛,今日的一切都那么不重要。之前的十年她只会一味的逃避,不想与沈家、与沈泽南有任何牵连,也不想将仇恨时刻铭记在心底,可是现在……是沈泽南亲自让她懂得,仇恨不可忘,除非你已经足够强大,如果你还无法与敌人相匹敌,那么,时刻铭记那些恨,只有这样,你才能一直马不停蹄地往前走。      夏兮站起了身,默默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没有伸手擦干净眼角残余的泪水,只任由它们渐渐干涸。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大家还满意不 ~(@^_^@)~ 没人说话,你们都不爱我,嘤嘤嘤嘤 ~~o(>_<)o ~~~~o(>_<)o ~~~~o(>_<)o ~~~~o(>_<)o ~~~~o(>_<)o ~~~~o(>_<)o ~~~~o(>_<)o ~~ ☆、第十章   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夏兮走出了卧室,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而沈泽南正在不远处打电话。      小灰见到夏兮,显然愣了一下,然而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脸上浮出热络的笑。      “小兮,你没事真好,我都担心死你了……”      小灰卸了妆,夏兮费了很大劲才把眼前这个素颜女子与之前那个小灰联系起来。可是她脸上那抹虚伪的笑容,倒是一点都没变。      沈陆打量了一下夏兮,朝打完电话的沈泽南啧了啧,然后礼貌的对夏兮做了番自我介绍。      不用想也知道小灰怎么勾搭上的沈陆,夏兮不动声色,朝沙发上的两人露齿一笑,轻柔的说道:“你要照顾好她,我们这种人虽然做了不少坏事,但是都是为生活所迫,小灰很善良,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很显然,夏兮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沈陆巴巴地连连点头保证;而小灰一向了解夏兮,这种情况下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心里除了讶异就没别的了;只有沈泽南,当他看到夏兮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时,才再次从心底里肯定,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房子找好了,我已经叫人过去收拾,明天你们搬过去住。”      沈陆闻言,朝沈泽南点点头,又看了眼夏兮,见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夏兮,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晚上,明天我们就走。”      沈陆这幅奴颜婢膝的样子让沈泽南看着就不舒服,他抬头看向夏兮,只听到她说:“林先生要出差几天,交代我这几天去帮他看家,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说罢,她没再看他一眼,朝沈陆两人笑了笑便走到门口穿鞋出了门。      林先生?沈泽南勾起嘴角笑了笑。      呵,他果然没有看错她。      沈泽南返身进了书房,把一脸疑问的沈陆丢在了背后。      ……      林乔当然没有去出差,打开门看到夏兮时,他愣了几秒,然后侧身让她进来。      “小兮,周末不是放假么?”      夏兮报以赧然一笑:“林乔哥,我没处去,能不能在你这借宿几天?我保证不打扰到你。”      林乔哥?林乔挑挑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对面的女子,见到她红肿的嘴唇和残留着些许血红的眼睛时,他的心里生出几分疑惑,可他最终并没开口询问,反倒是朝她挥挥手,说道:“我正愁这两天吃饭没着落,吃惯了你做的美味,其他饭店的菜都吃不下了。”      夏兮笑了起来。      林乔往客厅走去,夏兮跟在他身后,问他:“你在忙什么?”      “喏,”他朝电视指了指,“无聊,看电影放松一下。”      夏兮不知道他喜欢看电影,“咦”了一声,走到电视柜前,那里已经堆积了一大摞影碟,她随手一翻,都是外国片,看不懂的名字。      “林乔哥,你喜欢看爱情片?”      他在沙发上坐下,随口答道:“法国文艺片,枯燥难懂,看着打发时间,下面有国内的,你想看什么自己换吧。”      夏兮抽了张“大话西游”,把影碟机打开,将碟放了进去。      林乔让了一个抱枕给她,听到她的大笑声,不禁也跟着笑起来。这个女孩之前一直小心谨慎,连和他说话都很注意措词,今天倒是一下子颠覆。他笑了笑,帮她倒了橙汁,对她现在放松下来的样子虽然奇怪,可是感觉并不差。      看完一个电影,已经快到中午,林乔伸了伸懒腰,捞住还想继续看下一个电影的夏兮,吩咐道:“该吃饭了,吃完饭我带你出去玩,不能老窝在家。”      夏兮这才觉得腹中空空,赶紧从冰箱中拿出几个菜,乒乒乓乓一阵,两菜一汤摆上了桌。      林乔也许真的是吃惯了她做的饭菜,一直专心吃着,不过却很难得的开口和她说话:“女孩子不要太过坚强,遇到不愉快的事情适当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夏兮无意识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粒,林乔之于她,不是亲人,不是朋友,只能算得上一个陌生的对手。他明知今日她的古怪,却对此不闻不问,而他这样疏离的人,也会出言安慰她。      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抬头朝他笑笑,然后埋着头扒饭。      夏兮艰难的将口中饭菜咽下,喉咙里除了苦,似乎就没有了别的味道。可是她早已决定以这样的面目继续走下去,之前的二十多年,她一直活得卑微与小心翼翼,现如今,是沈泽南一巴掌将她拍醒,提醒她,她没有资格和他们这样的人相提并论。她不想证明什么,可是她天生倔强,最痛恨的莫过于像沈泽南这样踩踏在别人头顶的人,既然他捏着她的软肋不肯放过她,那么她总有权利为自己另作筹谋。她要接近林乔,要取得他的信任,要在沈泽南和林乔这两个男人之间站立起来!待到沈泽南他日再观瞻全局,一定会愕然不已,因为他的游戏不再归他主宰,她夏兮也可以成为那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一腔想法她自然要隐藏得很好,尤其看到林乔关切的眼神,她只能狠着心低头不语。      这一刻的选择,希望不会让她在下一个十年再次后悔。      ……      林乔带着夏兮到了“城市英雄”,挤进一群兴奋异常的人堆中,林乔推着夏兮到了一个游戏机旁边。      “试试这个?”      夏兮瞪眼望着他手上巨大的锤子,犹豫了半天才接到手上,林乔拿了几个游戏币投进游戏机里,然后示意夏兮用最大的力气将手中的锤子砸到平摆着的大鼓上。      夏兮使足劲,将锤头举高到头顶,然后一咬牙将它狠狠砸下。      “咚……!”随着锤头的砸下,指示器一下子往上冲去,冲到一半时又戛然而止。      “女孩子果然力气太小。”林乔摇头。夏兮喘了口气,不服气的又照样重来一次,这一次指示器蹿得比上次高了一点,不过离最高数值差得仍是很远。      “你力气大,你来!”      林乔又是摇头:“这么野蛮的游戏,还是你来吧。”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夏兮扯开嘴角想笑,最终却半途而废。      “你平时经常来玩游戏?”      林乔护着她往里站了点,然后才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心情好的时候会觉得这里太吵,倒是心里烦了,看到这么熙攘的场面反而安心。”      夏兮又问:“你不屑于玩这种野蛮游戏,那你平时玩什么?”      一丝黯淡的神色在林乔脸上闪过,刹那间他还是那副浅笑的模样:“那边。”      夏兮随着他往前走,才见到了他喜欢玩的东西——赌博机。      果然是男人。      夏兮看他用一个游戏币换来五个,然后五个变成了二十个,片刻后,他们装游戏币的杯子里已经漫到顶。      “你这样……游戏厅的老板不会有意见?”      他斜睨她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当初我也是下了血本的,投资当然要有回报。”      她不置可否,正好这时有一个女孩抱着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公仔从他们身边走过,女孩旁边的男孩一脸意气风发,两人依偎着大笑出声,引得旁边的人都朝他们看去。      林乔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手抖了抖,丢下去的币“咔嗒”一声掉进漩涡中,瞬间回归沉寂。      夏兮条件反射般又将手伸到币框里,摸索了半天却只抓得一手空气,她“咦”了一声,抬头问他:“这次没中?”      林乔柔软的下巴映入她的眼中,再往上看,只能见到他紧抿的嘴唇。      两个人之间只安静了半秒,夏兮听到林乔笑了笑,轻柔的声音毫无波澜:“是不是很没意思?”      她瘪了瘪嘴,朝他摇摇头,半响后才发现她是蹲着的,他应该看不见她的动作。      她从没有到过游戏厅,她的童年里面没有这些刺激新奇的东西,现在虽然长大了,对这些东西没有那么的好奇,可是也算得上是对过去那段空白的一种填补,且林乔给她的感觉和游戏厅的差距又这样明显,有他带着在这里玩,她怎么会觉得没意思?      可惜林乔似乎并不愿知道她的想法,只朝她挥了挥手,意兴阑珊的说到:“还是回去看电影吧。”      夏兮“哦”了一声,路过夹娃娃机时,看到了刚刚那个女生怀中抱着的公仔,一只雪白的狗熊,憨憨的样子煞是可爱,她停住脚步,朝前面的林乔嚷道:“林乔哥,除了刚刚那个,你是不是还特别会夹娃娃?”      前面男人霎时僵在了原地,然后很快转身看她:“你倒是观察仔细。”      他的脸上似乎是苦笑,夏兮走到娃娃机旁边,指着那个大大的狗熊轻声说道:“我从小到大只有过一个娃娃,是一个有着圆圆屁股的小姑娘,后来我走了,没机会带走她。小时候不懂事,还为这种事偷偷一个人哭鼻子。”      林乔没有说话,默默地朝她走过去,然后拿出一个游戏币投入机器,熟练的指挥着夹子移动,最后轻轻的一按按钮,夹子准确无误的扣在了狗熊头顶的圈带中。      不过几秒钟时间,刚刚还立在机器里面的大白熊,一下子躺在了夏兮的怀里。      夏兮张了张嘴,听到他淡淡的说:“她最喜欢这些玩意,为了她专门练了一天。”      她?是他的前妻吗?那个明艳跋扈的女子。原来他们还有过那么甜蜜的过往……      林乔揉了揉夏兮的头,在一排娃娃机中巡视了一眼,然后很豪迈的问道:“小兮,看中哪个公仔了?有没有看到你的圆姑娘?”      夏兮噗嗤一笑,在长长的一排娃娃机面前兴奋地来回穿梭,然后拉着林乔往前走:“那边好像真的有!”      ……      那天晚上,两人的这次出行以提着大包小包的公仔而圆满结束。回到林乔家中时,夏兮睡在了客房,满床的娃娃,虽然中间没有当初沈家母亲送给她的那个圆姑娘,可是夏兮却依然感到开心不已。为着今晚难得的放松,为着林乔对她透露出的那丝真心……      也许,每个女人心中都曾有着一个幼小稚嫩的想往,譬如她,孤苦自闭的幼时,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沈家母亲的那个圆姑娘,所以从此心里便有了执念,因为得不到,因为记忆是那么的美好。林乔没有做什么,甚至不曾安慰过她,可是偏偏那么的巧,她心中最柔软的那一个地方,他无意间就那么踏足进入了。      路还很长,她只希望将来的路不会太难走,也希望……她在自己设定的路上行走时,千万不要伤害到那个叫林乔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过度一下,下章再来个小小变故 o(╯□╰)o 那个啥。。。向亲爱的们请个假~~o(>_<)o ~~ 因为要考一个证书,所以周末要去某机构补课,明天应该木有时间码字,争取……争取后天更新…… 嘤嘤嘤嘤,可怜的木有周末的我…… ☆、第十一章   周末的两天,夏兮一直待在林乔家中,那天两人一起玩过游戏机后,似乎都有种将自己内心的秘密透漏给了对方的感觉,因此接下来的相处也变得更加轻松和自然起来。      夏兮发现,林乔这个人其实很简单,两个字概括便是:慢热。      刚认识时,他虽然礼貌,对方却会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刻意要保持的距离。相熟一点了,他才开始慢慢卸下那些客气,有些时候,他还会隐约地说一些关心的话。      夏兮没有想过取得林乔的信任会如此简单,她甚至什么都没做。这样的结果却让她惆怅有一些,担忧与不忍更是有之。可是她毕竟不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之前决定过的事情,她不会因为这一刻的心软就放弃。      到了周一,林乔去上班,夏兮才敢出门去医院看望母亲。      母亲患的是神经性内分泌癌,因为诊治不及时,从最初的良性转化成了恶性,只能靠着透析维持。夏兮不知道母亲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停留多久,可是她能做的就是尽力赚钱,尽力让母亲再多呼吸新鲜的空气,再多看看她这个女儿几眼。      命运这个东西是很奇怪的,不信它的时候,各种厄运接踵而至,待到让人信了它,人们往往会朝坏的方向想,可怕的是,你想什么,就会灵验什么。      夏兮早就被命运折磨得麻木,可是她的骨子里却总是有那么一丝不服,这样的不服潜伏在她身体里,正默默等待着一个时机的到来。如果她能等到那个时机,她会奋力抓住,然后将强压在她身上的所有东西统统抛下,她不信她这一生都会这么下去。      到了医院,远远便见到护工阿姨朝医院外面走,夏兮跑过去,赔着笑问道:“阿姨,我妈她还好吧?”      护工愣了愣,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急急地解释:“我一直照顾得好好的,刚刚有位先生来了,给我钱让我出来买水果……”      先生?!      夏兮马上想到沈泽南,霎时脑袋里嗡的炸了一声,过了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不是交代过您,不要让陌生人接近我妈妈吗?”      阿姨摆摆手,“你这孩子,自己哥哥有什么要紧,我还以为你就一个人,既然有个哥哥,让他帮忙照顾也是应该的……”      夏兮的心猛地下沉,丢下护工阿姨便往病房跑去。      迎接她的果然只剩一张空床。      夏兮发了疯一般往外跑,跑了一半,忽然又折回往里跑,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人,惹来一阵阵怒骂。      “护士,护士,我妈呢?!”      小护士被夏兮摇得有些站不住,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小护士怒气冲冲道:“你妈在哪我怎么知道?!”      同病房的病人见夏兮的神色,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便也开口帮腔:“姑娘,你是护士,病人不见了怎么这种态度?”      那护士一脸不耐烦:“有病,自己家里人接出院了找我吵什么吵?”      “我没家里人,没有!当初我就说过除了我谁也不能接走我妈,你们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夏兮咬牙切齿,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才再次开口说道:“我要看监控。”      小护士见夏兮焦急地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加上这一番争吵引来周围不少人的注目,不由得也乱了神,她和别的护士交代了一声便带着夏兮往警卫处走,边走边解释:“他来了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吃饭的时候来,我们都以为是你家里人。”      夏兮听闻此话,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叫她生生打了个冷颤。她一言不发的跟着护士走到警卫处,保安调出前几十分钟的录像,画面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架着夏母出了医院。      画面太远,男人又有所准备的带了墨镜和帽子,他们根本无法看到他的长相。      护士和保安马上要报警,夏兮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录像,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保安和护士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好半天才说:“是我家里人,对不起,麻烦你们了。”      小护士一口怨气卡在喉咙口,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见到夏兮低着头慢慢的走出了警卫处,奇怪的是,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的发抖,而且……似乎每走一步都很困难一般。      小护士和保安对望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往监控录像里看去,画面里的夏母虽然步伐不稳,可是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似乎还和那个男人在说些什么,这么看来,确实不像是被胁迫出院的。      也许只是那个女孩急晕了头吧,小护士如是想。      …… …… ……      这条小道夏兮已经来来回回走过许多次。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养父骗她说很快便回来接她,让她好好听话。      满心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一个妖娆老妇嘴里的各种谩骂,当然,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图像和视频。      于是她逃了。也是这条小道,夏兮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雨,她跌跌撞撞地朝前方猛冲,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磕破了多少处,最后的结果是被四方围堵过来的大汉抓个正着,逮回去被老妇打得半死。      凄厉的惨叫似乎还清晰地回旋在夏兮耳边,她闭了闭眼,心里只有一阵凄凉。      她早知道逃不过的。他们在这里盘根那么多年,她一个小小女子又怎么能和他们对抗。以前年纪小,憧憬和希望总是在心中活跃,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外逃,现在长大了,眼睛也彻底睁大了,才知道逃跑是最愚蠢的对抗。乖乖顺顺的待着,才是她的出路。      离那里只剩几百米的距离,四处仍是一片安静,仿佛这个地方是一个无人区。      夏兮站在路旁顿了顿,然后掏出手机给小灰打电话。      毕竟是一个屋里住过的“同事”,夏兮刚讲完,小灰就激动地要阻止她。      “你千万不能去!要是进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夏兮皱了皱眉,反问道:“不去怎么办?把我妈扔在那里?”      小灰“嗤”了一声,说了句“等一下”,一阵窸窣声之后,才听到她说:“沈陆在旁边,我躲到阳台上来了。我说,你怎么不找沈泽南帮忙呢?”      小灰这么一说,夏兮才想到沈泽南的存在。      一直以来,什么事情她都已经习惯自己解决。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似乎发生的都是天翻地覆的大事,虽然吃过一些苦,可是她不也已经自己慢慢走过来了么?      小灰还在那边催:“我知道你不想找他,可是要是他出面,这种事情就可以用钱解决,你自己去,那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你犯得着赔个人进去么!再说你和他都那关系了……”      夏兮忙打断她:“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还考虑?!”      “不管找不找他,我妈都要麻烦你过来接一下,疗养院那边我交了足够的钱,你送她过去就行……”      小灰见她语气坚定,也没再催,说了声“OK”便挂了电话。      待在沈泽南那虽然比待在“窝里”好很多很多,但是她不想。      叫他解决,势必母亲的身份就会让他知道,如果他的记忆没出大错的话,她想他会认将母亲认出来。与其让她赤.裸裸地披着往事的外衣与他待在一起,还不如让她又跳到火坑里面去。      夏兮抬起头,眯眼看向握手楼间渗漏出来的阳光。      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城市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它黑暗,肮脏,罪恶,里面住了许多像她一样的边缘人群。也许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这些人寄生在这座城市之中,日复一日吸食着城市的新鲜骨血,唯以生存。      可是,她们这样的人也会希冀窄小的楼缝中的阳光,也会幻想着有朝一日往事幻灭,得到新生。      叹了口气,夏兮看了看时间,算着小灰此时应该差不多快到了,她才最后朝那一处狭小的阳光看了一眼,然后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是生是死,她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俺是存稿箱君~~~某刀已经周末上课过劳死~大家哀悼她把 /(ㄒoㄒ)/~~ ☆、第十二章   老板之所以是老板,当然有与常人不同之处。      夏兮观察了将近十年,只觉得老板最大的过人之处便是分裂。听他话的人,他会待她如宾客。反之,曾经忤逆过他的人,下场只有悲惨。这中间的变换,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老板笑眯眯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夏兮仍是禁不住颤抖起来。      那双眼睛里闪现的精光,似乎涵盖了太多夏兮不愿再想的记忆。      “小兮啊小兮……”老板在她身边转了一圈,审视的眼光里满带着笑意:“看来这段日子你过得挺滋润,皮肤好了,身材也好了,越来越漂亮。”      夏兮吸了口气,抑制住声线中的颤抖,轻声说道:“按规定处罚我吧,只是我妈身体不好,既然我来了,先放了她好不好?”      老板倒是很爽快,朝屋子里的某个人挥了挥手,那人很快便出了门。      “谁都是有妈的人,我也不为难你,不过行有行规,你破了规矩,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按规定来吧,怎么样?”      老板笑得越慈眉善目,夏兮心里越凉。      以前不是没见过受罚的人,可是那时总是自恃乖巧,夏兮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求饶的话刚从心里冒出一个尖尖,夏兮便马上将它掐灭。她知道此时如果跪下来求他,自己受到的惩罚有可能会轻一些,可是……她偏偏跪不下来,也说不出口……在老板心里,惩罚的轻重区别明显,可是对她来说,没有区别,都是死,又有谁会在乎是站着死还是躺着死?      老板见她没出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和你爸也是老朋友了,所以从小我就把你当自己女儿对待,你在这也待了快十年了,我和你阿姨都想等你待满十年放你出去,现在出了这事,我也没办法,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夏兮在心中冷笑。老朋友?老朋友会将自己的养女卖给他,会被他转个头来害得人财两失?夏兮闭了闭眼,忍住嘴角那抹笑容,环视屋内一眼,墙边站着的几个大汉眼中散发出来的光芒叫她心里一阵阵恶心,再回头时,老板已经朝门口走去,留下几个大汉,似柱子一般站在墙边。      夏兮的心重重地往下沉。果然,老板走了,这些站着的男人都开始笑起来。      那样的笑,夏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自己的胳膊上冒出了大片大片的小疙瘩。她往后退了一大步,瞪着双眼看他们。      有个男人边走边将衣裤往下脱,嚷嚷道:“老板交代了,既然以后你要去伺候那些大官们,这几天就让哥儿们几个训练训练你,免得将来又出差错。”      夏兮心如死灰。      刚刚已经观察过,逃走是不可能的,门边守着两个人。窗外偶尔可以听到外界的几声熙攘,窗户可能日久生锈,有些关不牢,露出一线天,可是,窗边也守着一个男人。      她嗤笑一声,看向带头的那个男人:“你们就这点本事?”      “臭婊.子!”一个男人禁不住激,愤怒地走向夏兮,一个巴掌将她掀翻在地。      夏兮被打得像是失去了知觉,迷迷蒙蒙中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扯去,有人将生.殖器往她身上蹭。      她没有再挣扎,只咬着牙躺在地上,眼睛紧闭。      忽然想起还小时,有一个女人带着钱和“客人”一起跑了,老板处置她的方法是将她丢进狗舍里,她问小灰,小灰只是惨白着脸说不出一句话。      再看看如今自己的下场,老板还真算得上“款待”了。      身上的衣裤被扯开时,夏兮脑海里忽然想到了沈泽南。如果她早知道今日,当初沈泽南强迫她时她就不应该那么矫情,毕竟是年少时喜欢过的男人,和这些禽兽相比,她应该自己偷着笑才是。      可是……想那些有什么用呢?她的下场是她自找的,事到如今,她没有资格再去想他。      夏兮一直安静地躺在地上,眼睛紧闭,不发一语,也不挣扎,她的这幅样子让其余几人有些索然无味,一人喝住猴急的同伴,啐了一口:“急尼玛,没见过女人?得给她点教训,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胆子跑。”      说完,他招呼同伴去隔壁房间拿工具。      夏兮眯着眼看向打开的房门,有人警惕地站在门边,将出路堵得死死的。      她没动,静静等待着。      很快,一个男人从别的房间里搬来一大堆工具,铁链在地上拖拉出一片刺耳的声音。房间其余众人的脸上开始弥漫出淫.荡的笑容,眼睛全部望向了那一堆变态的施虐工具。      “来来,自己选啊……”男人将怀里抱着的一堆工具丢到地上,引得其他人纷纷过去哄抢。      夏兮的双眸忽地睁开,瞅准了那几秒钟的时机,身体轻盈地向前一跃,双手配合着捞起地上的一根铁棒,然后双腿发力,朝着窗口一跃而去……      …………      沈泽南接到小灰电话后便抛下手里的事情往外赶去。接了小灰,再顺着她指路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小灰见沈泽南面色沉郁,心里的话在嘴中转了个圈又吞了下去。      直到沈泽南问她前面的岔路怎么走,她才反应过来。看看手机,又已过去了十多分钟。小灰知道夏兮的性子,此刻她的心中直打鼓,沈泽南是沈陆的堂哥,而很显然的,沈陆对这位堂哥的话言听计从,如果夏兮这次真的怎样,沈泽南会不会迁怒于她?      狭窄的小路上行人往来穿梭,沈泽南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沉闷的喇叭声将神游的小灰拉回现实。      她看了眼手机,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才壮着胆子开口说道:“我估计……夏兮算准时间,应该差不多进去了,我怕……”      沈泽南阴郁的眼神朝小灰扫去,后者吓得马上闭上了嘴。      他紧抿着嘴,视线无意识的盯在前方的某个点上。      “走,下车!”      小灰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到沈泽南下了车,她脱了高跟鞋,战战兢兢地带着他在小道里穿梭。      走到了那栋楼房前,小灰见到角落没人,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她张了张嘴,怯懦地朝沈泽南道:“她进去了……”她的话音未落,便见沈泽南的身影迅速地朝楼上跑去。      小灰的鼻头突然涩了涩。沈泽南焦急的眉眼和沉郁的背影一下子扎进了她的心中,与她这几年的憧憬完全贴合起来。      夏兮的命总是比她好。      小灰朝角落走去,走到岔路口,却见到夏兮的母亲夏柔枝呆呆地站在墙边,她的眼里蒙着一片迷茫。      小灰这才想起来夏兮的嘱托,再朝后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了沈泽南的身影。她走上前,朝夏柔枝笑了笑:“阿姨,我是夏兮的朋友,我送你回医院。”      夏柔枝诺诺的张了张嘴,往后看了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顺从地跟上了小灰的脚步。      世间的事总是那么阴差阳错。要是沈泽南在上楼之前看到了不远处躲藏着的夏柔枝,要是小灰再晚走十分钟,接下来的事,想必会是另一番景色了。可是世事没有如果,所以急着往里冲的沈泽南,不会知道自己将要去施救的那个女人,竟与自己在十年前就有那么一段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沈泽南走近大堂时,房内的嘈杂声与屋外的静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人的怒骂声夹杂着几声女人的尖叫,一点点撞击着沈泽南的耳膜,他的心里一紧,夏兮那双无辜的大眼忽地闯进了他的脑海,深邃的眸子,带着点无辜,却又掺杂了更多的倔强,这样一个女子,却让他在此刻完全乱了分寸。      他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循声朝前走去。      这栋楼的构造颇有些民国时期江南大院的风味,大堂与大堂之间连接着一个四方露天院落,院落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花坛。      沈泽南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在车上时,他想过最坏的情况:浑身是伤,没了声息。或者更坏的是,他赶来之后,亲眼看到她被人蹂.躏,看到她那双大眼中无声掉落的泪滴。可是……他站在院落边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那个只着内衣裤的女人,身上虽然有大片的血迹,可是那一点都掩盖不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嚣张气焰。沈泽南甚至不知道她身上的血是她自己的,还是她手上掐着的那个女人的。      院子里已经围了很多人,夏兮站在花坛上,手里的铁棒分毫不松动地指向女人的喉管。后者已经吓得瘫软,只余夏兮一人高高站着,眼底的狠戾让围着她的人毫无对策。      沈泽南的出现引起了些许人的注意,可是大部分人还是在盯着中间的夏兮,以及夏兮手里掐着的那个女人。      沈泽南观察了一下,小院落里至少有二十多个男人,站在花坛上的夏兮虽然此时看上去状态颇佳,可是如若一直这样耗下去,她不一定脱得了身。      他咳了咳,朝人群中那个光头的男人说道:“残老大,做笔生意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报答乃们的支持,我决定持续不断疯狂日更啦啦啦啦啦~~~日更到更不动那天为止,哟西! ☆、第十三章   夏兮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房间里那冷漠的一片白,都是她无比熟悉的场景。      夏兮闭上了眼,心里的空荡让她有些难受,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她试着动了动身体,麻木的左臂顿时传来一阵刺痛,带动着她的整个左边身体,让她痛到脑里轰鸣不断。      应该是从窗户里摔出来时受的伤,至于是骨折还是更严重,夏兮就不知道了。      沈泽南在旁边嗤笑:“挺光荣的啊。”      夏兮把头扭到一边,不想见到他嘲讽的嘴脸。      可惜沈泽南等在这里十几个小时,并不是为了来看她这幅样子的,他冷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脑子?!如果昨天我没去你打算怎么办?”      想到这一点夏兮就气愤,她转过头直视他,硬邦邦的语气里满是愤怒:“谁要你来?你如果不插手,不用十分钟我就可以脱身。”      换来沈泽南一声嗤笑。      他不想和她多做理论,在他心中,夏兮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没有真正吃到苦头,她永远都会觉得自己是对的。      “以后给我注意一点,尽量不要出门,残老大虽然这次收了钱,但是下一次,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如果你还想脱身,这段时间就不要让他们抓到。”      夏兮哼了哼,又把头扭到另一边。      沈泽南沉下脸,没和她计较。      “左边手臂嵌进去很多玻璃碎渣,手腕脱臼,指节骨折,左后背划拉了一个大口,”沈泽南的脸色越来越沉,盯着夏兮一字一句说道:“你倒是挺熟练的,从二楼摔下来也就这一点伤,不过……你最好给我尽快恢复,以后别再给我惹麻烦,林乔那里你自己打电话去解释。”      夏兮“嗯”了一声当做回答,然后听到他推开椅子往外走去,等到关门声响起,她才睁开眼。      费劲地爬起来,从桌子上找到了一个新手机,夏兮马上拨通了小灰的电话。      那头的小灰很吃惊地问:“你竟然逃出来了?!”      夏兮一口闷气无处发,说道:“本来是,我冲到老板房间里把他女人拖出来了,可惜最后被沈泽南搅黄了,白白送了一笔钱。”      小灰继续惊讶:“天,当初沈陆花了几十万才把我买出来,沈泽南……”      夏兮不愿意再听到沈泽南的名字,打断小灰,问道:“我妈都安顿好了吧?”      小灰将夏柔枝送到了夏兮说的疗养院,按照夏兮的吩咐没有和沈陆透一点口风。虽然她与夏兮不存在任何深刻的情谊,可是这一点忙她却十分愿意帮,因为她知道,她们这种人,总是有那么几件事是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所谓软肋,不过如此。      夏兮挂了电话,心里才真的放下来。      夏柔枝虽然是她的养母,可是她却不能抛下她。如果说是因为亲情,不如说是责任。      养父将她卖了之后,养母曾经想方设法想要将她赎出去,可是没有钱。养父的赌瘾似乎一夜之间膨胀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曾经和煦的一个家庭,硬生生被拆得七零八落。养母性格柔弱,只会隐忍地看着养父一步步越走越远,也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养女受尽折磨。      在窝里待了两年,老板让她开始正式接活,她才有了一点点自己的私房钱。却听说养父早已暴亡,至于养母,她赶过去看望时,秽浊的眼,花白的发,脸上爬满了年岁的坎坷,曾经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已经变得佝偻病弱。夏兮不止一次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养母夏柔枝时的场景,那抹母亲的微笑深深地印刻在她心底,每每再看看现在,她都会觉得无比苦涩。      如若他们没有领养她,沈家的爪触不会伸向他们,养父不会染上赌博,不会走向深渊,养母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样子。      沈陆的母亲领养她时,她才五岁多,十多年的情谊,也抵不过沈泽南与沈陆父亲齐力朝她泼过来的脏水。      夏柔枝只当了她两年的母亲,可是却似乎给予了她所有的母爱。      所以她从来没有犹豫过什么,她该做的,她从不会动心思去逃脱。      只是自责与难受,还有心底里隐藏着的恨,日日夜夜都折磨着夏兮,让她不得安身。      她从小便要强,从未在外人面前示弱,十年前,即使被沈家那样的侮辱,即使被自小喜欢的沈泽南那样陷害,她都没有哭。八年前,即使养父将她卖到黄窟,即使养父暴死养母染病,她也没有哭。见过世人冷漠,也感受过生离死别,更是一朝从天堂跌落到地狱过,她只道命数如此,此刻她吃过苦,那么以后,她定然不会再如此苦下去。      可是……      老天爷还能对她再狠心一点吗?      夏兮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将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昨日种种,让夏兮得到了一个深入骨髓的认知:困了她几近十年的牢笼,还有沈家那个童年的梦魇,她一定要逃脱。至于怎样脱身,夏兮想不出一个具体的办法,可是林乔的身影却忽然在她脑海里闪现。      林乔?他会是她的救赎吗?      她睁开眼,慢慢拿起手机,不管怎样,这段时间不能去林乔家中了,他一定以为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吧,现在她这幅样子,她还真怕吓到了他。      于是和林乔说自己家中有事,要请一个星期假。林乔很爽快地答应了,约定好一个星期后再见。      ……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夏兮慢慢恢复,也只能说她皮糙肉厚,除了手指头还有些不灵活之外,倒真的和没事人一样了。      沈泽南来看过她几次,每次来的时候都皱着眉头盯着她手臂上显眼的伤疤看,夏兮已经可以无视他的这种不满的审视了,每次他皱着眉头看她,她都可以若无其事地咧开嘴角朝他笑,然后自干自的事,把他当做一抹空气。      沈泽南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夏兮正在床上看电视,刚好是午饭时间,看护从食堂打了饭菜送进来。      年轻的看护见到他,脸红了一下,低着头打招呼:“沈先生来了啊。”      “嗯。”沈泽南踱到床边,打开夏兮的饭盒。      小看护抬起头,刚准备说话,却在见到沈泽南黑沉的面色后适时地闭上了嘴。      “你这几天就吃这些东西?”      话是对着夏兮说的,后者迷茫地抬起头看向沈泽南,反问道:“不然呢?”      看到他脸色这么臭,夏兮回过神来往饭盒里面看去,今天食堂的菜色果真不怎样,黑乎乎的一片,中间点缀着几颗青色的辣椒。      沈泽南皱着眉朝看护说道:“帮她把东西收一收,办出院手续。”      可怜的看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沈泽南周身的温度下降太快,让她完全没有时间反应,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恐慌地开始收拾夏兮的衣服和用品,然后迅速地办好了出院手续。    作者有话要说:夏天到了,要开始减肥了啊TAT 办了个健身卡,本来练练瑜伽,结果发现瑜伽瘦身太慢了,然后这两天被我发现一个新东东,叫有氧健身操,非常的high,一个小时下来全身湿透,哇哈哈,听教练说每天坚持一小时,很容易就瘦下来咯,星星眼期待中啊…… ☆、第十四章   夏兮就知道,回到元和苑的“家”中后,沈泽南一定会追问她自动回去“窝”里的原因。      太拙劣的谎言一定骗不了他,反倒会引起他的怀疑,于是夏兮很老实地实话实说:“他们绑架了我妈。”      沈泽南挑起眉头,好半响才说道:“早知如此,一开始怎么不交给我来处理。”      一开始便交给他处理?让他知道她的身份,她会更麻烦。      “伯母现在在什么医院?”      夏兮愣了愣,显然不太适应他这样关怀的口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答道:“现在很安全,不在A市。”      夏兮这幅防范的样子让沈泽南有些气闷,当初他会看上她,完全是因为她的“一身技艺”,事到如今,她的“技艺”他是真正见识到了,也相信自己不会找错人。但,他最怕麻烦,也最讨厌被人欺骗,夏兮却将两样都占全了。      按照前些天的趋势,夏兮已经将残老大惹得不轻,虽然他暂时把她赎出来了,却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如若有朝一日夏兮又犯浑惹上那些人,那么势必会引来许多麻烦,他也不用要她帮他稳住林乔了,光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都不够。      可是,现在她竟然还这样防着他。      沈泽南没有和夏兮说这些,只是沉默的盯着她看,似乎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般。      夏兮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夏柔枝还在A市,她得防着老板那边,还得瞒着沈泽南,这让她有些烦躁,见他还盯着她看,不禁有些恼怒,咬牙切齿道:“谢谢你帮了我。”      沈泽南嗤笑了一声,反问她:“你觉得自己很有价值,值得我帮?”      夏兮被堵得说不出话,不甘心地回嘴:“当然,你也不叫帮我,如果不是有利用价值,你犯得着那么做么?”      “嗤……你倒是聪明。”      “你放心,我和林乔的关系已经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你想要的东西,用不了多久我会帮你做到。”      沈泽南低头笑了笑,“还挺会威胁人。”      夏兮淡淡地笑了笑,压下心里的情绪,说道:“我没本事威胁你,只是林乔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取得他的信任没那么简单,既然我一脚踏进去了,自然就会一直做到底。”      沈泽南皱了皱眉,靠在沙发里沉思起来。不过几分钟时间,他正色朝夏兮说道:“给你五个月时间,那时候林乔的方案差不多要开始做,他经常在家开视听会议,找机会,找线索,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没问题。”      沈泽南见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不由得挑眉一笑:“不要小看林乔,也不要太自信,他的为人,远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至少她看到的林乔,比沈泽南要好得多。夏兮在心中腹诽,然后朝他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懂的去找张盼盼,她对林氏的情况比较了解。”      “我可以问问,张盼盼和林乔是什么关系吗?”      沈泽南随意地答道:“他前妻的妹妹。”也不管目瞪口呆的夏兮,他站起身进卧室拿了衣裤,然后进了浴室。      张盼盼,林乔的那位霹雳的前妻,还有林乔和沈泽南,这中间怎么会这么复杂,偏偏她还一头扎了进去。夏兮胡思乱想地闭眼坐在沙发里,脑袋里一片混沌。直到浴室门响了一声,几秒过后,一阵热气朝她慢慢靠拢。      放松下去的夏兮一下子又绷紧了神经,睁开眼一看,沈泽南站在她面前,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      她抬起头看了眼他,却见到他邪邪的扯开嘴角笑了笑,眼底似乎有丝说不清的情绪,见她半天没反应,他问道:“怎么?现在是不是到了该你报恩的时候了?”      报恩?夏兮思维还很迟钝,只木木的看着他,过了两三秒,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子脸涨得通红。      她想往后退,却没了后路,眼前的男人就那么站着,似乎一尊巨石一般,不管她怎样挣扎,他都会牢牢的压制住她。      报恩?他要她以.身相许?难道在他心里,她这样值钱么?      沈泽南的气息离夏兮越来越近,她缩在沙发一角,紧紧地闭着眼,他能看到她的睫毛轻轻地在跳动,一下一下,像极了舞台上欢快跳动的白天鹅。她的皮肤白而薄,因此脸上的红晕十分明显,那样白里透红,红中带粉的姿态,让沈泽南突然呼吸一滞,恶作剧的玩笑似乎开始慢慢控制不住,流连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渐渐地变了形。      逼仄的沙发容不下她的害怕,也容不下他的激.情。      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凝结,脑海里是她在身下承欢娇喘的情形。面前的人似乎很紧张,呼吸沉重而快速,却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抗拒。      沈泽南抬手轻抚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待到他的手触碰到她时,才发现她一直在微微地颤抖。      他忽然就没了接下来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      从未有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时候,以这样的姿态来面对他。情.欲之事虽说应以你情我愿为基础,可是沈泽南从未想过,因为他的经验中没有过夏兮这样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有被人抗拒以至于害怕的存在。      他的身体还很热,可是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却让他身上的火气慢慢泻去,再看她时,他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夏兮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在近处,安静的空气让她越来越紧张,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脑海里一直坚强着的那根弦似乎也有害怕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悄悄地睁开了眼,却一下子就被近在咫尺的沈泽南吓到,让她的身体剧烈的震了一下。      “哧……”沈泽南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意味阑珊地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我有那么的可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却看不清逆光站着的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可怕,他很可怕,不知道在多少个未眠的夜晚,她的脑海里是幼时“泽南哥”的身影,她满心欢喜,雀跃地想要靠近他,他的脸却忽然变得狰狞,仔细一看,竟然是老板,满脸微笑地盯着她。      他成了她的梦魇,让她没有办法以平常心面对他,更何况重遇之后,他们之间还发生过那样多的事情。      “夏兮,我一直很想问,既然这么怕我,第一次的时候,你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勾.引我的?”      她被他问住,张目结舌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又听见他轻轻的低笑,似乎她这幅呆滞的样子十分可笑一般:“你不用装出这幅样子,和我做,在你那些顾客里面价钱应该不算低吧?”      夏兮心中的犹疑迅速冷却,似乎血管里面那些温热奔腾着的血液全部冻结一般,让她周身只剩下冷。      “顾客?”她抑制住内心那股破口大骂的冲动,昂起头来直视他:“你说得对,和你做真的很爽,让我花钱我也愿意啊,何况还能赚钱,不过沈老板,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那些顾客出手可比你阔绰多了。”      沈泽南不怒反笑,似乎对她那些顾客的“价码”颇感兴趣:“哦?那……林乔也是你发展名单上的一员?”      将林乔与他们这些人相提并论,这样的事情不止让夏兮觉得自己被侮辱,更是觉得林乔也因此被泼了脏水,她恶狠狠的朝他走近,近到她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体之上:“沈泽南,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男人都像你一样无耻。”      对于这个评价,沈泽南倒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他嗤笑了几声,顺势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上憎恨的表情全部览入眼底:“最后再提醒你一次,看清楚自己所处的情势,如果看不到,我不介意用别的方法让你清楚。”他的眼底是一览无余的蔑视,可是他的手却十分轻柔地在她脸上慢慢抚摸,然后慢慢往下走,在她的战栗之下忽然停留在她的脖颈上。      她的脖子很细,细到他的手掌可以握住大半。看见她眼底的恐惧之色时,沈泽南满意地笑了出声,说道:“原来也有你怕的事。”      说完,他放下手,也没再看她的表情,笑了笑,转身走进了书房。      他的背影慢慢在夏兮眼前消失不见,她胸中的一口闷气一直堵在喉头,出不去也咽不下。      沈泽南嘴巴之毒她早已经见识过,虽然每次她都强迫自己忽略他的所有讽刺和嘲笑,可是她的心脏似乎没有外表来得坚强,每每他转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时,她的心都会一阵收缩,紧到让她呼吸也困难。      也许,在她的少女时代,沈泽南给予她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以至于后来她因为他受了那么多苦,甚至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大逆转,她还是没有办法将他与那种不择手段的坏人联系在一起。心里当然是有恨的,也曾经想过报复,可是现在……她却频频想起以前在沈家的那段时光。      屋内恢复寂静,夏兮后退坐到沙发上。全身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表急啊~~以后会狠狠虐楠竹的~楠竹现在越嚣张,等女主强大起来后他就越遭殃 o(╯□╰)o ☆、第十五章   屋内恢复寂静,夏兮后退坐到沙发上。全身无力。      包里的手机大叫起来。夏兮吓得全身一震,手忙脚乱地开包拿手机。      那边是林乔欢快的嗓音:“小兮,你回来了?我带你出去吃大餐好不好?”      夏兮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思考了两秒钟才答应。      林乔问道:“是不是不太方便?那改天也行。”      夏兮朝电话那头笑了两声,强装欢快道:“没有没有,我是在想好久没有吃大餐了,一下子有些兴奋。”      林乔爽朗地笑了两声,吩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快要出门时,夏兮敲了敲书房门,未等沈泽南应答,她在外面说了句:“我去林乔那了。”然后迅速地跑到玄关准备换鞋出门。      书房安静了几秒,然后响起拖沓的拖鞋声,夏兮来不及出门,便被沈泽南叫住。      “这段时间安分点,不要四处跑,那些人不会那么快放弃。”      夏兮“嗯”了一声,说道:“我已经答应林乔了……”      沈泽南没吭声,夏兮回头看他,可是两人之间相隔太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送你过去,晚上早点回来。”      也不等夏兮回过神,沈泽南捞起桌上的钥匙便往外走。      一路上他仍旧摆着张臭脸,夏兮也不想和他说话,只好忍气吞声坐在副驾驶座上。      到了和林乔约定的饭店门外,沈泽南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在这看着你进去,晚上回来的时候打电话给我,不要让他送。”      夏兮转头看他,可是他似乎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意思。      “知道了,谢谢。”      下了车,刚走几步,林乔便在后面叫她。      她朝沈泽南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他正在倒车准备离开。      林乔走到她面前,亲昵地摸摸夏兮的头,问道:“居然比我还快,有这么饿吗?”      夏兮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眼角余光朝那个方向看去。他的车子却已经不在,远处车流交织,她已认不出哪辆车属于他。      “进去吧。”      “哦。”夏兮回过神来,跟着林乔走进饭店。      林乔不知为何心情那么愉快,坐下来后一直朝夏兮微笑着。可是待他看到夏兮手臂上露出来的疤痕时,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回事?”他作势要去拉夏兮的手,后者迅速地将手缩回。      “自己不小心,被开水烫的,没什么啦。”      林乔松了口气,对她一脸淡然的样子有些不满:“身体是大事,去医院开药没有?女孩子家最爱美,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夏兮朝他撇了撇嘴,无所谓地笑笑:“哪里有这么矜贵啦。”      林乔见她一脸无谓,也没再多说。      “对了,林乔哥,有件事想麻烦你……”      林乔“嗯?”了一声,朝她笑道:“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夏兮沉吟了一会儿,问他在部委医院有没有熟人,她想将夏柔枝转院过去。因为部委医院不同于任何其他医院,不止硬件软件条件好,最重要的是,那里管理严格,不会再出现母亲被人带走的情况。      林乔问了一下夏柔枝的病情,当即拿起手机开始联系朋友,不过一个电话,夏柔枝的去处便有了着落。      夏兮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谢,只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谢谢”,好像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方不方便告诉我……你是一个人照顾你母亲么?”      夏兮低下头去,林乔眼中的关切让她有些恍惚,多少年了,她从未遇上过这样的时刻。      “嗯,爸爸几年前就去世了。”      林乔没有说话,忽然又很突兀地说:“光光留在我这做事,你母亲的医药费是不是很困难?”      夏兮以为他要在钱财方面给予她帮助,慌得忙朝他摆手拒绝。“你帮我母亲转院已经是帮了最大的忙了,钱方面我自己想办法……”      林乔笑了笑,说道:“小兮,你别急,只是刚好我的助理要回家待产,我见你做事机灵,应该可以帮到我不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夏兮呆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才忙不迭地朝他点头:“愿意,很愿意!”      林乔被她逗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你不要有不好意思的想法,朋友之间贵在互相扶助,何况我正需要一个做事认真的助理,这么说来,反倒是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林乔的话叫夏兮心里涌上一股温暖。      他叫她做助理时,她第一反应竟是想到了沈泽南,还有沈泽南安排给她的任务,当时那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想法此刻却显得如此龌龊,林乔是真心帮助她,她却是怀抱着心机,一步步地朝他靠近。      刚刚那股兴奋的情绪瞬间黯淡了下去,夏兮咬着嘴唇,不敢直视林乔的眼睛:“林乔哥,我知道你是公私很分明的人,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只是做那些家务事得心应手罢了,又没读过多少书,恐怕帮不到你反倒耽误事情,如果要帮我,还不如直接给我加工资呢……”      林乔噗嗤笑出声,以为她还在顾忌他为了帮助她而要她做助理一事,所以也没再多说,只道:“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那么差的,小兮,还不急,你先慢慢考虑,现在重要的是先将你母亲安定下来。”      “嗯……”夏兮朝他点点头。      点好菜后,夏兮才想起来问他:“林乔哥,今天你好像心情很好……”      林乔有些尴尬地“噢”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有吗?”      夏兮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开日历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啊……”      “什么如此?”      今天是月中,如果她没猜错,那位彪悍的美女前妻应该去他家滋扰过了吧。      林乔见夏兮的脸色古怪,加上自己心里有事,一时也没忍住,脸上的笑意全都蔓延开来。      初次见他时,他还是那么淡定温润的男子,面对前妻的吵闹,似乎置身事外一般,可是上个月她没有出现,夏兮发现他面色虽然无常,却总像是透着一股失落,直到现在,夏兮终于看到了他与之前不同的那一面,不再淡定,不再落寞,脸上的笑意怎样都掩盖不住。能够为一个女子改变向来的性情,想必他是十分深爱着那个女子的吧?      夏兮没问,林乔却主动向她说起了“她”:“她叫张芷幔,小的时候,大家都嘲笑她叫她‘蜗牛慢’。”      “你们青梅竹马?!”      林乔有些赧然,打断夏兮的惊讶:“只是从小认识而已。”      “嗯,那……你也叫她‘蜗牛慢’么?”      林乔扬了扬眉,“不,那时候小孩心思,认为别人都那么叫,我一定不能也那样叫她。”      夏兮来了兴致,盘根问底:“那你叫她什么嘛?”      林乔笑了笑,朝夏兮摇头:“不告诉你。”      夏兮忍住被吊起来的胃口,朝林乔嚷嚷道:“你竟然还有这么顽皮的一面,真是看不出来!”      林乔只笑。      服务员开始上菜,关于张芷幔的话题却很自然的戛然而止。      也许,林乔心中的张芷幔,是一个不愿意与他人提及的话题,不管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憾,他都想将他与张芷幔的一切尘封在心内。      夏兮没有再主动向他问起任何有关张芷幔的事情,因为她已经感到很荣幸,林乔愿意向她吐露,就代表着他愿意她来和他一起分享他的喜悦,此刻,对她来说这样已经远远足够。      至于林乔与张芷幔,他们之间那些纠葛,还有那些曾经,夏兮都没有多大的好奇欲,因为她相信,只要相爱,不管怎样,最终都是会在一起的,能分开的,都是不够相爱的,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俺要向月榜发起冲击,如果大家喜欢本文的话~~请点作者有话说右上↗那个“插入书签”,收藏支持俺~~鞠躬~~ ☆、第十六章   和林乔吃完晚饭,两人很自然地又跑到电玩城玩电玩。      和上次相比,夏兮与林乔熟悉了许多,加上白天与沈泽南的争吵让她心情一直很低落,此刻她便放开了胆,拉着林乔让他教她一个一个游戏机的玩过去。      有一些是很弱智的游戏,也有血腥的对垒游戏,夏兮认真的玩着,像是要把她童年未曾经历过的遗憾补足。      林乔很体贴地一直坐在她旁边,偶尔看不下去了,出声指点她一下。      可能是女孩子天生就缺乏这方面游戏的天赋,平时聪颖的夏兮到了游戏厅里,就变成了传说中的“游戏白痴”,反倒是林乔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让夏兮越加急着想表明自己并非那么的白痴,于是越急越烂,越烂越急,到了最后,林乔已经不忍心再看,劝道:“小兮,时间不早了,下次再来吧。”      林乔的话音刚落,夏兮操作的孙悟空便被打得满屏幕是血摔倒在地。      夏兮不好意思地回头朝林乔笑笑:“伟大的齐天大圣啊,在我手里死得真冤,要不你玩一盘给我看看?”      林乔挑眉:“你确定?”      夏兮玩性上来了,根本就不想走,于是朝着林乔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乔投入一枚游戏币,斜眼瞥了一下夏兮,见她一脸期待,便大方地坐了下来,手指附上操纵杆。      其实这个“西游记”的游戏已经算是老古董了,可是似乎年岁越久的东西越禁得住考验一般,它受欢迎的程度还是颇深。林乔选了沙和尚这个角色,惹得夏兮在一旁嘀咕:“怎么不要孙大圣,他应该威猛很多啊。”      他只淡淡地笑笑,开始了游戏。      那些小鬼在他手下变得不堪一击起来,留着大胡子的沙僧,脸上是刚毅的神情,身手却是十足的狠辣。夏兮还未反应过来,第一关便迅速地闯过,直接进入了第二关。她偏头看了看林乔,后者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投入的神色掩盖了一切。      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喜爱玩游戏?      她没有想出答案,因为林乔给人的感觉只会与“沉稳、内敛、温暖”等褒义词有关,而游戏在她的心中却是“刺激、新奇、狂躁”。      可是女孩子都十分容易崇拜游戏高手,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别人的高超便成了自己崇拜的理由。      这时的夏兮便是这般。      那些她费了十分精力的关卡在他的手中轻易闯过,他只用一个币,便毫发无损地闯过了一关又一关。      夏兮盯着屏幕,里面的战况已经让她有些眼花缭乱,燃烧的火炬、哀嚎的小鬼、倒地呻吟的大怪物,还有那所向披靡的沙和尚……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视线停留在了林乔的手上。      他的手指细瘦纤长,骨节分明,小小的操纵杆在他手中似乎异常灵活,夏兮直直地盯着他的手看,完全忽略掉了屏幕里的精彩,游戏厅里声音嘈杂,可是她的心里却十分安静,他的手指轻盈地在她心上弹跳着,似乎能够将她心中的躁动与不安全部抚平。      林乔回头朝她一笑,问道:“是不是很无聊?”      夏兮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浮上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他的眼睛,说道:“啊,没有啊,你太厉害了,一个币可以过全关吗?”      林乔的视线转回屏幕上,他轻轻一笑,朝夏兮摇了摇头:“没试过。”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观战了,见林乔这么说,有人嚷道:“兄弟,那边有比赛,过去和我们玩玩吧?!”      男人的话音刚落,便得到一些人的起哄,夏兮不知所措地看向林乔,却只听见后者淡淡地朝那人摇了摇头:“不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家。”      林乔站起身,撸了撸夏兮的头发:“怎么?还想玩?”      夏兮忙摇头,跟在林乔身后往外走,似乎还听见那邀战的男人一声惋惜:“高手啊,玩这游戏真浪费了。”      夏兮吐了吐舌头,出了电玩室,大呼了一口气,朝林乔竖起大拇指:“林乔哥,你很牛啊,你是不是从小就爱玩游戏?这么厉害。”      林乔思索几秒,回答道:“小时候可不敢玩,要玩也是躲着玩。”      夏兮一脸不相信,林乔笑道:“我的父亲很严肃,这类不务正业的东西,通常我是不会当着他的面做的。”      明明是开玩笑的口吻,夏兮却似乎看到了他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落寞。      是她想多了么?      林乔又笑着将手放在她头顶,像对待宠物一般顺了把她的头发。夏兮作势要打他,怒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老这么摸我头!”      林乔被她逗得大笑起来。      街道上很安静,偶尔传来汽车飞驰而过的闷响声,林乔笑得却似乎很开心,那清朗的笑声让夏兮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为什么那么喜欢玩游戏?想放松么?”      林乔笑着摇头:“这不是主要原因。”      夏兮追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林乔不答反问:“小兮,那么……你是喜欢被人操纵,还是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      夏兮脸上的微笑忽地僵住。      操纵与自主?答案不言而喻。      她的人生被人操纵了几近二十多年,而她想要的,不过是由自己对自己做主罢了。      谁能体会到她这样人的追求呢,现在的社会,又有谁是真的卑微到连自己都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呢?以前她不懂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不服气命运将她这样的蹂躏,而现在,林乔的一句话却让她醍醐灌顶,猛然惊醒,哦,原来她想要的,是对自己的决定权!只不过是最简单最基本的权利,她却从一出生就已失去,一失而不再得,如若想要得到,花费的心血又岂止一星半点。      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林乔,也似乎明白了自己。      “至少在游戏里,我的角色是由我来掌控的,我想要他死他便死,想要他强,他便所向无敌,小兮,你能懂吗?”      夏兮的鼻头忽然酸涩,他的语气里自信满满,她却听出一股悲凉,似乎这个世上其实不止她一个人为着摆脱操纵而苦苦挣扎,看,这里还有一个林乔,他的风光只在表面,其实,他也是和她一样的人啊。      他却闭口不提自己,见她皱眉苦思,忽然轻笑起来:“小小年纪,不应当像我一样想这么多,你看,我也只是为自己爱玩游戏找个借口罢了。”      夏兮转头看他:“我懂,我都懂,游戏其实就如同人生,你努力了,付出了,就会有好的回报,至少,你能做自己,你能打败你的敌人,你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林乔的微笑停留在脸上,几秒后,他的表情才渐渐平淡下来,神情也不再柔和,只余一股严肃:“小兮,有这股信念便好,你所付出的,总会有应该的回报在等着你。中途会有劳累,也会有挫折,到了你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记得来找我,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些扶持。”      夏兮吸吸鼻子,大声地朝林乔嚷道:“好!到时候不准反悔哦!”      林乔哈哈大笑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十二点多了,明天早点起来去见见你母亲。”      林乔带着夏兮往停车的地点走去,夏兮这才忽然想起沈泽南。      这么晚了,沈泽南恐怕早已不知去哪逍遥去了。夏兮这一点自知之明还算有,于是便跟着林乔上了车,然后在离元和苑两百米的地方下了车。      林乔也下车,却没有朝夏兮走近,只是一手撑在车顶上,一手虚虚地扶着车门,轻柔地说道:“小兮,回去好好休息,你要记住,有些事情不用时常在心中想着,这样会很累,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可,明白么?”      夏兮低头,将他的话深深地听进了心里。      他自己是不是生活得很辛苦呢?所以不希望看到她也如他这般?他的眉眼间那抹若有似无的落寞,是不是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夏兮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又大声地应了一声“好”,朝他挥挥手,她大步朝前方走去。      既然你想,那么我便会努力地快乐生活,你不曾感受到的,我来替你完成吧!      夏兮觉得心中越来越快活,和林乔在一起,她总是这样的放松,他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她却似乎学到了许多,也懂得了许多……      她轻轻地哼起了歌,一首蔡琴的《野百合也有春天》,当她唱到“你可知道我,爱你想你念你怨你,深情永不变”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正当她为着自己这一声心跳而不知所措时,一抬眼却看到了一脸冰冷的沈泽南。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 ,我对不起大家 TAT 寝室的网线。。。到期了。。木有续费。。于是,以后我只能蹭别人的网了 o(╯□╰)o 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了,谢谢乃们!!!我要以热情澎湃的更新淹没乃们~哇咔咔~~ 我的专栏,喜欢我的可以收藏一下,每次开新坑专栏会有显示的哟~ ★~点我收藏我吧~★ ☆、第十七章   沈泽南站在楼下,手里夹着一根烟,星星点点的光在暗黑的夜里忽明忽灭,他却似乎没有要抬手抽烟的意思,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盯着一脸猝不及防的夏兮。      此时的夏兮被他吓得早就停止了唱歌,内心里闪现的那一抹悸动也已消失全无。      沈泽南将手中未灭的烟头朝前一弹,小小的烟头十分精准地落在了垃圾桶中。他眯着眼走到夏兮面前,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好了伤疤忘了疼?”      夏兮朝四周看了看,安静得空无一人。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因为确实是自己错,所以尽管很不情愿,夏兮仍然摆低了姿态向沈泽南道歉。      可惜他似乎对于她的道歉十分不屑一顾,只是定定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夏兮说道:“有什么话上去再说。”说完也不再看他的脸色,她绕过他径直往电梯走去。      到了房间里,沈泽南却不说话,只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夏兮弄不懂他在耍什么招数,只好主动向他说明:“和林乔聊天所以晚了一点,我以为你睡了,再说,他送我回来的,应该不会有事。”      沈泽南没说话,过了半响,久到夏兮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听到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不是该奖赏你?”      夏兮听他语气不对,立马竖起了警戒。果然,这个男人的嘴里总是吐不出好话:“为着工作这么卖力?残老大的培养果然很有效果。”      不用他多说,她也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夏兮冷笑一声,道:“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      “唔,不错,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给他吹吹枕边风,我自然省事不少。”      夏兮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反倒是笑眯眯地凑到他面前,朝他露出一颗虎牙:“沈老板,你太抬举我了,我这种货色,也只有你这样水平的男人才瞧得上眼,所以啊,我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林乔身边就行。”      沈泽南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夏兮的话音刚落想要站起身,他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拖到了他怀里。      “你这是在挑.逗我?”      他眯着眼,双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走起来。      夏兮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气得双手并用,无数个拳头砸在了沈泽南胸膛上。      “你滚开!”      沈泽南任她捶打不做反抗,他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他,一手直接从她的领口伸进,握住了她一边的柔软。      “夏兮,你这幅性子总是收不起来,既然这样,我不介意帮帮你。”他说完,便托着她的下巴,低下头去一口咬在了她的嘴上,将她满嘴的咒骂全部吞进口中。      这张嘴锋利,不饶人,可是唇上的触感却出奇的好,柔软而又温暖,让沈泽南心中那股怒气瞬间转化成了一道无法抑制的热,直直地在他身躯里来回冲撞。      她却似乎不知情一般,在他怀里不停地扭动,身体与身体的碰撞,喘息与激.情的交杂,这一瞬间,沈泽南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最初浅尝辄止的“教训”已经无法满足他,他的身体叫嚣着更多,而内心的那股炙热也在需求着更多……      夏兮的抵抗被沈泽南轻而易举地制服,他一手捏住她的两只手腕,深邃的眼里满是欲.望。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沈泽南以前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可是夏兮给他的感觉却与其他任何女人都不同。      她似乎是一团火,每每他想要戏耍,结局都是焚烧到自己,让自己欲罢不能。      也许,这个世上,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会和他在身体上无比契合。      沈泽南停下手里的动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她的脸上有一股淡淡的红晕,分明身体已经动情,可是她却似乎并不自知,犹在愤恨的挣扎。      沈泽南的嘴角慢慢弯了起来,他低下头,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白嫩的耳垂。后者发出一阵颤栗,他满意地笑了笑,更加细致地专攻着那一方耳后的世界。      夏兮忍住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喘着气想要推开他,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抬起自己的手,她偏了偏头,想摆脱他那炙热的嘴唇,可是费尽气力逃脱,她的耳垂马上又被他一口含住。      她无力地骂他:“沈泽南,你不要脸,你无耻,你……”      他的手已经爬到了她的小腹上,却停留在那里浅浅地来回抚摸,夏兮气得大骂道:“你这个骗子!”      话音刚落,换来他几声闷笑,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谁是骗子?嗯?”他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忽然想起那一日,自己喝得半醉,一个小丫头趁沈陆上厕所的时机挤到他旁边坐下,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当时竟然骗他说自己被沈陆非礼了,希望找个地方和他“谈谈”。酒劲开始发作的时候,正是她将他带往酒店的时候。接下来的事,便如之前那般发展了。只是他觉得好笑,这个地地道道的小骗子,现在竟然还在这里控诉着他,而且现在,她的脸上委屈和愤恨交杂,呼吸里却还掺着不少的情.欲,这一副样子,让他觉得好笑,却更觉得可爱,只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入了腹中,让她独自折腾了事。      夏兮已经热得双颊绯红,她扭动着想要摆脱身上压着的男人,却换来他一声闷哼,还有一声低吼:“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识相地马上停住动作,沈泽南却不打算放过她,手一抬,她的上衣便被他一把扯开。      她穿的衬衣有着一排细密的扣子,随着他的动作,小小的珍珠纷纷往外蹦跳开来,有几颗跳出了地毯,撞击在地砖上,发出几声脆响。      蔓延在两人之间的那丝旖旎原本像是崩着一根弦一般,珍珠掉落在地上的几声脆响,却似乎一下子将这根弦炸断,空气里瞬间只剩下抑制不住的热浪。      沈泽南的眼神越来越暗,她的怯懦看在他的眼中,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他重重地呼吸着,忍住内心的冲动,轻轻地在她唇上研磨,想要缓解她紧绷的神经。      她的嘴唇紧闭,采取的还是一种防御的姿态,他伸出舌尖,在她的嘴唇上来回舔舐,待到她稍微松动一点,他便强势地闯进了她的嘴中,缠住她的舌头后便不愿再放开。濡湿的舌头纠缠着,将甜蜜的津液互相吞噬。      夏兮觉得很难受,身体里似乎空出一个大洞,让她想要急着填满。而他的吻已经让她完全不能思考,身体忠于人类的本能,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      沈泽南承受着她稚嫩的互动,身体里那抹热度越发灼热,好像即将燃烧起来一般,让他无法再慢慢地和她厮磨,只想狠狠地将她贯穿。      他轻吻着她,然后放弃她的嘴唇,将吻慢慢地落在了她的下巴、锁骨上,她胸前的柔软随着每次呼吸而上下起伏,这样的曲线诱得沈泽南不再在她脖颈周旋,而是集中了所有精力戏耍起她的丰盈来。      他的这一连串动作让夏兮忍不住呜咽起来,细细的声线,像极了可怜的猫咪。      沈泽南深吸了口气,不再迟疑,一寸一寸,他慢慢地将自己送进了她的身体里。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沈泽南扶住她的臀部,忽地一用力,深深地贯穿了她。      空气里只剩下情.欲的味道四处弥漫。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办法,JJ的审核现在比较那啥,过度JQ的部分我只能删除鸟,应该大部分筒子都已看过,其实也不影响剧情走向,删掉的东西。。你们懂的。。如果木有看过的筒子,可以留下邮箱,我会发给乃们~ ☆、第十八章   小灰原名不叫小灰,出道前她有一个十分温婉动听的名字:杜婉莹。      残老大不欣赏她的原名,让她自己给取个艺名,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索性破罐子破摔,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小灰”。      夏兮和她同一时期来到残老大手下,可是残老大对待两人的态度却十分不一样,叫她一开始便跟着阿姨去夜总会,却把夏兮一天到晚养在窝里,不让她出门见人。      有时候被客人吃豆腐了,小灰会恨夏兮,恨她命比她好,可是阿姨只是轻蔑地笑笑,朝她丢来一句:“人家夏兮是个雏,你他妈被男人用过多少次了,还在这不知足。”      小灰只能把满腔的恨意吞回肚子里。      第一次真枪上阵时,老板派经验十足的阿朗做她的搭档,那个时候小灰很开心,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一点比夏兮好了——夏兮只是单枪匹马,而她有搭档,而且是一个老油条。      可惜小灰的高兴没持续太久,阿朗受老板吩咐,在她成功地挑逗起客人时躲到了楼道里,彪悍的客人轻而易举地把她掌掴在地,那一晚,她受尽了人生中最难堪的侮辱。第二天,老板却还拿着一摞钱塞到她手里,恭喜她终于幻灭旧我,取得新生。那一刻,她多想将那摞厚厚的钞票摔在残老大脸上。      可是她没有,她不敢,而且,她需要钱。      再大的苦也得往肚子里咽,她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夏兮总是比她运气好。      所以她学会了察言观色,慢慢变得巧舌如簧,只是因为把夏兮当做了心中的假想敌,凡事只为超过她。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老板对她另眼相看,给的提成也越来越高,开会的时候,夏兮的名字已经从老板口中隐退,而她小灰的名号却越来越响。      可是小灰却发现,夏兮根本不和她抢,她甚至不和她比。      夏兮接待的客人不用花费太多心思,所以提成也较少,老板似乎也不太管她,放任她在酒吧里一干就是几年,而小灰早已经换了几个“工种”,要是搞定一个客人,她甚至一年都不用做什么事,而夏兮,几乎是一年三百多天都在酒吧混着。      这样几年下来,小灰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股和夏兮比较的欲望了,有时候也想着赚钱把自己赎出去,可是想一想,却又放弃了,赎出去后能做什么呢?说不定她还像几年前一样犯贱,去找那个将自己卖掉的男友。      直到遇到沈陆。      有句话小灰一直记得清楚:上天会用最好的方式成全你。      见到沈陆的时候,小男生紧张得语无伦次,摆着手拒绝她的靠近。      小灰见识过太多男人,沈陆这样的,表面一看便知家底不错,长得不赖人似乎也挺单纯,如果将他搞定,自己的人生说不定就发生大逆转了。      于是在残老大窝里待了几年的用处便派发出来了,小灰从酒橱里拿出一瓶洋酒,当着沈陆的面打开,然后将药含在嘴里,对着瓶口饮酒时,趁机将药丢进了瓶中。      劝一个单纯的男人喝酒,和劝这个男人和她上.床相比,显然前者是毫无难度的。      于是小灰想要的事情便成功的发生了,沈陆醒来后见到卸了妆的她,竟然脸红了,虽然嘴上问她需要多少钱,可是当她抽噎起来时,单纯的男人立马手足无措,发誓不再这样“侮辱”她。      沈陆的家底远远比小灰想象中的还要丰厚。      从沈陆的嘴里得知,沈家做投资起家,沈陆父亲和沈泽南父亲一直勤恳辛劳,要说现在的风生水起,主要还是沈陆继母的功劳。      至于沈家究竟多有钱,小灰对此没有一个很深的概念,只知道当残老板开出一百万的天价时,沈陆眉毛都没抬一下,商人的儿子似乎天生就会砍价还价,他伸出五个手指,把价钱砍低了一半。      残老大呵呵笑开来,眼神在小灰身上转了几圈,只道:“小灰可是我们这业绩最好的,几个月下来,都比你这个数目多。”      小灰觉得老板太不给她台面,还好沈陆并没有生气,只是又不动声色的加了一根手指。      来回的切磋,互不相让。小灰作为一个商品站在两个男人之中,忽然有些绝望。      她的思绪神游到了远方。那里有她最爱的男友,她和他青春年少,连牵着手也能笑许久。      不知道他们讨论了多久,最后沈陆用六十八万将她买走,残老大笑着评价这次买卖:“六八六八,讨个吉利,又顺又发,小灰啊,以后跟着这位老板好好过,规矩点,出了这张门,就不要再进来了。”      小灰知道,残老大将自己的地盘护得颇紧,向她这样的“超级业务员”,走一个事小,带走客人资料才最麻烦。      可是,出了这张门,傻子才会再次踏进来。      小灰笑得开心,第一次觉得沈陆是这么的伟大。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并不会知道,将来的自己,真正做了一回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厉害,先来一章番外缓解一下,5555 下章开虐 /(ㄒoㄒ)/~~ 我的微博~~~ ☆、第十九章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样一句话,似乎用在夏兮和沈泽南身上也十分合适。      夏兮早上是被沈泽南弄醒的,他的手一直很不规矩地握着她的胸部,时不时揉捏两下,她本来是悃到不行,被他揉了一晚,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却不敢转身看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夏兮只觉得心里一片复杂。      现在她与沈泽南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正是单纯的妓.女与嫖客而已么?      尽管事实好像真的如此,可是夏兮的心里却不愿意承认。她和他之间的纠葛,好像远非这么简单。      到了现在,她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之前想好的路径,被沈泽南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和他发生关系虽不是她主动,可是她心里却很明白,要是她奋死反抗,他们现在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夏兮的心里一团乱麻,沈泽南却紧紧地搂着她,沉稳的呼吸就在她的耳后。      夏兮挣了挣,他却依然把自己箍得很紧,她想掰开他拢在她胸前的手,费力半天却只是徒劳。      咬了咬牙,夏兮扭过头去看他。      男人却紧闭着眼,睡得正香。      睡着了竟然还这样?!夏兮又想笑又觉得他无赖,正在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脱身时,沈泽南放在床头的电话突然大叫起来。      夏兮忙转过头,闭眼装睡。      电话响了许久,沈泽南才动了动身体,伸出手接通了它。      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大嗓门:“泽南,你在哪呀?”      距离太近,导致夏兮一听就知道是张盼盼。      沈泽南“唔”了一声,低眼朝旁边睡着的人儿看了看,才慢悠悠地回答张盼盼:“什么事?”      张盼盼笑了几声,试探地问他:“你在元和苑?”      “嗯。”      张盼盼的笑声变得不自然起来,拉拉扯扯了一会儿,才说出心里话:“这么晚了你还在睡啊,小兮呢?”      沈泽南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低下头去在夏兮脸上印下一记吻,然后才回答张盼盼:“在我旁边睡着,怎么,你找她有事?”      夏兮和张盼盼听到他的话,心里皆是十分复杂。      那一头的张盼盼嗯啊了半天,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一般,说道:“哦对了,刚刚我姐夫还打电话给我了。”      沈泽南没说话,张盼盼接着说道:“听说昨晚和小兮一起在玩游戏呢,他说和小兮在一起挺开心的,每天就晚饭的时候见见面怪想念的,想让我说服她,让她去给他做贴身助理,泽南,要不你劝劝她吧,这个机会挺难得的……”      沈泽南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张盼盼停了嘴,他依旧抿着嘴未发一言。      张盼盼干笑了几声,再说了几句废话便飞快地挂了电话。      她的话一字不落都传进了夏兮耳中,她紧闭着眼,思索着自己与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仇,直到沈泽南问道:“还装睡?”      夏兮睁开眼,沈泽南便一把压在了她身上。      “你做什么,走开!”她推了推,反倒引来他几声嗤笑:“什么叫欲拒还休,你倒是演绎得淋漓尽致啊。”      他态度的转化太过于明显,以至于夏兮一时愣了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沈泽南也有些别扭,翻身躺到床上不再说话。      夏兮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去了?”      她僵住身体,故作轻松地回答他:“张盼盼不都告诉你了。”      沈泽南闻言,双手渐渐紧握,过了半响,才缓缓地松开,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波澜。      “跟着我,不再和他见面,或者继续帮我做事,以后我不再碰你。”      夏兮闭了闭眼,缓缓坐直身体,忽然而来的晕眩让她全身抖了抖,昨晚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场虚幻的梦,她睁开眼,似乎才看清楚自己正身处现实之中。      这是个单选题,可是对于她来说,哪里又有选择的余地?      她想起林乔,想起昨夜与林乔的对话,她心中忽然而生一簇火苗,似乎有种信念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中,让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放弃’这个词语的存在。然后她忽然又想起了沈泽南,她脑海里的沈泽南,是那个十八岁的翩翩少年,他喜欢笑,喜欢逗她和沈陆,她叫他“泽南哥”,他叫她“沈小妹”。      而如今,她对于往事的执拗似乎过分得有些不可思议了,虽然记忆中的那个少年让她蒙蔽了自己的眼,可是惨痛的人生却一次又一次地向她昭示着这个少年的所作所为,让她在留恋他的同时,也深深地憎恨着他。可是现在呢?少年早已经不再是她的“泽南哥”,他把她当做一个遣发欲.望的女人,一个实现自己龌龊手段的工具,他早已经不记得“沈小妹”的存在,重逢以来,她甚至自己都开始恍惚,以前她真的曾经被沈家收养过?曾经在沈家度过了美好的童年,然后在青葱的少女岁月里,被养父骚扰,被养母怀疑,以至于被她心中的“泽南哥”污蔑赶出家门?      往事如潮水,一泛滥便一发不可收拾。夏兮颤抖着身体,紧紧地抱住双腿,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她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决绝,可是重遇沈泽南,却叫她信心全无。      早在第一次遇上他时,她就应该摒弃往事,而不是像现在一般,一边沉沦,一边告诉自己不能沉沦,这样的纠缠,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她能得到的结果无非就是像现在一样,他施展完欲.望,轻松的躺在一边,向她要一个选择。      夏兮想起林乔的话,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是一个连自主权都没有的人啊,又谈何选择权?      她慢慢站起身,低声回答沈泽南:“希望你遵守当初的诺言,做完这件事,让我和残老大脱离关系。”      等不及他的回答,夏兮急急地朝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一种煎熬,可是每迈出一步,应当都是一个解脱。夏兮吸了吸鼻子,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将自己和他隔离在了两个世界。      砰地一声响过后,沈泽南慢慢地闭上了眼,左边胸膛传来的阵痛让他忽然忘记了呼吸。外面的大门接着关上,发出一声轻响,他的心里也随之狠狠地抖动了一下,再睁开眼时,他的眼里已经毫无波澜。    ☆、第二十章   林乔将夏柔枝安顿得很好,在部委医院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又请了一个有经验的老护工照顾。夏兮到了医院时,林乔还未走,正和夏柔枝在聊天,夏兮推门进去,母亲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笑声纷纷涌进了她的耳中。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夏柔枝见到夏兮,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忙招着手叫夏兮坐到自己身边:“小林很不错,我丫头还是挺有眼光的。”      夏兮尴尬地看了眼林乔,嗔怪地想要向母亲澄清,可是林乔却笑着朝她摇了摇头,然后对夏柔枝说道:“伯母,你安心养病,我会好好照顾小兮,她现在和我在一个公司,工作、生活都有我看着,您不需要太担心。”      夏柔枝笑着朝林乔点头,夏兮听到林乔此话,才猜到母亲可能向林乔说自己在夜总会上班的事了。      再陪夏柔枝说了会儿话,护士进来提醒他们要让病人休息,两人便都退了出来。      林乔却一字未提刚刚和夏柔枝的谈话,只是笑着问夏兮:“昨晚没有睡好?”      夏兮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失眠了。”      林乔歪着头看她,眼角眉梢溢满笑容。      “这么贪玩,是不是昨天玩游戏太兴奋了?”      夏兮张嘴想要反驳,却突然想起那个让她失眠的人来,话在嘴中一转,出口已经变成了承认。      林乔只笑,过了许久,才低低地说:“多陪陪你母亲吧,她很孤独,一个小时内将近提了你百次。”      夏兮的微笑僵硬在脸上。      鼻头越来越酸涩,可是眼睛却干干的,夏兮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林乔:“别人都说她精神方面有问题,劝我送她去精神病院,总好过花着大价钱耗在医院做透析。”      “哈哈,”夏兮自嘲地笑了笑,“她只是在想到爸爸时才会那样,她以为他还活着呢,只要想到他,她就还以为是在几年前。”      林乔皱了皱眉,问她:“伯母刚刚说,每个月你父亲都会寄钱给她。”      “是啊,每个月,我去邮局汇一次款,反正我爸的签名我写得熟练,她看着觉得是就行了。”      夏兮在笑,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林乔转过头去,感受到自己的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像是忽然而至的痉挛,他抬起头,眯着眼感受着头顶的阳光,忽然觉得心里很痛。      一样的际遇,一样的隐忍。      他只道这个女孩儿内秀而又稳重,却未曾想到,原来此时的她,就是那时的他。      所以才会替她觉得心痛,才会莫名的亲近。她的坚强看在他的眼里,似乎是往日之他的一道映射,光影中,那个男孩希冀的亲情永远无法到来,于是只能在一记记冷漠的眼神中勉励自己朝前走,可是他前方的路早已注定,他想去的地方被他们重重阻挡,他能走的,只有一条弥漫着未知与恶臭的道路。这一路走来,他都已经快忘了当初的绝望,只是这一刻,夏兮却像一道钥匙,将他尘封的昨日全部重启。      林乔睁开眼,眼里的疼痛散发出来后,便有些难以收回。      他转身看向夏兮,小小的柔弱女子弓着腰倚栏而立,几缕发丝被微风带起,在空气里曼妙飞舞,她却紧蹙着眉头,眼神落在远处的某个未知的点上。      “小兮”,林乔唤她,得到她的回应后,他向她迈进了一步,然后张开双臂,将她怀抱进自己的臂弯。      夏兮被他突然而至的拥抱惊得无法动弹,可是他却只是安安静静的搂着她,她看不到他的眼,却似乎感受到了他不掺杂任何男女欲.念的情绪。      心跳渐渐平静,伸出手,她慢慢地回抱住了林乔。      不管这个拥抱是因为什么,她的内心只感觉到了信任。      他的身上有一股爽朗清淡的味道,怀抱十分温暖和宽广,夏兮闭着眼,似乎感觉到心中的郁闷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那潺潺流水缓缓从心头流过。她忽而想起这一生中曾给予过她拥抱的男人:沈陆的父亲,也是她的第一个养父,他的父爱持续到她的花季时刻,转化成了男人的兽性;第二个养父,慈善的怀抱也抵挡不住赌博的诱惑,他将她当做商品,卖给了淫.窟;还有……沈泽南,她幼时最钦佩的男人,现在的他,除了欲.念与利用,似乎再也没有别的了。      除了悲凉,她还能有什么感受呢?      跌跌撞撞,坎坎坷坷,夏兮如此总结自己的前二十年。而如今,却有一个叫林乔的男人在她身边,他们之间朦胧的惺惺相惜似乎毫无原因,她由衷地信任他,他待她也有如真正的亲人,分明是两个不相干的男女,这一刻,却似乎触碰到了对方的心灵深部。      有护士推着轮椅从旁边走过,似乎不想打扰拥抱着的两人,刻意将脚步放得很轻。      轮椅却不受控制地在石板路上发出‘擦擦’的响声,两人这才像是如梦惊醒,都收回了手,互相看着对方微笑。      夏兮吸吸鼻子,视线茫然地落到远方某个建筑上,心里的钝痛随着她的回忆而缓缓加深,她艰难地闭上眼,过了许久,才对林乔说道:“你的安慰我收到啦,没事,都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林乔拉着她坐到小径旁的凳子上,叹了口气,说道:“去新锐地产工作,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强求,但是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你随时可以反悔。”      夏兮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想哭,最后,她只是故作轻松地应他:“你放心啦,我找了兼职白天做,虽然钱不多,但是轻松,况且你这个主顾还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足够我妈的医药费了。”      林乔笑笑,没再说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有些人习惯受他人照顾,从外人的力量中找到自信;也有人如夏兮这般,喜欢独自忍受,坚毅待发,越挫越勇。既然如此,他能做的只是在她身后的守候,那些他曾经经受过的苦楚,他会尽力不让它们降落在她身上。      再聊了一会儿,公司打电话叫林乔回去见客户,于是他先去了公司,临走前又交代夏兮这几天不用上班,因为他明日要去日本出差三天,这三天就好好陪夏柔枝既是。      夏兮应了他,等他走了她才想到一个问题:晚上不能去林乔家,医院也不让留宿,那么,她还不是要回元和苑?      一想到那个地方,夏兮就猛然间打了个寒颤。心里的钝痛已经麻木,此刻她要想的已经不再是那些缠绕着她的往事,而是从今天开始,她要如何独立的走下去。      与沈泽南之间已经足够明了,夏兮也越来越清楚自己的选择,虽然不愿意面对,可是退缩一向就不是她的性格。      既然如此,那就勇敢点吧!      夏兮返回医院,和照顾母亲的护工好好交代了一番,这才放心地出了医院往元和苑走去。      到了元和苑,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客厅的窗帘未拉开,房间里一片昏暗。夏兮心跳加快了一下,打开吊灯,见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她才舒了口气。      转身关上大门,却忽然听到沈泽南嘲讽的笑:“这么紧张做什么?”      夏兮吓得忽地僵住了身体,好半天才慢慢缓住心跳,转过身,她看向站在书房门口的沈泽南:“沈总,员工的心路历程难道也要向你每日汇报?”      沈泽南嗤笑一声,没和她继续这个话题。      他的手里捏着西服外套,似乎正要出门的样子。夏兮忙脱了鞋子闪到一边。      “盼盼和我打电话了,等林乔从日本回来,你去新锐地产报道。”      夏兮僵住,而后冷笑道:“她也是你安插的眼线之一?消息同步,更新不滞后啊。”      沈泽南原本穿着鞋准备出门,听到夏兮这幅说辞,眉头不禁深深皱起,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神里毫无波澜:“工作上的事你听张盼盼安排既是,至于其他的,等你拿出点成绩,再来讨价还价,记住,我要的是能够做事的人,没有价值,也就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夏兮顿住,回视着他,眼神倔强而又坚定。      反悔?不,她从不曾。他的选择题,她早就给了答案。      “好,时间会证明一切,沈总慢走。”      沈泽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中的衣服不自觉被捏紧,再看了她一眼,他转身迈出了大门。      走过垃圾桶时,他看了眼手中已经被捏得起褶皱的西服,将它往垃圾桶中随手一丢,他抿着嘴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筒子们,很不好意思,我把18、19章全部放在存稿箱里,准备一天发一章,然后放完以后我就嗨皮地上课去了,结果……存稿箱抽了,把两章全部一起抽出来了,于是。。。昨天就木有更新。。 真囧啊啊啊…… ☆、第二十一   什么叫祸不单行?汉朝刘向说,所谓“祸不单行”,也就是“福不重来,祸必重来者也。”      相信许多人对这句话都有切身体会。夏兮是集唯物论与命运说为一体的矛盾思想体,对于运气这种东西原本就持以一种将信将疑的态度,不过经历这许多事情以后,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似乎自从重遇沈泽南,一股挥之不去的霉运便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小至走路摔跤,大至仇人碰面,怎么倒霉怎么来,也倒真是应了“祸必重来”这四个字。      残老大十分迷信,堂屋正中间供奉着一尊关老爷,每天早晚都是必定要上香跪拜的,用残老大自己的话来说便是,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全靠他一片诚心。      以前夏兮总是对此嗤之以鼻,临到自己头上,倒也没那么的排斥了。有些时候,靠自己力量解决不了的事情,逃避与希望会使人走向几个极端,有人选择直接放弃,有人也许会背水一战,像夏兮这样的,既不可能放弃,也没能力独挑大梁,只能一步一步隐忍着慢慢向前行进,寻找一个信仰上的支撑也许是一个好的去处,至少,能够麻痹自己的思想,让自己心里的信念更加坚定。      于是,夏兮头一天便打电话给小灰,准备两人一齐去往A市香火旺盛的云白山。      再见小灰时,夏兮差点认不出她来。面前这个皮肤白皙,眼波流转的女孩儿,和那个与她同住了几年的小灰,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人,夏兮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眼神在小灰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才从熟悉的五官中将她认了出来。      “怎么?从良了你就不认识我了?”小灰吃吃地笑着,凤眼上挑,露出一股熟悉的妩媚感。      夏兮仍是不相信一样围着小灰转了两圈,最后才摇摇头:“你不开口说话,我真的不认识你,怎么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小灰瞪瞪眼,拉住夏兮细细看了几眼,说道:“你别说我,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现在和几个月前的差别也很大好不好,以前你真是面黄肌瘦,一张脸就只看得到一双眼睛,现在呢,脸上身上明显长肉了,气色也好多了,看来沈大哥对你挺好的……”      说道沈泽南,夏兮脸上的微笑便马上沉了下去,小灰善察言观色,看到夏兮这幅表情,便马上打住了话头,拉着夏兮站在路边等车。      云白山隔市区大概半小时车程,这日正好是周末,到了山脚下,两人才发现今天上山拜神烧香的信客特别多,许多小贩见到下车的夏兮两人,全部拿着香烛等物蜂拥而上,使尽了推销之能事。      夏兮买了香烛,叫上小灰朝山上走去。      小灰抬头望了望直入云霄的山顶,用不可置信的口气问夏兮:“你不是打算爬上去吧?那边有电车上山的。”      夏兮朝旁边努了努嘴:“看到他们没有,一步一跪上山,这样才是真虔诚,现在让你走着上山你都不愿意?”      小灰看着旁边走一步跪一步的一小队信徒,再抬起头来往上看了眼望不到尽头的楼梯,瞬间没话说了,只能朝夏兮点了点头,迈开脚往上走。      以前同住一个屋子时,夏兮和小灰就像是一头豺狼,一头虎豹,谁也不比谁弱,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夏兮不喜欢小灰,她相信小灰也不会喜欢她,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陷害,只是现在她们都已脱身,而且小灰上一次还帮她安顿好了夏柔枝,此刻站在山顶,极目远眺,远方有朦胧的群山,还有几点人家,眼中所看到的景色美丽又壮观,巍峨又渺小,夏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以前的那些过往瞬间消失不见,曾经龌龊的勾心斗角、暗暗陷害的你来我往,都变得不足一提起来。      小灰神神秘秘地挤到夏兮身边,耳语道:“都拜完了?我听沈陆说这边有一个算命算得很准的大师,每天只算三十个人,他已经帮我们拿了号了,走吧。”      沈陆?夏兮被小灰拖得踉踉跄跄朝里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怎么拿到号的?大师也可以走后门么?”      “哪里啊,他们昨晚特地住在半山腰的山庄,今天一大早来拿号的,走吧,别让大师等久了。”      他们?夏兮心里一抖,未等她细问,小灰已经一溜烟奔向了大师。      等小灰算完命出来,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夏兮在小灰的示意下推开一张巨大的木门,朝对面坐着的老者走去。      从她进门到落座,坐在桌子后方的老者便一直盯着她看,眼神平静无波,脸上也毫无喜怒之色,静静地对坐许久,夏兮有一丝摸不着头脑:“大师……?”      老者微微点头,片刻之后,手中的竹签指向了夏兮的面部:“父母宫薄弱,不可强求;印堂乌黑,命宫走位,近期恐遇不测,需多加注意防范;眼尾开阔明镜,夫妻宫走势顺好,只需顺其自然,一切便可。”      老者说完,便停下来不再言语,夏兮细细咀嚼着大师的这几句话,刚开始的震惊过后,脑海里只剩下满腔疑惑。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父母缘分薄弱?此刻自己与沈泽南之间的纠缠还未理清,又怎么可能会遇到一帆风顺的夫妻缘分?至于近期要遭遇不测,夏兮半信半疑之际,大师再度开口:“施主可曾夜梦繁多?”      夏兮的面色又沉下来几分,几秒钟后,才朝老者点点头。      “长期积郁会使十二宫受染,施主小小年纪,有何郁结不解之处?”      夏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我放不下,过去的恩怨,我也一直十分介怀,以至于现在内心矛盾,十分痛苦,大师,您能给我一些指引吗?”      老者沉吟,良久,道:“既然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执着不放,多多注意你身边的人和事,切记,不要因为表面上的不好而否定,也不要因为表面上的好而肯定。”      夏兮心中一惊,脑海里林乔与沈泽南的身影同时浮现出来,老者却不再言语,有小童上前来,带着夏兮往门外走。      迈出门槛时,夏兮朝身后的大师看了一眼,后者眯着眼坐在原地,似一尊活佛般稳坐不动。      “不要因为表面上的不好而否定,也不要因为表面上的好而肯定”,那么,到底孰真孰假?如果连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亲身所感受到的这一切都不能确定,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相信的呢?      不要执着于过去,所以,以前的恩怨情仇她都应该通通放下?      夏兮恍恍惚惚地朝外走,漫无目的的在寺庙后院走了一整圈,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而小灰也不知道去了何方。      后院很少有香客进入,此刻夏兮站在偌大的院子里,茫然地回首看了一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印堂乌黑,命宫走位,近期恐遇不测,需多加注意防范”。老者的话忽地就闯进了夏兮脑海,她神经质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低着头急急地朝前方走去。      因为出于敬意,手机等物品放在了寄存处,夏兮走过几间院落,才碰到可以问路的僧人,他指着前方道:“这边是通往后山的路,”又指指后方:“从这边出去才是正门,施主您应该走这边才是。”      夏兮道了谢转身准备往后走,却在一转身的刹那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残老大?!      夏兮飞快地往旁边的墙根闪去,眼角余光看到残老大带着他的老婆一起,正在和某位僧人笑谈。      和无数次所见到的一样,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嘴角朝右边高高翘起,右眼也畸形的眯成了一条缝。      刚刚夏兮问过路的小僧人已经走远了几步,回头一看,夏兮犹自犹疑地站着不走,不禁提高嗓门问道:“施主,那边是后山,快要天黑了,您不能从那边下山。”      小僧人的话引得前面站立着的众人纷纷朝夏兮望去,夏兮心中“咚”地一声巨响,两脚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迅速的调转方向朝着后山疾奔而去。      “咦,那个是……?”前次被夏兮要挟而吓破了半边胆的小老婆指着夏兮的背影,拧着眉毛摇晃残老大的手臂:“是那个婊.子!是夏兮!!”      残老大见到皱眉的老僧,斥责女人道:“怎么说话的,今天才给你化惊求善,大师刚刚不是才说了要诚心吗,嗯?”      女人犹自着急,见到残老大阴沉的脸色,只好对老僧人报以一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夏兮的身影消失在后门。      出了寺庙,女人才敢质问残老大:“上次她拿着那根铁棍把我脖子都戳出一个窟窿来了,你收了钱放人,这次碰到了怎么……”      残老大眉毛一挑,朝着后山方向努了努嘴:“急什么?阿朗他们已经跟过去了,现在马上就要天黑,深山野岭,自自然然的解决,仇怨没了,惊扰也化解了,不是一举两得么?”      女人惊喜地“呀”了一声,脸色早已多云转晴,她笑眯眯地在残老大脸上亲了一口,眼睛里迸射出遮掩不住的精光:“哼,让她得罪老娘,告诉阿朗,给她留口气,弄死了就不好玩了。”      残老大抿着嘴,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似笑非笑,一旁的小老婆见到他的这份熟悉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      夏兮,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你就祈祷你自己在深山野岭里面走失吧!女人又抬眼望了眼残老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又忍不住绽放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送给乃们一副熟悉的图片吧→→ 爆发吧霸王们~~嗷嗷~~ PS:俺舅妈生了个胖小子,下个星期一俺要回家鸟,更新可能会慢一些,希望大家见谅嗷~当然,如果大家都上来冒泡留言催更,我会勤奋滴日更的!!!爱你们哟~~ PPS:算命大师说的话是我胡写的,若有不妥,请无视 = =||| 下章沈先森出场英雄救美咯~ ☆、第二十二   “你说什么?!”沈泽南腾地站起来,吓得小灰连连后退,手中的手机劈啪一声掉落在地。      “哥,你别吓到她了,我来问问。”沈陆架住沈泽南,转身拉住小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小兮呢?说清楚点,什么完了,谁完了?”      小灰看了眼沈泽南,后者紧抿着嘴唇,锐利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她,她不敢再看他,低头却看到他握紧的拳头,还有手臂上暴露的青筋。      闯祸了。小灰颤颤巍巍地躲到沈陆身后,小声哆嗦:“我……我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残老大……”      沈泽南一把甩开沈陆,揪住小灰的手腕:“她呢?”      小灰使劲摇头:“大哥你别急,我没看到夏兮,也许她根本就没碰见残老大,也许,哦……也许她看到了躲起来了也不一定……”      沈泽南闭了闭眼,夏兮一身是血的画面忽然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睁开眼时,他看到小灰往后瑟缩的身影,心中的火焰一下子就压不住了:“所以你就自己回来了?带着她的手机和钱包自己跑回来了?!”      沈陆在一旁干着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跑上前拉开沈泽南,晃着自己手中的手机说道:“哥,我打个电话探探底,上次去残老大那里,以前和小灰在一起搭伙的那个阿朗还挺豪爽,不管怎么样我先试试。”说罢,沈陆马上拨通阿朗的号码。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传出一声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沈陆扯了扯嘴角,拿着手机无奈地朝沈泽南晃了晃:“无法接通。”      沈泽南心底一沉,看了小灰一眼,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最好祈祷她没事。”然后不顾身后沈陆的大呼小叫,转身出了门。      小灰脑中瞬间空白了几秒,沈泽南发怒的眉眼、冷峻的眼神一一在她脑中闪过,与她记忆中的某个身影似乎完美重合,直到沈陆过来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要饭店老板准备好东西,我先去拦着我哥。”      小灰懵懵懂懂反问:“准备什么东西?”      沈陆气得大叫:“准备东西进山找夏兮!快点!”      进山?小灰连连点头,看着沈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外面已经一片漆黑,月亮上面像是被人蒙了一层纱布,朦胧着散发出点点光晕,小灰心中蓦地一片酸楚,曾几何时,自己在最灰暗的时刻,也曾祈祷着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为她暴怒,为她心焦,为她不知所措,可惜……她似乎永远敌不过夏兮。      抹干眼泪,小灰带着饭店老板派出来的三个活计和一大包必备物品上了车。      一路无语,找到白天为夏兮两人算命的大师,大师早已歇下,回话的小僧人转了转眼珠,轻声说道:“那位施主我记得,白天她向我求过一串佛珠,我今天当值,一直到关门也没见过她从大门口出来。”      小灰心中“哐当”一声,下意识的去看沈泽南,后者站在门边,大半边脸没在阴影之中,她只看得见他紧紧抿着的嘴唇。      “还有哪里有出口?”沈泽南低低的嗓音响起,将小灰吓了一跳。      “只有后门了,不过那里通往后山,这边庙宇修建不久,附近山头还未开发,应该是不能通行的。”      小僧话音刚落,沈泽南已经抬脚朝后门走去。      沈陆急得吩咐同来的三个伙计:“赶快打电话联系专业的那个什么救助的机构,快点!”      沈泽南拿着电筒,从后门往外走了十几米,人工开凿过的道路便已没有,只剩下一片乌黑原始的树林。      他拿着电筒朝前方照了照,能见度不过几米远,白炽灯所照之处,皆是一片看不清楚的枝桠,他的心迅速下沉,额头忽然冒出一片冷汗。      忽然想起某一日醒来,路过她的房间时,她对着台灯睡得正香,台灯昏暗,却在房间内晕出了温暖的光圈。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原来还是有害怕的东西的。沈泽南的心里蓦地收紧,□的胸膛似乎已经让他无法呼吸。      夏兮,你在哪里?      后面的伙计小声向沈陆汇报:“联系好了,他们从半山腰往上找,我们从这边往下,那边派了百多号人,等会儿还会有人从这边往下来接应我们,应该不会有事的,老板们别心急了。”      沈陆点点头,身边的小灰拿着喇叭已经叫得声嘶力竭,一声声“小兮”拖得尾音都开了叉。      他再看了眼几步外的沈泽南,后者手中只有一个白炽灯,没有喇叭,也没拿任何防护设备,印象中沉着冷静的大哥,此刻竟然有些步履艰难,沈陆摇了摇头,拉着小灰往前走去。      云白山是A市最高峰,修建在山顶的寺庙占据地利优势,香火不绝。可是此刻,沈陆只想骂娘,好好的将庙修那么高干嘛?他们真的可谓是劈荆斩棘,一个小时下来,竟然才走了短短一小截距离。山腰的救助队派了三十多个人从山顶往下找,与他们六人汇合后,领队的中年男人告诉沈泽南:“这片山林比较大,但是也经过了初步的开发,野兽什么的倒是不用担心,就是怕女孩子家这么晚了一个人害怕。”      沈泽南朝领队点点头,说道:“应该还有其他几个男人,给我一并找出来。”      领队诧异的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再度投入山林之中。      沈泽南眯着眼朝山下望去,前来救援的救助队将这片山头照耀得星星点点,倒也没了刚开始时那样的恐惧感,领队制定的是拉网式搜寻,派出人员也较多,如果顺利的话……相信马上就能找到她。      他的眼神黯了黯,旋即又投入了搜寻的行列。      夜晚山间多露水,脚下的泥地显得格外湿滑,四周传来若隐若现呼唤夏兮的声音,沈泽南走在前面,忽然被一段伸出来的树根绊了脚,往前踉跄了几大步,沈陆一直跟在他身后,此刻马上手疾眼快地上前搀扶沈泽南,嘴里禁不住抱怨:“哥,你怎么搞的,平时天塌下来了也不见你这样,有没有事啊?”      沈泽南不耐烦地推开沈陆,脸上的神色又黑沉下去几分,他朝不远处的小灰指了指:“你管好她就行,这里很滑,别往这边走。”      沈陆嘀咕着朝小灰走去,等到沈陆的身影慢慢走远,沈泽南才艰难地抬了抬脚。      根本未挪动分毫,从脚踝处传来的剧痛便蔓延至了整个脚掌,沈泽南咬了咬牙,忽然,对讲机里传来领队的呼喊声:“沈老板!找到三个男人!”      沈泽南面色一沉,抬脚便往山下走去。      待到走到领队那里,小灰和沈陆异口同声大叫道:“阿朗!”      沈泽南走到中间那个眼熟的男人面前,问道:“夏兮在哪里?”      阿朗支支吾吾看向小灰和沈陆,后两者还未开口解释,沈泽南便一拳打在了阿朗脸上,将他一把打翻在地。      阿朗挣扎着要爬起来,沈泽南已经蹲在他身边,用手掐住了他的咽喉:“我没耐心等你考虑,说。”      旁边被制住的两个男人连忙往右一指:“那边,在那边……有个山洞……”      沈泽南甩下阿朗,拎着其中一个招供的男人往右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对身边的伙计说道:“看好他们两个。”      沈陆和小灰顾不上阿朗,忙跟上沈泽南的脚步。      其实山洞并不远,沈泽南依稀还记得自己似乎在这附近找寻过,只是山洞偏僻地开在了一处峭壁附近,又恰好被几颗大树遮住,如果不是有人确切地告诉他这边有一个山洞,他想,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夏兮就在离他不远处的这个地方。      沈泽南停在离洞口几米处,将拎着的男人甩开,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身摆摆手止住众人朝里面走的脚步,独自一人拿着手电筒朝里走去。      瞬间,四周只剩下一片寂静。沈泽南的脚步停了一瞬,马上又朝前走去,他似乎听得见附近这么多人的呼吸声,沉沉的,一声一声敲击在他心头,脚下的断枝残叶在他脚底发出一声声轻响,每走一步,他的心便往下沉一分。      走到洞口只有几步的距离,沈泽南却觉得,这小小的几步,似乎是他走过的最艰难的路。      白色的光线在洞口犹疑了一秒,然后沿着洞口一寸一寸往里行进。      角落里蜷缩着的那个人,被忽然而至的灯光吓得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沈泽南将电筒放在地上,刚向她迈出两步,便被后者出其不意的一个跃起扑倒在地。      “嘶……”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沈泽南一手拉住夏兮的头发往后扯,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发什么疯?!”      夏兮却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手中的玻璃越加用力地往下刺,沈泽南忍住剧痛,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两手往后扭住,然后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罩在她身上。      外边等着的人听到动静都有些心焦,这时终于听到沈泽南的声音,都舒了口气,沈陆和小灰忙疾步朝洞内走去。      一时灯光大亮,小灰看到已经晕倒在沈泽南怀里的夏兮,吓得惊叫起来,再细细一看,夏兮手上脸上全是血,未等她喘过气,沈泽南已经抱着夏兮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虐楠竹 PS:我争取虐到他,大家知道的,某刀虐点很低 T T ☆、第二十三   四周一片黑暗,如墨一般的黑,好似要活活将人吞噬,夏兮惊恐地睁着双眼,却仍是无法看清楚身边的一切。      一股凉意从头到脚浇下,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明明心中有千万句话要说,却只能大张着嘴,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身边有人,好像又是什么动物,经过她身边时,只发出可疑的“沙沙”声,夏兮惊恐地睁大眼睛,即使两眼酸涩,她也不敢眨动一下。身后是墙壁,可是她不敢往后靠,因为后面传来的那股令人颤栗的“沙沙”声离她越来越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抑或已经几小时,一团东西忽然从顶上掉落,直直地落在了夏兮的后颈上,她心中狠狠地收缩了一下,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那团凉凉的东西已经开始在她后颈上滑动。      凉,粘腻,湿滑……贴着她的皮肤,它缓缓地朝她领口下爬去。      夏兮只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双手双脚早已没有了一丝感觉,只剩下了一颗狂乱蹦跳着的心脏,收缩成了小小的一块,躲在角落淌着血。      又有东西沿着她的双足盘旋滑动,它们似乎将她当做了提供游乐的支架,缠着她的双腿攀岩取乐。忽然,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大力的倒在了地上,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一阵“吱吱”声,不过几秒,它们便争相爬到了夏兮脚底。      夏兮狠狠地闭上双眼,憋着气使喉咙受力,不知道过了多久,憋在她嘴中的那声凄厉的尖叫声终于响起——      “啊……!”      “啊……!”浑身狠狠地抽搐了几下,那些恐怖的东西忽然全都四下飞走,无边的黑暗渐渐褪去,到了最后,夏兮眼前只有一片空白。      她听见身边有人在兴奋地尖叫:“醒了醒了!”      慢慢睁开眼睛,夏兮看到了身边站着的人。      小灰,白大褂医生,沈陆,张盼盼,还有……沈泽南?      医生迅速地在她身上做了一番例行检查,她看到他朝沈泽南说了几句话,然后带着护士出了门。      “小兮,你吓死我们了!”小灰趴在她的身边,话音中已经带了些许哭腔。      夏兮艰难地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眼神看向站在几步外的沈泽南。      他穿了件很宽大的衬衣,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和她对视,她看到他一脸的平静,忽然觉得心中一阵紧缩。      梦中那些让人窒息的画面还未全数褪去,可是睁开眼却看到了他,看到了她的噩梦之源。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呢?是来看她如何出丑?还是想要继续和她争斗?可是她现在很累,身体很痛,心很疲惫,除了闭上眼睡觉,她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想。      小灰在旁边絮絮叨叨,她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沈泽南毫无表情的问话:“他们做了什么?”      夏兮刚刚放松下去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做了什么?呵,谁都可以问她这件事,唯独他不可以!她睁开眼,朝他扯了扯嘴角,反问他:“关你什么事?”      小灰张了张嘴,被沈泽南打断:“你这样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帮沈氏做事,我会给你足够的抚恤金,以后城南的案子你不用再参与。”      夏兮张张嘴,所有的话都卡在嘴中吐不出去。张盼盼咳了一声,解释道:“你和残老大的梁子结得不小,这么三番五次弄来弄去,对我们这边可是影响很大的,要是哪天闹到林乔那里去,我和泽南都会受到牵连。”      小灰愤怒地站起来,激动地朝张盼盼嚷道:“人家刚刚才醒呢,到处都是伤,你们一开口就说这些,会不会太过分了?!”      张盼盼还要再说,沈泽南朝她摆了摆手,止住她的话。这时,护工端进来一碗白粥,沈泽南站得离门最近,便顺手接了过来。      他没看张盼盼惊讶的神色,端着粥坐到了夏兮床边。      轻轻地舀了一小勺,在嘴边吹了几次,他将勺子递到她的嘴边。      夏兮笑了笑,默默地看着他,却不张嘴。      空气瞬间僵持起来。沈泽南捏着小勺子一动不动,而夏兮,丝毫没有张嘴吃下去的打算。      他的眼底平静无波,而她,虽然带着笑意,那股浓重的憎恨却在她的眼中蔓延开阔。      “你的手受伤了。”他看着她,慢吞吞的说道。      夏兮抬起自己的手臂,看见被包成了一个球的手掌。她没心没肺地朝沈泽南笑了笑,然后整个人朝下一缩,平躺到了床上。      见他脸色阴沉下来,夏兮干脆将被子扯高,将自己的整个头都埋了进去。      既然再也没有利用价值,又何必假惺惺地对她好?      被子很薄,她躲在里面,可以看到顶灯照下来的阴影。那么一大片的阴影,就像是他在她心中留下的那一片阴霾,挥之不去,频繁重现。      他说不要她再参与,就像在说一件十分平淡无奇的事情一样,甚至等不及让她出院,甚至……她的噩梦刚刚惊醒,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将她赶走。      即使是再怎样无能的员工,也不会遇上这样一个冷血的老板,何况她与他,又岂是简单的老板与员工的关系。      她孤注一掷,将沈氏的工作当成幻灭重生的希望,渴望通过这样的途径摆脱从前的丑恶,即使遇到了今天这样的状况,她心中仍是点燃着一簇希望的火苗。可是对于她的期盼他却不屑一顾,他心中所考虑的,永远只是他一方的利益,他曾经许诺过的,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现如今恐怕早已忘记,是啊,那些能够救她命,可是那又关他什么事?他想的,只是不要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她是死是活,他又怎会关心。      噩梦中的画面似乎还在她的心头缠绕,夏兮觉得心中一片凄凉。曾经,她觉得自己是最坚强的女子,即使不幸,她都不会表示出一丝屈服。可是,这些都只是假象罢了,不过是少女时代的阴影,竟然能让她怕成那样,怕得全身无力,怕得宁愿即刻死去。      被子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夏兮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张盼盼在一旁嗤笑了一声,走到沈泽南面前想要将他拉走,手刚触碰到他的右手臂,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朝他肩膀看去,只见到衣服上已经渗出了点点血迹,“啊”了一声,张盼盼手忙脚乱地指着他的手臂:“泽南,你……怎么了这是……?”      沈泽南没有说话,眼神仍是盯着夏兮。而后者似乎知道他在看她,翻了个身朝里面睡着,又低声地说了一句:“小灰,麻烦你了,改天我再去找你。”      小灰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沈泽南。只见他脸色阴沉,嘴唇紧抿,全身都散发着戾气,一副冰冻三尺,拒人于千里的模样。她以为下一秒他就要怒气冲天地将夏兮从床上拖起来,可是,他只是看了眼夏兮,便转身甩门而去。      “砰”的一声,病房恢复寂静。      夏兮吸了吸鼻子,将一腔苦涩吞入腹中。      “小灰,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灰“哦”了一声,又关照了几句话,才出门朝沈陆他们追去。      走到医院门口,小灰看到并排站着的沈陆和沈泽南,而张盼盼已经不在。      她慢慢朝他们走过去,在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时,脚步忽然一转,走入了旁边的角落。      沈陆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激动,小灰抚着狂跳不已的心口,才慢慢听到沈陆的话:“干嘛非得说不让她帮你做事了,你不就是不想让她再遇上那些人吗?”      良久,沈泽南才平静无波地回答沈陆:“你想多了。”      沈陆却似乎对自己的推断十分自信,根本不和沈泽南争辩,又把话题引到了夏兮身上:“那三个人招了,真他妈狠啊,对一个女人用那招。”      小灰一惊,慌乱地竖起耳朵偷听。      只听到沈泽南冷冷的声音:“既然他们这么喜欢与蛇为伍,我们礼尚往来便可,还有一些奇珍异兽,一齐送过去吧。”      小灰闻言,身体剧烈地抖了抖,她想起夏兮刚来残老大那里时,曾经三番四次出逃,残老大偏心地只是让老鸨给她一顿毒打,可是有一次,夏兮不知偷了谁的电话,躲在床底一边哭一边惊恐地叫着“哥哥”,她马上告诉了残老大,残老大当着夏兮的面将电话拨回去,然后与夏兮的“哥哥”相谈甚欢,而最后,竟然是这个所谓的“哥哥”告诉老板——用蛇,她从小最怕蛇。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不知道JMS是不是都和我一样怕蛇捏。。。我。。。只要想到这种动物,全身都发软 T T 所以要是碰到有读者不怕的,这章应该就木有什么恐吓作用了,囧 -_-||| ☆、第二十四   夏兮不得不再为自己做打算。      原本想要借靠沈泽南脱离那个组织,却没想到计划刚开始,她还未来得及表现自己,便被一脚踢出去。沈泽南不想揽祸上身她能理解,可是能理解并不代表能接受,对于他这样半路将她踹开的做法,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心凉来得准确。      可是她夏兮是什么人?怎么会坐在这里任他人宰割?残老大的可怕已经无须怀疑,如果她不能名正言顺脱离组织,那么,像几天前那样的事情仍旧会重演,今日是蛇,明日又是什么?她不是猫,没有九条命。      算好林乔出差回来的时间,夏兮拨通了他的电话。      正好是中午,他好像刚刚起床,电话里的声音带着薄薄一层鼻音。      “在医院?”林乔一惊,问清了夏兮的地址便马上往医院赶去。      沈泽南这几天都不曾露面,夏兮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的行为激怒了他,不过这样也好,林乔过来,便肯定不会和他碰到。      不到一个小时,林乔便拿着几个袋子进了病房。      “怎么回事?”他拿出一个饭盒,说道:“顺路买的饭菜,你爱吃的烧鹅。”      夏兮身上的伤口比较多,幸而大部分是皮外伤,只是看上去恐怖罢了,她举着被包成一个包子的右手,朝林乔苦笑道:“上星期周末去云白山拜神,一时贪玩,在后山迷路了。”      林乔挑了挑眉,显然无法将夏兮与“贪玩”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再细细一看,她脸上似乎还有股若有似无的后怕,他没再问,举起勺子笑着说:“看来今天这顿饭我要负责到底了,来,张口。”      夏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迅速涨红,连连摆着手拒绝:“我只是右手包得比较过分而已,左手还是可以动的,我自己吃就好。”      林乔笑了笑,手上的勺子仍是举着,“别逞能了,右手都包成粽子了,左手怎么吃饭。”      他眉眼带笑,嘴角稍稍向上弯,这样的画面看在夏兮眼里,让她不由得有些措手不及。      那一天,沈泽南也是这样,举着勺子喂她吃东西,可是不同的是,林乔脸上的温情与关心让她无法抗拒,而沈泽南,永远是一脸的冰冷,似乎他喂她吃东西,是他施与她最大的恩惠。      林乔看着她微笑,他的脸与少时她的“泽南哥”重合,带笑的眼,眼角眉梢溢出的温情,还有眼底那一抹关怀,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不是他,可是夏兮却像着了魔一样,眼前人影憧憧,一会儿是林乔,一会儿变成了十八岁的沈泽南。      “小兮?”      林乔一声低唤将夏兮拉回现实,她的微笑顿时僵在脸上,过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张开嘴,将林乔手中勺子里的饭菜吃下去。      林乔什么也没说,她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他只当做没看见。      一碗饭很快被夏兮消灭干净,林乔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表现很好,以后继续加油,争取早日康复。”      夏兮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等我出院了,就去公司帮你好不好?”      “当然好,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你只要好好休养就行,公司这段时间都在全体加班,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夏兮得到他的应允,心下十分高兴,可是表面上却依旧平平淡淡,只装作懵懂地问他:“我是去做你的助理么?我怕我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帮不了你反倒拖你后腿……”      林乔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安排就好,正好手上有个案子要跟,改天我拿资料给你,你先熟悉一下。”      夏兮忙点头。      林乔又从包里拿出一个PSP递给她:“一个人待着挺无聊的,这个可以用声音操纵,给你练练技术,等出院了,看能不能把我打趴下……”      夏兮用左手将PSP接过来,嘴上虽然在笑着林乔的狂妄,可是心里却十分感动,这样细心的男人,她给予的回报,却一直是算计。      林乔明天还要去日本出差,和夏兮聊了一会儿,见她精神不好,便先告辞了,夏兮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游戏,不知不觉竟然慢慢睡着了。      梦里面,她看到一个不满六岁的小女孩,被一个温柔的妇人抱在怀里。妇人长着一双好看的凤眼,眼角高高上挑,笑起来时,颇有一番风韵。女孩怯怯地叫她“妈妈”,夏兮站在一旁,似乎都能感受到女孩心中的悸动——又期待又害怕,憧憬却又迷茫。夏兮蹲在角落,为小女孩可悲的心思黯然,小女孩却忽然灿烂地笑起来,夏兮抬头,便看到了他。      那时,他才十岁吧?俊朗的少年神采飞扬,调皮地向小女孩眨着眼睛。      “阿南,不要吓着妹妹了。”夏兮听到妇人柔和的笑声,酸涩地朝那个少年看去,他正作势要将女孩抱起,抱到一半时,许是力气不够,竟往旁边一斜,摔倒在地。妇人的惊呼声响起,却发现女孩儿被少年用手护得死死的,倒是少年将头磕在了地板上,痛得嘶牙咧嘴。      夏兮蹲在角落,失声痛哭。      少年的爱护,是小女孩爱慕崇拜的起点,第一次的见面,却是一生的纠缠。      夏兮睁开迷蒙的泪眼,刚刚的小女孩却已长大不少,粉嫩的脸蛋,还有期待的眼神,顺着女孩的眼神看去,树上挂着的一大一小让夏兮差点尖叫出声。少年已经有了现在的一点轮廓,俊逸的脸上爬满汗珠,却不顾树下站着的女孩,只奋力地往上爬着。女孩失声痛哭,口齿不清地唤他:“哥哥……快下来,我不要它了……爸爸知道要打人,沈陆不肯下来,你快把他抱下来……”      他却猴子一般迅速地往上爬,终于够得着树上挂着的风筝,却听到女孩一声尖叫,还有堂弟沈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他握着风筝回头往下看,却看到了摔倒在地的沈陆,还有站在一旁吓得脸色全白的她。      夏兮看着手忙脚乱的三个孩子,忽然笑了起来,眼中的泪光却抹灭不去,一半酸涩,一半幸福,一半苦楚,一半甜蜜,沈泽南给予她的,一点一滴积聚在她心里,抹不去,挥不掉。      她看到了回家后受罚的孩子,沈陆被爸爸抱在怀里,而女孩却被妈妈抱在怀里,只剩他,笔直地跪在地上,极力撇清堂弟堂妹的罪证。      少时的美好时光一瞬而逝,女孩儿亭亭玉立,已经有了自己的秘密心思,夏兮仔细看她的眼睛,发现她看着沈泽南的眼神满是掩饰不住的爱意。夏兮心下凄然,却也只能眼睁睁地充当一个看客,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伤心轮现。      而那时的沈泽南,早已长成一个高大英气的少年。他眼底的顽皮之色似乎已经全数褪去,做事说话已经习惯先思索一番,沉稳的气质愈酿愈浓。他不会带着堂弟到处闯祸,也不再陪着堂妹嬉笑怒骂,他的肩上似乎过早地扛上了重担,那时的沈小妹看不到这些,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少女心思,还有那少女情怀的男主角。      很快便是美梦破碎的那一刻,      严父慈母、和爱大家庭,这是孤儿沈小妹心中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当梦想实现,她惶恐着,也感激着。可是这样美好的生活,却随着养父的骚扰而变得可怕。      每晚每晚,那个可怜的女孩,明明困意浓厚,却只能睁着眼到天亮。夏兮似乎还记得,某一次那个可怜的女孩不小心睡着,睁开眼却看到养父正压在自己身上,他丑陋的脸上爬满淫.笑,平日里的严父,成了最最可怕的歹徒。那种绝望,那种惊慌,直到现在,似乎还心有余悸。那晚以后,犯困的女孩便会偷偷躲到浴室冲冷水澡,炎热的夏天如此,冗长的冬天,也是如此。      什么叫度日如年?那个时候的女孩,应该最是能体会,可笑的是,她却将她的“泽南哥”当做了自己的救赎。冰冷的水柱打在她的身上,她咬着牙,脑海里是他;白天浑浑噩噩走在路上,急刹车司机的谩骂,她惊恐,脑海里也是他;夜深人静的时候,睁着眼等待噩梦的降临,她的眼里心里,全都是他。      可是,他却并不是她的救赎。她的求救石沉大海,日复一日的萎靡让心存怀疑的养母出门后故意折回,养父惊恐地连连否认,矛头反而指向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沈泽南出面作证时,少女已经心灰意冷,可是从他嘴里亲耳听到那些指证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地心碎。      她的哥哥啊,她从小爱慕敬仰的男人啊,为什么到了这一刻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小时候,他将她当做了最宝贝的妹妹,护着不让她受一点伤害,他给她的,永远是一脸宠溺的微笑,可是如今,他的脸上却弥漫着冷淡和疏离,眼底的蔑视浓郁而深厚。曾经她最喜欢的薄唇,在那一刻却将一顶羞耻的帽子扣向了她。      十五岁的少女,她对堂哥的心思直白而大胆,可是她的堂哥却说是她主动勾引养父,于是少女的罪名便死死的落定下来,没有人在乎她的解释,更没有人能容忍她多一秒的停留。      驱逐出沈家,流浪,主动找到她的夏柔枝,新的养父养母,新的温暖的家,不到两年,少女的世界再次崩塌。      沈泽南,为什么不放过她?      她卑微地生活在城市一角,卑微地连求死都不得,麻木已经取代了希望,对于未来,她已经没有了一丝希冀,她只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再遇上他,遇上沈家。      可是,梦里面,有个狰狞的身影一直追着她不放,他笑得露出两颗大大的门牙,将她死死地压在床上,他的手急急地在她身上探索,夏兮觉得很绝望,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父亲”这个概念再也崩塌不存。转眼间又看到了他,幼时顽皮地看着她笑,眉角眼梢,像漏出来的星光,让周遭一切都齐齐失色。而后他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细瘦却高大,偶尔还会捉弄她,更多的却是将她的一切包揽在怀的霸道。最后,他终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成熟又冷淡,他拿着一摞钞票劈头盖脸砸在她脸上,她弯腰去拾,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要!……沈泽南……不要!……”      夏兮惊呼出声,脑海里空白了一秒,手上死死地拽着某件物品,终于,昂长的噩梦结束了,她还未睁开眼,却被房门“砰”地一声吓醒。      睁开眼,房内空无一人,夏兮失神地看向隐隐作痛的手,这才发现左手的痂有些许脱落,正向外渗着血。      也许是刚刚做恶梦,自己太大力地捏紧PSP了吧,夏兮愣了愣,坐起来开始找掉落在床上的PSP,可是一阵翻找,没在床上找到,它倒是正端端正正的摆在床头柜上。      难道林乔来过了?夏兮往后倒在床上,甩了甩脑袋。也许是护士吧,不过,这家医院的护士关门可真有够粗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把以前的纠葛都说清楚一下,我狗血了... ☆、第二十五   “怎么不去看看夏兮?”沈陆往沙发里一躺,斜眼看着堂哥沈泽南。      后者却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一般,径直走进了书房。      “喂……”沈陆趿着鞋子跟进书房,很没眼色地继续说夏兮:“昨天我和小灰去看她,她精神恢复得不错,不过一个人待在医院怪无聊的。”      沈泽南冷笑了一声,反问:“怎么会无聊,不是有游戏机玩么?”      沈陆“咦”了一声,“你去过看过她了?”      沈泽南脸色一僵,没回答沈陆的话,见他还站在门口,沈泽南站起来,毫无表情地将门甩在了他脸上。      无聊?她怎会无聊。每天有那么多人去看她,林乔人不在这里,却将自己宝贝的游戏机都给了她,她又怎会无聊?      那一日她在噩梦中挣扎的场景一下子撞进他的脑海,她脸上的痛苦和煎熬是那样地惊心,仿佛在她梦中有多么可怕的怪兽在追着她奔跑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可是下一秒,一股冷水却兜头朝他泼下——沈泽南,她嘴里叫的是他的名字,可是好笑的是,刚刚他心想的那个怪兽,竟然是他自己。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愤怒快要压制不住,摔门而出后,才渐渐冷静下来。      似乎有些事情,脱离了他的预想,朝着某个方向越走越远。      他不允许这种不确定情况的存在,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只知道自己心里的焦急,却无源头可循,这让沈泽南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现在他与夏兮,应该只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罢了。她有值得他利用的地方,所以他会尽力保护她,一举两得而已;现在她对他来说麻烦大于帮助,他没有义务再做什么。      随手点燃一根烟,沈泽南陷入了沉思。      烟影袅袅,一点一点向上攀升,灰白色的烟影在空中纠缠出一个个迷人的姿态,像极了体态婀娜的少女,一会儿,又变成了雄壮威猛的怪兽,沈泽南心烦气乱,抬起手将眼前这幅生动的画面挥散。      沈陆在外面敲门,声音显得有些遥远:“对了,盼盼姐说要你去医院,好像说是关于林乔的事。”      沈泽南闭了闭眼,没有吭声。那边的沈陆等不到他的回答,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才离去。      沈泽南到医院时正好是午饭时间,打开门一看,夏兮正笨拙得举着左手往嘴里送饭,见到进门的他,手一抖,饭粒撒了一桌。      沈泽南好笑的看着她,条件反射地出口就是嘲讽:“今天没人喂你吃饭了?”      夏兮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沈泽南,注意力又转回自己的饭菜上面,将站在身边的男人当做了空气。      沈泽南拉开椅子坐下,转头的时候,却在她的床头柜上看到了一摞厚厚的资料。      原来这就是张盼盼叫他来医院的原因。      项目介绍书足足有几厘米高,封面上印着的logo是他熟悉的新锐地产。      沈泽南嗤笑一声:“你倒是好本事,能接触到这个案子。”      夏兮心中冷笑了几声,没去计较他话里的嘲讽之意,只偏了头看着他笑,露出嘴角一颗虎牙:“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沈泽南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眼前夏兮的笑脸让他想起了记忆深处一抹不太美好的影子,那个咧着嘴笑得灿烂的影子,多少年后,竟然在这一刻再次窜进他的脑海,沈泽南忽然觉得有些闷,他轻轻地敲了敲桌上的项目介绍书,冷笑道:“威胁我?你现在还不够段数。不要以为进了新锐地产,接触到这个项目后就一帆风顺了,我早就说过,林乔做事,没那么简单。”      夏兮笑得更加没心没肺起来:“沈总,你误会了,我需要钱,你知道的,我还要赎身呐,既然我的本事您看不上,我当然要另寻金主,虽然林乔那里赚不到多少钱,不过有钱总比没钱好,您说是不是?”      沈泽南眯眼看向她。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胆子足够大,也足够自信。她仗着的,就是林乔对她的信任,还有他们沈氏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你放心,做一行爱一行,我帮林乔做事,不会牵扯之前的事情,沈总你也不会将那些事情捅穿的吧,我这个小人物,犯不着让您操心。”      沈泽南怒极反笑,他向前探过身子,将夏兮笼罩在自己的视线下。      她的皮肤莹白透亮,许是伤后痊愈阶段,透着一股不同往日的苍白,他离她只有短短几厘米的距离,似乎还能听到她沉沉的呼吸声,她努力让自己不往后退缩,却将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这样的画面看在沈泽南眼里,又好笑又可恨。      从一开始,便是她主动招惹上他。      既然算计别人,就要做好被人捉住、付出代价的准备。他讨厌受人要挟,但是他并未拿她怎样,倒是将一个机会拱手送到她的面前,这样的事情,他相信有很多女人会打破头争抢着去做,可她偏偏摆出了一副圣女无上的脸孔,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此要挟他。她不知道,如果他想,她根本无法靠近林乔。      沈泽南只是觉得好奇,她倔强的面具下,到底隐藏着怎样一副面容?越挫便越勇,这样的女人虽然惹人恼火,倒还有趣,只是她好像弄不清那个“度”,做骗子做久了,入戏太深了罢。      夏兮见沈泽南不说话,心里的恐惧忽然蹿出了一个头,不过一秒,她就将它掐下去,然后脸上又挂上了一抹虚伪的微笑。      “沈总,做生不如做熟,我是诚心觉得和你合作很愉快,你要你的,我要我的,双赢,有何不好?”      她说话时的气息徐徐喷在沈泽南脸上,伴随着一张一合的小嘴,她眼底的那抹无辜若隐若现。      真是演上了瘾。沈泽南直起身子,朝她勾了勾嘴角:“你这番话倒是十足的拉客口吻。”      夏兮一愣,脸飞红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笑开来:“沈总,您本来就是我的‘客’。”      正在这时,张盼盼也刚好推门而进,见到两个人都笑得灿烂,张盼盼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只是脸上却毫无波澜:“泽南,你在啊,正好。”      她走到沈泽南面前,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这次小兮福大命大,没被残老大给逮住,我上午和她沟通了一下,我们都觉得吧,大家相处了那么久了,不如就合作下去,等小兮出院,马上可以去林乔那里上班……”      沈泽南冷着脸,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张盼盼和夏兮皆是一惊。张盼盼代表张家与沈泽南直接接触,按理说,沈泽南不会这样直接反驳她的意见,而且以前每一次他对她的要求几乎都未反对过。      “泽南……”张盼盼有些抹不开面子,语气也低下来:“为什么?总有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沈泽南看了眼夏兮,说道:“太麻烦,我们不能总跟在她后面善后。”      夏兮咬了咬牙,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嚼了。      张盼盼忙从中间调解:“夏兮已经保证了,以后每次出门要经过我的同意,而且身边必须有人,再说林乔让她参与这个项目,以后她也没时间去这去那,等事情差不多了,我再和残老大好好谈谈,他不就是要钱吗,总在这碍手碍脚烦得很。”      沈泽南挑了挑眉,看着夏兮说道:“她还会让步?挺难得的啊,看来还有一点为人打工的自觉。”      夏兮知道他在和张盼盼说话,却故意对着她,顿时被他气得血气直往上冒,可是看着他一副淡然的样子,她又只能将心里的火勉强压下。见他有一点松口的迹象,夏兮忙朝张盼盼使了个眼色,后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然后扯了些别的便先告辞出门了。      剩下沈泽南和夏兮大眼瞪小眼,沈泽南指了指她放在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说道:“换衣服,陪我出去吃饭。”      陪他出去吃?她还没出院好不好?!夏兮瞪着眼睛看他,他却站起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足以让她想起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      “你伤的不是腿,在医院待这么久不出门难道不闷?”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直到她忍不住嚷道:“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总得换衣服出门吧?”      沈泽南挑了挑眉,转身走出了病房。      等到沈泽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夏兮才松了口气,将桌上的资料塞到柜子里锁好,这才准备换衣服。      也是可笑,沈泽南主动找上她时,她反感到不行,只觉得他这样顶顶精明的奸商,只会利用她让她屈辱而已。现在呢?她竟然还要主动曲意讨好,巴巴得向他讨厌这个机会。也许他也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才会用那种站在一旁看好戏的神情看她,可是那又怎样,只要她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他再怎样瞧不起她也没关系,她要的,一定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要说:改名字了哟~骗子从良了哟~~大家有木有觉得新名字好一点,还是,也很囧 = =。。 嘤嘤嘤嘤,我是取名无能星人,原谅我吧…… PS:大家五一快乐~放假了,多么滴开心! ☆、第二十六   要笼络沈泽南其实很容易,凡事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便行,当然,并不是要刻意的去逢迎,他那样的人,如果因为太过于刻意而弄得他不耐烦,夏兮相信,最后他是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出院以后,夏兮进入了新锐地产,成为林乔公司众多员工中的一员。      她的职位是助理,可是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说是助理,不如说是将所有杂事包揽在怀的小秘书。林乔的秘书室已经有了三个精明的员工,却似乎还是一天到晚忙不过来似的,夏兮刚去,竟然都没有一个人能腾出一点时间来安排她。      幸而她机警,第一天上班,看到林乔的秘书手忙脚乱泡咖啡,林乔喝着却皱眉不语时,夏兮索性就将秘书室和林乔的一众琐碎小事都给包干了。早上来的时候按照林乔的口味给他泡好一杯浓茶,然后将要整理的资料分门别类,要打印的拿去打印,要传真的迅速传真,又上网学会了制表格,一天下来,竟也忙得脚不沾地。      做的虽然是最不起眼的杂事小事,可是按张盼盼的话来说,进入秘书室,也算是站在决策圈的门外了,所以进入新锐地产的前面几天,夏兮只安分勤快地做着这些杂事,她不急,现在她所等待的,便是那么一个时机,一个能够恰到好处地让沈泽南肯定她,又不至于全盘破坏林乔的时机。      很快,这个时机便自动送到了夏兮眼前。      晚上下班时,林乔照旧在公司加班,秘书欧阳轻手轻脚从办公室出来,见到还未离开的夏兮,叫住她道:“帮林总订一张去春都的动车票,星期六早上的,大概10点左右到就可以了。”      春都临近A市,以春都温泉最为有名,夏兮没有多想,打开电脑准备订票,去而又返的欧阳却又皱着眉头朝她说:“林总最近比较累,去放松一下,别人要是问起,你也别刻意去说。”      夏兮压下心里的怀疑,脸上却是笑得很灿烂:“欧阳秘书真体贴。”      欧阳看夏兮笑得轻松,脸上的忧虑之色也慢慢褪去,打了个招呼便急急地下班回家了。      直到欧阳的身影在电梯里消失不见,夏兮脸上的微笑才慢慢收敛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张盼盼曾和她提起过城南这个项目中的一个关键人物:李部长。关于城南的项目争夺之烈,自然是不必再说,而李部长是分管城南项目的市建筹划部部长,各个参与项目的公司对于用地规划方面的成败,很大一部分取决于李部长的个人喜好。棘手的是,这位李部长属于比较奇怪的一类人,不爱和参建商喝酒吃饭搞交际,张盼盼说,这位人物最大的爱好便是:钓鱼、游泳,泡温泉。      林乔出差回来后便没日没夜地加班,已经连续两个周末没有休息,虽然夏兮不可能知道他具体在忙什么,不过策划部经理一天往林乔办公室要跑上几次,而最后一次,夏兮看到他笑着出了门。      这中间有没有联系,夏兮不敢肯定,她只是在臆测,在赌,赌她的想法恰好正对上林乔的举动。      拿着手机,打下一行字,又删去。夏兮抬起头,茫然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面上毫无波澜,可是她的心里,早已天人交战了好几回合。      他去见李部长,应该是很难得的一个机会吧,如果李部长对他的想法首肯,那么新锐地产将来的路,也许要好走得多。      可是,他的周围却候着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只待他有所动作,便纷纷出击,将他的努力剥夺。而她,也是这些卑鄙人群中的一员。      向前,还是收手?      继续前行,计划依然不变,她梦寐以求的自由,夏柔枝的巨额药费,都指日可待;      就停留在这里,安分地守在他身边,看他笑看他每一次皱眉,贪恋他每一次温柔的劝慰,也许最美不过如此,可是,这样美好的时光不会再有多少。      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的打下一句话,发送出去的那一刻,夏兮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指尖一片冰凉。      ……      漫长的三天过去,终于到了周末。      夏兮在医院待了一天,心不在焉的样子连母亲夏柔枝都看出来了,笑着调侃她:“想小林了?”      夏兮哑然,过了半天才想起来摇头否定。      是想林乔,但是这个“想”和母亲嘴里的“想”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是夏兮担心的大风波却没有发生,这个周末,十分平静地过去了。      周一,夏兮到了公司,却发现秘书室众人都早已坐在位子上做事。夏兮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余光瞟到欧阳脸上的表情十分不佳。      风平浪静之下,往往都酝酿着狂风暴雨。这一刻秘书室反常的安静,让夏兮心里的担忧上升到了极致。      不到一会儿,欧阳叫了众人到林乔办公室开会,进去了一阵又开门叫夏兮准备打印资料送进去。      夏兮进了办公室,才看到林乔。      他坐在皮椅中,左手撑着额头,手肘将他的大半脸都遮住,却遮不住他一脸的疲惫。而他眼底那片浓重的青色,让夏兮心中一阵痉挛,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欧阳的脸色也不好,语气平静却是很坚定:“这次的行动是只有我一个人知情,但是绝对不是我透露出去的。”      旁边有人说:“李部长最忌讳请吃请喝喧哗应酬这一套,连沈氏都摸不着他的喜好,这次林总能争取到和他面谈已经很不容易,没想到被那些人这么搅黄了。”      夏兮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发完资料后她没有停留,转身准备退出去,走到门边,却正好有人敲门。回头看了眼林乔,后者依旧那样坐在那里,萧瑟的轮廓不曾移动过一分。      欧阳看了眼林乔,然后朝夏兮点了点头。      夏兮打开门,门外豁然站着的,竟是张芷幔。      她依旧那么漂亮,黑密的睫毛一跳一跳,一双大眼带着笑,格外生动。      夏兮愣了愣,才想起来给张芷幔让一条路。      张芷幔朝夏兮笑了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谢谢,请问林乔在吗?”      与张盼盼高亢的嗓音完全不一样,她的声音糯软轻柔,让听者觉着十分舒服。夏兮忙朝里面指了指:“在的,在里面开会呢。”      张芷幔朝屋内走去,夏兮愣了愣,倒了杯水跟了进去。      众人见到张芷幔皆是一惊,只有林乔波澜不惊:“我正在开会,你先去里面休息。”      张芷幔答应了一声,顺从地朝休息室走去。      包括夏兮在内的人都有些惊讶,因为大家都见识过张芷幔撒泼的样子,她忽然变得这样温顺,众人都有些接受无能。      休息室的门关上后,一室寂默,良久,欧阳低声问林乔:“林总,张小姐……恕我直言,请问林总是不是将周末的行程告诉了张小姐?”      林乔的思绪被拉回,那天与李部长相见恨晚的感觉慢慢淡去,如今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却被欧阳提了出来,他忽然想起这几天张芷幔的温柔,一下子只觉得心中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疼痛难耐。      林乔的无言已经回答了欧阳想问的话,欧阳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林总,照理说这是您的家务事,我们不该插手,可是事关我的声誉,还是请您慎重点处理,给我们……”      欧阳的话未说完,休息室的门被“啪”的一声打开。张芷幔站在门口,盛气凌人地怒视着欧阳:“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林乔朝欧阳摆了摆手,回头斥责张芷幔道:“芷幔,你先出去。”      张芷幔瞪着眼走到林乔面前,看到林乔一脸严肃,并不像开玩笑,忽然笑了一声,朝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却又停住脚,她走到欧阳面前,眯着眼问道:“欧阳靖,你是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我,你倒说说,今天我又怎么惹上你了?”      欧阳也不示弱,回嘴道:“是你将李部长的行踪告诉那些小包工头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林总?!”      张芷幔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直接否定欧阳的质问,只是转过身看向林乔。      后者用手撑着额头,闭着眼,将自己置身在两个争吵的女人之外,不做任何回应。      张芷幔盯着林乔看了几秒,然后,她突兀的笑了一声,朝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这么快被你们发现。是我说出去的,谁叫你们林总上个星期就告诉我他会去春都见李部长?对不起,我是早就看不惯这个姓李的了,没想到拖累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啊……”      张芷幔最后那句话拖着长长的尾音,脸上完全没有一丁点真诚道歉的痕迹,倒还有些幸灾乐祸。      夏兮心中一跳,万万没想到张芷幔会这样反应,下意识地看向林乔,却见到坐在椅子里的男人似乎毫无反应,仔细一看,才发觉他手上的青筋都已显现。      张芷幔的笑容慢慢退去,她看了眼林乔,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噼啪的高跟鞋撞击着地板,清脆的响声一下接着一下,慢慢撞进了众人的心中。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室内恢复寂静。      欧阳反应过来,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向林乔道歉:“林总,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心急,您看,要不要再和张小姐问清楚一下……”      林乔睁开眼,淡淡地看了眼众人。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给你们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似乎落实了张芷幔的罪名。      事情真相大白得太快,大家都未反应过来,众人见林乔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都告辞往门外走去。      只剩夏兮。      有人做替罪羊是好事,可是成功洗刷罪名却没让她感到一丝庆幸。      怎么会这样?      她知道沈泽南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将张芷幔牵扯进来,而后者,竟然连一点辩驳的意思都没有。      夏兮深深吸了口气,朝前走了几步:“林乔哥……她……你应该相信她……”      林乔苦笑了一声,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夏兮看向靠坐在沙发里的林乔,他神色憔悴,下巴上一片青灰,似乎已经疲累不堪。夏兮不忍再看,转身走出了房间。      秘书室里欧阳正在眉飞色舞:“我早就怀疑她,她老爸以前就是管筹建这一块的,李部长为人这么正派,肯定不会和她老爸同流合污,这不,自己老爸落马了,把气撒在别人头上,还平白无故拖累我们。”      夏兮小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女秘书一脸的神秘:“简单点说,林总和李部长约好了在春都见面,听说聊得还挺顺利,李部长看了我们的策划案,还提点了几个地方,没想到李部长回程的时候被一些小包工头们拦在了路上,不由分说拉去酒楼里面一顿‘招待’,李部长当然以为是林总口风不紧,而林总去春都这件事,只告诉过欧阳姐,所以公司那些老头们都把欧阳姐当成了叛徒啊,要不是林总拦着,欧阳姐哪里熬得过周末。那位林总的前妻呢,她的父亲是前任市建部部长,贪污下马了,李部长以前是他手下,估计在下马这件事上有过作为,所以她心里不爽呢。”      欧阳在一边摇头微笑:“好啦好啦,别在这八卦了,虽然我的冤屈洗干净了,可是公司这段时间都白忙活了。”      夏兮牵强地朝着欧阳笑了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脑海里全是林乔和张芷幔,夏兮想起自己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张芷幔,她淡淡地笑着,眼神里流动着绚丽的光彩。一瞬间,这个微笑着的女人变得冷漠气傲,她不分辨、不解释,林乔不相信她,她便干脆把大家给她的大帽自己扣上。      忽然心里一紧,夏兮趴在桌上,眼里一片空洞。      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应该高兴才是,沈泽南一定不会再赶她走,她躲在沈泽南的庇护下,残老大也一定找不到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此时她的心里却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早知道这条路不会这么好走,可是她还是决定了要走下去。知道会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伤害到林乔,却没有想到一开始便引起这样大的风雨。夏兮茫然地盯着地板,脑海里是他温暖的笑,他抚摸着她的头,要她坚强往前走,可是一刹那,他的笑容随着张芷幔的离去而消失,她看到了他眼里的落寞和悲伤,就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独自蹲在角落舔舐伤口。      伤害了他,没想到会让自己这样难过。伤人十分,必自损八分,夏兮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得太过于艰辛。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说明一下,女主的心理是很矛盾的,一方面要通过沈泽南获取自由和金钱,一方面已经对林乔产生了感情(不管是不是爱情),所以这章写得也很纠结。。 PS:楠竹马上要认出女主了,哇哈哈,楠竹要变温油了,哇咔咔 ☆、第二十七   熬到下班,夏兮匆忙地离开了公司。      到了元和苑楼下,看着小区里片片灯光,她却忽然不想这么快上楼。      夜空如洗,一弯残月,还有几颗黯淡的星,夏兮闭上眼,疲惫地坐在了石凳上。放眼望去,每个窗口都有一束温暖的光,橙黄的、白亮的,还有少许彩色的,晕染在空气中,和漆黑的夜相映成辉。      每一个柔和的窗内,应该都有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吧。只是每一个故事,都不属于她。      夏兮坐在石凳上,晃着脑袋从一个窗口看到另一个窗口,有些窗边会站着人,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有些窗口绿影层叠,仿佛是一个小型的植物展;还有一些,在窗外晾晒着衣物,男人的、女人的,大人的、小孩的……      不知道在石凳上坐了多久,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夏兮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沈泽南好笑地看着她,看她脸上的傻笑一下子愣住,然后瞬间变成一抹错愕与茫然。      “想要的结果达到了,所以开心得坐在这里傻笑一晚?”      夏兮被他这么一激,气得马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到他面前,看见他墨黑的眼睛,浑身的气焰忽然又消沉了下去。      “为什么?”她相信,除了张芷幔,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沈泽南却好像不打算放过她,脸上的微笑在夏兮眼中慢慢变形,成了一抹浓郁的嘲笑,说出来的话竟也还是那样直白:“能背黑锅的,只有她,不然,就是你。”      夏兮闻言,深深吸了口气,自嘲地笑了:“是啊,有人替我背黑锅,我自然高兴。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我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沈泽南紧抿着嘴唇,一点都没被她的话激怒,反倒是悠然自得道:“夏兮,做一行就应该爱一行,不要像现在一样,动手的是你,反悔的也是你。你不是没有过退路,我记得,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未等夏兮回答,沈泽南嗤笑了一声,走近她,低头看向她的眼睛:“你要知道,在我的准则里,从来没有‘后悔’这两个字,生意场上坑蒙拐骗各凭本事,我们注重的只有结果,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算不择手段,也是理所应当。”      夏兮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忽地缩紧。眼前的男人就那么站在那里,毫无表情,可是他的眼神却让人不自觉感到害怕,他眼睛里弥漫着的那股阴狠,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夏兮依旧没有忘记。      已经有多久了?初时,他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少女的爱恋正浓时,梦中的他却忽然变得狰狞,将她心里的希冀撕得粉碎。      噩梦惊醒之后,15岁那一年的事情便会有如走马观花一般从她脑袋里走过。少年的笑,宠溺的甜蜜,犹如猛虎,一下子将她扑倒。      往事如开闸的洪水,一泄千里,夏兮站在洪流之中,回望着满目苍夷,心里、眼里一片悲凉。她转身背对沈泽南,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半点气力:“对于我的表现……沈老板您可还满意?”      沈泽南没有说话,她的后背印在了他的眼底,抬眼看去,她瘦削的肩膀深深地塌陷着,似乎是扛了太多的包袱,如今再也不堪重负一般。他看向她的手腕,瘦骨嶙峋的骨节让他忽然有点气闷,那一天那个在医院摔倒的女孩,瞬间闯进了他的脑海,她分明脆弱的脸,却又固执的眼,一一在他眼前晃荡,带着一股熟悉的不安感忽然闯进了他的心底。      不可能,怎会是她?可是,为什么又这么相像?      沈泽南闭了闭眼,将这一切都抗拒在外,然后绕过她朝停车坪走去。      “你不用负罪太多,他们之间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他顿了顿,轻轻说道:“晚了,上楼去吧。”      说罢,也不等她答话,他径直走向停车坪。      ……      沈泽南坐在车里,并没有马上离开。他靠在椅子上,脑里是夏兮倔强的神情,还有那股强烈的冲着他的敌意。      他知道她能帮助他,却也知道,她的性格决定她会在这条道路上徘徊不断,优柔寡断。      所以今天他来了,果真看到了自己预感到的画面。      当初沈氏答应和张家合作,是因为看上了张家在政府经营多年的人脉。虽然张芷幔的父亲落马,可是一个在政界经营了几十年的势力又怎会轻易被铲除。      张家也有自己的打算,除了钱,他们还想要报复。对象便是林乔。      沈氏想要这个项目,可是他沈泽南,却不想。土地投资虽然利益空间大,但是泡沫太重,且这不是沈氏擅长的领域,以实业起家的公司,已经有许多铩羽房产的教训。而城南是A市招商引资的重点地块,竞争势必惨烈,拿巨资去竞争,即使最后将城南抢到手,对于地产经验尚不足的沈氏来说,有可能是一个香饽饽,也有可能是一个烫手山芋。      父亲和叔叔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张家找上门的时候,沈家两位当家人马上答应了下来。      实行的人却是他。      他与林乔无仇,竞争的关系还使得他颇为欣赏他。可是与张家的合作关系不得不使他对某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譬如说今天张盼盼设计的这出戏码。      只是没想到,夏兮的反应会是这样。没有反应激烈,也没有竭斯底里,她只是像耗尽了气力一样,连他的讽刺都懒得反驳。      她这样的神情,却叫他莫名一阵心烦。      她一直是倔强的,带着点顽固的对抗,即使知道和他作对会让自己头破血流,她也从不曾“妥协”过,今日,她却太过于反常,而那样反常的神情,恰恰勾起了他心中那一抹尘封已久的往事。      索性不再去想,沈泽南发动车子,朝外驶去。      到了家中已经将近九点,算算时间,英国正好是中午。打开电脑,熟悉的头像在线,鼠标滑过,沈泽南却没有点开来,只是整个人往后靠坐在了椅子里。      头像很小,依稀却也能看得清轮廓。      甜甜的笑容,粉嫩的脸颊,那么多年过去,还是和当年一样,虎虎生威的一个小肥妞。      可是熟悉的轮廓却早已不再,现时眼前的一眉一眼,只让他的心里再次漫上一股疏离的陌生感。      不知道在书房坐了多久,直到她的头像变成灰色,沈泽南才关掉电脑。      拿起电话,过了许久,沈泽南才拨通号码,电话接通后,他朝着那头的人说道:“Jerry,帮我查一个人,叫Cindy,邓迪大学经济学硕士在读,中文名字,叫做沈小妹。”      那边的男人吹了声口哨,没多废话,回答道:“明天早上九点,回你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入V公告: /(ㄒoㄒ)/~~ 编编太威武勇猛,偶被推倒鸟,所以,爬上来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本文……周五(5月25日)入V,明天不能更新,因为,周五要两更或者三更 TAT 刚回来就要V,我对不起等待的各位,不能继续和我一起走下去的亲,我在这里向你们深深鞠躬,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入V后每个星期至少更新5章,登陆发评论25字以上,言之有物且打2分的评论,偶都会送分的哦!PS:追过俺的文的亲应该知道,有时候偶会在“作者有话说”里面赠送番外,积分也不停地送送送~所以……和我一起往前冲吧~~~~~~~~~~~~~~~~~亲~~~~~!(打小广告被pia飞~~) PS:28——31章倒V,看过的筒子不要买错了,木有看过的,赶快看吧嗷嗷~ ☆、第二十八(补全)   太阳很烈,不知不觉已经快四月份,南方的这座城市却好像早已进入了盛夏,每日太阳烘烤着大地,蒸出一片热气。   屋内空调开得很足,沈泽南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眼睛微闭,指尖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其实他并不爱抽烟,无关什么,只是不爱。可是每逢心烦气躁的时候,这么静静的点着一根香烟,看着火光忽明忽灭,加上淡淡的烟味,焦躁的心似乎就能安静下来一般。   已经不知道在这坐了多久。手机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手机下面,还压着几张Jerry传真过来的资料。薄薄的白纸上,除了满满的文字资料,还有几张相片。   一个是“沈小妹”,叔叔费尽心力找出来的替身,而另一个,是夏兮。   不得不说叔叔用心良苦,“沈小妹”幼时的照片,与真正的小妹相差无几。分别几年后,沈泽南曾不止一次站在不远处看她,她的一颦一笑,和他记忆里的沈小妹完美重合。   她在国外过得越来越好,他见到的她,总是笑容满面,似乎真正放下了过往,不久后,她的身边便有了一个金发男孩,他知道,她的生命中已经不需要他了。   过去的伤害抹灭不掉,他能做的,只有弥补,还有每一次静静地伫足。   邓迪大学高大的橡树下,有过她匆匆的身影,却也留下了他的每一次脚步;电车上有她和友人的欢颜笑语,却只有他沉默的静坐。她的世界没有了他,一样绚烂多彩,而他却纠缠在过去,久久无法原谅自己。   她身边的伴侣换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没有过中国人,那时他竟在心底里有过一丝旖旎,也许抗拒,也就是未曾遗忘。   可是,原来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叔叔一手导演出来的默剧而已。   他满心的期望,遭遇的失望,还有尘埃落定后,渐渐平淡下去的自责……这一切,原来都是假的。   那个在国外的女孩,只是替身,她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她。而真正的沈小妹呢?最低贱的工作,最卑微的境地,他不知道,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儿,竟然沦落到如斯田地,而他——竟然也是刽子手之一。   一个女孩踏上异国之路,而另一个,走入了黑暗的深渊;一个在国外锦衣玉食,另一个,却在城市的最深处苟延残喘。资料上的照片,对比太过于明显,沈泽南盯着眼前的纸张,眼底的狠厉之色越来越深,双手也渐渐紧捏成拳。   遇见夏兮后,他竟一点也未有过怀疑。只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小妹”一直在英国,那个糯软娇憨的女孩儿,和他记忆里的小妹完美重合,而夏兮?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性格倔强难缠,哪还有一丁点小时候的影子?只是觉得奇怪,第一次被她勾引到酒店时,**蚀骨的滋味慢慢都开始记不清楚,那双记忆里的眼睛却一直盘踞在他心头。漆黑的瞳仁闪烁着绝望的光,却似乎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戏谑,这样的一双眼睛,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却无法想起。如今他才明白,当年她离开沈家的时候,原来就是这样一幅眼神。   沈泽南闭上眼,将眼中的痛苦全数掩盖。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不堪的开始,污秽的利用,还有一次次尖锐的言语,似乎自从“认识”以来,他对夏兮,就未有过一丝真心。如若夏兮真的只是一个陌生女子,那么之前所有种种,他都不会有一丝懊悔,可是,她……竟然偏偏是他的沈小妹。   他已经深深地伤害过她一次,重遇后,往事重演,他把她当成了萍水相逢的女人,随意戏弄,妄加利用,而被他这样对待的女人,是他曾经最宝贝的沈小妹,竟然是他的小妹!   香烟燃烧到尽头,灼热的温度将沈泽南的思绪拉远。   叔叔的原配去世得早,在沈氏根基不稳摇摇欲坠的时候,婶婶带着强大的财力嫁入了沈家。可惜叔叔只有沈陆一个儿子,不能生育的婶婶收养了夏兮,也就是当年的沈小妹。   沈泽南记得很清楚,夏兮刚到沈家时,脏兮兮的像一只刚从垃圾堆里蹦出来的小猫。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厌恶着与她亲近。父母将夏兮当成了宝贝,私下里,却唤她“野丫头”。叛逆的少年于是决意与父母背道而驰,探究的结果却是,原来她不是脏,只是营养不良加上喜欢傻兮兮的站在太阳底下,被婶婶好好地养了几个月后,第一次所见到的小脏猫变成了一个肥嫩嫩的小女孩。   小女孩羞涩腼腆,却喜欢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看他,怯怯地叫他“泽南哥哥”。婶婶因此也与他亲近起来,父母只道他长大懂事,知道笼络沈家的财神了,他却由衷觉得悲哀,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她也只会在婶婶的宠溺下过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幸福生活,幸福生活之下暗藏的风波,她不可能看到。   出事的时候,他没得选择。沈家与她,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在看到她眼底的惧怕和失望之后,他的心瞬间像是被千万个针头扎过,他的痛苦,一点都不亚于她。可是最后,他仍是选择了维护他的亲叔叔,维护叔叔和婶婶的婚姻,维护婶婶身后的财力对沈氏的支持。   没有人看到那个十九岁少年内心的挣扎,所有的人都把精力放在了将她赶出沈家这件事上,曾经将她视为几出的婶婶,几乎竭斯底里。   他没有留下来继续观战,离开A市之前,他将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沈氏百分之三的股权让给了叔叔,然后站在机场一角看着她进了检票口,看着飞往英国的航班在湛蓝的天空划下一道雪白的印痕。   少年的梦已经远走,余下的,只有一颗残碎的心,还有无法弥补的内疚。   从此,他的世界里没有了真实,有的,只是家人教给他的,狰狞着面孔为达目的狠戾厮杀。   九年时间,她的六岁到十五岁,他的十岁到十九岁,最美好的青春时光,他们在一起。之后的这十年,他们同在一个城市,却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之后,便是戏剧性的狭路相逢。   也许……这就是命?   可是,哪里又有什么命?!从来他只相信,任何东西都是需要经过自己的努力而得,什么命运,什么天数,什么注定,他都不相信!如果有命中注定,那么也不用等将近十年,才让他看到事实;也不用在他慢慢放下时,忽然让他看到以往的可笑。   沈泽南睁开眼,手中的几页资料早已被他拽得变了形。薄纸上那个笑得甜美的女孩变成了面目扭曲的螺旋体。他抿着嘴,再在藤椅中坐了一会儿,将整个来龙去脉一一想清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到了新锐地产楼下,正好快12点,拨通夏兮的电话,那一头响了许久才被接起。   “不好意思,我刚刚正忙着。”夏兮不知道沈泽南为何打来电话,条件反射般说出口的话便是一副不想得罪的语调,而此刻心情复杂的男人听到她的道歉,心里竟然涌上一股酸楚,资料上的经历竟然像是活了一般,一条条飞到了他的眼前。   可是,他只是淡淡地说:“中午一起吃饭。”   那一端的夏兮看了眼不远处林乔办公室,小声回答:“不行啊,已经和别人约好了的,你有事?要不晚上下班再说吧?”   沉吟了两秒,他“嗯”了一声,过了几秒,又低低地说了一声“好”。   夏兮拿起电话看了眼屏幕,确定是沈泽南无疑之后,才疑惑地问他:“那……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了,晚上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再等了十多分钟,大门口便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沈泽南坐在车内,分明是无意识的看着人流,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今天她穿了条碎花的连衣裙,裙身飘逸,倒也将她原本瘦削的身材勾勒得有凹有凸;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随意地披在肩上,风吹过时,几根发丝随之飘起,她笑着用手去按那些调皮的头发,嘴角弯出一抹圆润的弧度,平时凌厉的眼,此刻只余放松下来的柔情。   他仿佛都能听到她的笑声,“咯咯”敲打在他心头。   她的嘴角在笑,眼眉在笑,就连那飞舞起来的发丝,似乎也在欢畅地笑着。   可是,她的笑容好像从未为他绽放过,他们之间,最多的便是没有刀剑,却处处血光的往来。   记得曾无意间看到过她的衣橱,都是些简单的T恤牛仔裤,无不是黑白灰三色,那时只觉得这样的女人太过于无趣,连穿衣服的品味都这般单调,而今日,她穿着裙子,满脸幸福的微笑,却原来只是为了那个叫做林乔的男人。   沈泽南看着他们并肩走过,横过马路时,林乔朝她笑了笑,将她拉着站在了自己右边。而她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举动,只是和林乔默契地相视而笑。   沈泽南坐在车内,忽然觉得有些气闷,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们的身影已经不见。   苦笑一声,他捏住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怪不了谁,送她去林乔身边的,是他自己。而现在,要将她拉回来的,也只能是他。   错误不能重蹈,机会也不可能复制,他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他只希望,如果真的有命运轮回,那么……一定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补全了哦~今晚我的目标是!一万字!!!!!!!!!然后明后天我就可以加紧背书了 嗷嗷嗷~~/(ㄒoㄒ)/~~ ☆、第二十九   “旅游?”夏兮反问道,眼前的沈泽南却依然很淡定,见到她惊讶的样子,只淡淡地回答:“出去放松一下,沈陆和小灰也一起去。”   “可是我要上班。”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夏兮瞬间树立起了防范机制,和他去旅游?怎么可能,和他多待一秒她都难受。   沈泽南依然很淡然,微微一笑,轻松将她的借口击破:“清明节小长假,三天足够了。”   夏兮眯着眼,仍是在犹豫,沈泽南今晚的反常让她心里没了底,只怕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他却好像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样子,见到她犹犹豫豫,语气已经不耐烦起来:“怎么?想留在这里陪林乔?”   夏兮朝他抿嘴一笑,狠狠地咬牙:“那沈总是不是要给我加工资啊,这样敬业的员工少见了吧?”   沈泽南愣了一秒,眉头皱了起来:“我没时间和你在这耗,不用带行李,过去直接买,明晚下班我去接你,带好证件。”   说罢,他站起来便往门口走,夏兮反驳无效,只好在他出门时大声问道:“去哪里啊?”   “溪山。”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只剩夏兮愣坐在沙发中。   踱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有关溪山的资料。   溪山位于A省东南部,由数个濒海小岛组成,网上将溪山称为中国的“夏威夷”,因它得天独厚的海岛优势,成为了众相追逐的旅游胜地。不过——夏兮找到一个帖子,里面将溪山几处位置最佳的小岛形容成为了“富贵岛”,顾名思义,也就是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   沈泽南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黄金小长假的时候和一众人等去挤挤攘攘的地方旅游,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他要去的,就是所谓的“富贵岛”吧。   到了长假头一天晚上,沈泽南果然早已等在了公司楼下,夏兮打开后座,见到了朝她笑得灿烂的沈陆和小灰。   “坐前面去啦!”小灰推了夏兮一把,又朝她眨了眨眼。   夏兮咳了一声,利索地打开副座的门,坐了上去。   沈泽南看都未看她一眼,踩下油门时,淡淡地提醒道:“安全带。”   夏兮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才来得及回头和小灰说话:“你倒是闲,真会享受。”   小灰笑了笑,刚准备说话时,却在后视镜里看到紧抿着嘴唇的沈泽南,嘴里的那句“托你的福”便马上被咽下,说出口时变成了不痛不痒的寒暄。   从A市到溪山海边有将近4个小时车程,夏兮上了一天班,累得在座位上睡着了,等她醒来时,车内黑漆漆的,只听得到空调丝丝的出气声,再一看,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条毯子。   “醒了?”   夏兮闻声转头朝沈泽南看去,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闲闲地扶在方向盘上,路边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侧脸的那道轮廓刻画在她手边,每一道曲线,似乎都那么的柔和。   “抽屉里有零食,先喝水,再吃东西。”   夏兮回头朝后座一看,小两口已经抱着睡得东倒西歪。她笑了一下,依言打开抽屉,一眼便看到满满的食物。   狐疑地看了一眼沈泽南,夏兮拿出一袋饼干,还未来得及拆开,便收到了他狠狠飞过来的眼刀子,她赶忙拿出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以前也坐过他的车,肚子饿的时候只能饿着,因为他的车里完全是一派男人造型,没有一丁点花哨的东西,就连抱枕、挂件这样的东西也未曾看到过。而林乔的车内永远都有吃不完的零食和看不完的电影,有一次觉得奇怪,问起时,林乔却笑着说她傻。   之后她才渐渐明白,有过固定女友的,或者是正在有着的男人,才会有人替他注意到这些细节。   那么……沈泽南呢?   她的狐疑当然是得不到答案,沈泽南好像很不乐意和她说话,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他就那么专心地开着车,没有再多说过一个字。   到了溪山海边已经晚上九点,沈泽南下了车,又走到副驾座旁打开门,将发呆的夏兮拉下车:“先吃饭,待会儿还要坐船。”   夏兮“哦”了一声,被他拉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车上还有两个人,支支吾吾问他,他倒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将她拉进了饭店。   什么哥哥啊这是……夏兮也顾不上这么多,上菜以后便埋头苦吃起来,在车上虽然吃了一些面包饼干之类的东西,可是不吃饭总觉得胃里面不踏实,以前还因此被小灰嘲笑过“土包子”。   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谁能想到,现在竟然能过上这样好的日子呢,不愁吃不愁穿,母亲的医药费有了着落,虽然每天还是会担惊受怕,可是相对于以前三餐不继的日子,现在简直已经像是生在天堂一般了。   沈泽南见她一个人吃的开心,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狠狠地抽了一下。   还记得她刚来沈家时,怯弱的眼神不敢停留在任何人身上,吃饭时婶婶将她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喂她吃,她虽然肢体僵硬着,可是却吃得十分认真,她那希冀的眼神,似乎将那碗再也平常不过的饭菜当成了至宝。婶婶经常为此了眼圈,连带着让他也格外怜惜起这个妹妹来。那时候便会想,在来沈家之前,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每一个他觉得平常无奇的事物,她都这样小心翼翼、惶恐不已,这么小的可爱女孩子,她的亲生父母怎会舍得抛弃?   可是,沈家却不是她的天堂。   沈泽南将青菜推到她面前,见她用讶异的眼神回望他,不禁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挑眉问道:“林乔经常苛刻员工么?”   夏兮脸了一下,嘴唇张了张,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仍是低下头去默默地吃饭。   安静地吃了一会儿,一个尖锐的声音却突然插.入——“泽南?这么巧?”   夏兮抬头一看,桌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个美女,正巧笑嫣然地看着沈泽南。   沈泽南“嗯”了一声,没有搭腔,美女却似乎非常兴奋,双手拉住了他的手臂:“你也是去溪山岛上度假?昨天还和伯母一起吃饭,她说你最近很忙,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   沈泽南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然后笑着说道:“所以,你可不要跑到我妈面前去告状了。”   美女咯咯咯地笑起来,回头看了眼夏兮,毫不掩饰眼底的鄙夷之色,转过头去看沈泽南时,面色却早已恢复正常:“那要看我心情如何了,我的泽南哥哥。”   夏兮一震,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偷偷抬眼看了看他,他却也眼神灼灼地直视着她。   夏兮低下头,艰难地将口里的食物咽下,口中糯软香甜的米饭,此刻竟变得又苦又涩。   美女还在娇滴滴地说话:“泽南哥哥,听说溪山的蜜月岛有一处海域特别美……”   沈泽南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略微带笑的眼望向撒娇的女人:“既然是蜜月岛,那我们就不适合去了,可惜了那些美景。”   调笑的情话一字一句钻进夏兮耳中,让她如坐针毡,可是对面那两个人却像是旁若无人一般,越聊越开心。再勉强吃了几口,夏兮匆忙放下筷子朝沈泽南说道:“我吃饱了,去车上了。”也不等他说话,她站起身匆匆朝外走去。   到了饭店外面,靠海的湿气吹来,夏兮才觉得紧闷的胸口有了一丝丝生气。   泽南哥哥,曾经是她专属的称呼,如今,却早已易主。   那个时候她喜欢拖着尾音甜腻腻地唤他,而如今,能这样做的女人有许多,却独独不可能再有她。   那段历史是难忘记的,让她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却也同时让她忿恨得咬牙切齿,不管怎样,它对她来说是特别的,而他——她曾经的泽南哥哥,在她的生命中,也扮演着同样的角色。   刚刚那个女人那样叫他时,他似乎没有一丝不悦,和她说话时,他竟然一直脸带微笑,相处这些时日以来,夏兮觉得自己已经很清楚他的脾性,不喜欢时便一点耐心也没有,能够让他给予真心笑容的人,今日的美女,算是她见过的第一个。   也许,在他心里,这样的一个称呼早已没有了一丝意义,又或许,那位美女便是替他细心布置的那一位,可是不管怎样,代表沈小妹的那段时日早就已经淡去,只有受过伤害的人才会将那些伤痛狠狠地刻在心上,而施与伤害的人,恐怕早已忘记。   那么今日的旅行又算什么呢?可怜她这一辈子从未有过旅行的经历,犒赏她因为上次的通风报信而立下的功劳?   夏兮忽然觉得鼻酸,抬头看了眼漆黑的星空,弯弯的上弦月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似乎也在嘲笑她的卑微。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在慢慢转变啦,于是说话有些僵硬和别扭 囧。。 ☆、第三十章   沈泽南好不容易摆脱周小乐,打开车门时,却发现副驾上坐着一脸愤怒的沈陆,而夏兮和小灰坐在后座,小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泽南看了眼沈陆,后者委屈地嘟囔了一声:“出去吃饭不带我们,还将车子反锁,你也不怕出什么事?”   原本压抑的气氛被沈陆这么一搅合,不禁变得轻松起来。沈泽南忍住嘴角的笑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睡得和猪一样,谁敢吵醒你瞌睡?”   沈陆起床气极大,自然醒的时候还可以稍微控制,如若被人叫醒,天翻地覆一番也不为过。   小灰早已领教过,此刻不禁帮起沈泽南来:“看你哥多疼你,你多大人了,还撒娇呢。”   沈泽南噗嗤笑出声来,整个人转向后座:“怎么,你也领教过?”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后面,车内光线暗淡,夏兮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却有种被他盯着瞧的不舒适感,她动了动身体,朝窗口挪了几分。   小灰手舞足蹈,一把拉住夏兮,将沈陆前段时间的乌龙事情添油加醋地一一说了起来,沈泽南似乎听得入了神,整个人探向了后座。   他与她之间只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车内有小灰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沈陆气急败坏的叫声,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夏兮却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直跳的巨大响声。   沈陆觉察到夏兮的沉默,打断小灰道:“喂,别说了,小兮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小灰也停下来,疑惑的看向夏兮。   夏兮勉强笑了笑,朝他们摆手:“没有,可能坐太久的车,精神有点不好,你们别管我,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沈陆还待再说,沈泽南却转过身去,眼神在他身上穿梭了几个来回,却不说话。   沈陆张嘴结舌看着堂哥许久,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才识趣地打开车门走到夏兮那边,将她硬拉下车:“睡觉去前面,位置宽敞一些,我也好伺候我们家女王,去吧!”   夏兮推阻不过沈陆,硬生生被他拎到了前座。坐到前面,她也不说话,将座位放低以后闭上眼便睡觉。   车再向前开了十多分钟,便到了渡口,等坐船到了小岛上的酒店,已经将近十二点。   沈陆和小灰拿着门牌欢欢喜喜地走了,只剩下站在客厅一脸戒备的夏兮。   沈泽南看她这幅样子,想笑又忽然想起之前的事,心里涌上一股作茧自缚的悲凉感,可是面上却仍是一副嘲讽的神情:“放心,两间卧室,酒店不好订,将就几晚吧。”   夏兮闻言,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沈泽南见她还站在门口发呆,走上前去探上她的前额:“怎么了?真的不舒服?”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随着他的靠近,那股熟悉的气味也一下子向她逼近,直到他的手覆上她的前额,夏兮才猛然反应过来,身体也马上朝后挪了一小步,皱着眉头,小声抗拒着他的亲近:“谢谢,我没事!”   沈泽南愣了愣,手伸在半空中,僵硬得似乎不知如何摆放,过了一会儿,他才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   “没事就好,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说罢,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了卧室。   夏兮在自己的卧室坐了下来,打开电视漫无目的的搜着节目,调到一档宫斗戏时,听到他穿着拖鞋噼啪拉开了与两间卧室相连的浴室门,紧接着水声响了起来。   华丽的宫殿里坐着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左右两侧,是争相斗艳的各宫嫔妃,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微笑,可是每一个笑容似乎都意味深长。   复杂的勾心斗角,看得夏兮脑袋一阵发闷,她的世界虽然复杂,似乎也没用上这样多心机。   沙发很软,未关紧的窗口中涌进咸湿的海风,吹在身上格外舒爽。片尾曲幽幽响起时,夏兮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沈泽南洗完澡出来,听到她的房里有小小的电视广告声,在门边驻足良久,却连她的一点动静都未听到。   终究是不放心,他抿着嘴朝她房内走去。   沙发里躺着的人儿似乎睡得格外香甜,屋里没有开灯,可是沈泽南却看到她一脸闲适,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好梦。   电视的光影打在她身上,跳动的色彩让人有些目眩。沈泽南慢慢走近她,然后蹲下.身来。   如若将她和沈小妹对比,会发现相似的轮廓:鼻子高挺,肉嘟嘟的嘴唇,还有……沈泽南眼神一暗,看向她的侧颈,小时候她的侧颈上有一个大大的胎记,淡青色,可是现在,同样的位置却干净如也。   难怪他从未想过她就是他的小妹,难怪……他被叔叔瞒了将近十年,在再次遇上时,竟然一丁点也未将她认出来。   沈泽南看着眼前熟睡的夏兮,忽然觉得心里有一股安定与焦躁同时撞击着他,让他瞬间手足无措。那个娇憨的小妹妹,与这个曾与他有过交颈之欢的女人,一个是他在乎的亲人,一个,却是对他来说意义不明的陌生人。   睡梦中的夏兮似乎被什么东西惊扰了一下,头忽然重重地朝前一倾,睫毛也随之跳动了一下。   沈泽南眯着眼盯着她,可是等了许久,她的眼却始终没有睁开。   轻叹一口气,他走到床边拿了一床薄毯,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   转身出门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身后夏兮已然睁开的双眼。   ……   早上六点多钟,沈陆和小灰便打电话将夏兮叫醒,等她洗漱完毕下楼之后才发现,沈泽南也在。   “今天首先在岛上逛逛,有许多有特色的建筑,还有很多特色商店,你们两个女人多买一些,然后那边海域可以冲浪,明天我哥说带我们去另一座小岛。”   小灰兴奋地连连点头,夏兮闻言,朝沈泽南看去,后者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座小岛上的小店确实如沈陆所说,有特色,并且非常多,狭窄的小道两旁鳞次栉比的排列着一幢幢房屋,大多都是平房,屋顶盖着的还是以前年代常见的褐色瓦片。   夏兮终于知道沈泽南所谓的不用带行李是什么意思了。到了一家店,他很熟稔地挑了几条裙子丢给她,不待她反驳,便和店主道:“买单。”   小灰在她对面吐了吐舌头,一副羡慕的表情。   完全没有夏兮拒绝的机会,到了第二家店,沈泽南又依样照做,挑了衣服便往她身上堆。   出了店门,夏兮咧着嘴朝沈泽南笑道:“我和小灰慢慢逛,你们累了的话先去海边等等吧?”   他却很不知趣地回答:“不用,我们不累。”   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那条裙子丢掉。”   夏兮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听到沈陆在一边和小灰嘀咕:“我哥转性了,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逛街买衣服,自己的衣服都是我伯母或者他秘书给选的。”   夏兮闻言,颇有些不自在,也不管他们几个,转身便朝前面走去。   到了一家卖熏香的小店,店主热情给他们介绍各种香料的作用,夏兮踱到一排紫色的薰衣草前面,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做工精致的小香炉。   在香炉里面放一点薰衣草熏香,休息的时候一定可以安神静气。夏兮望着古铜色的小香炉粲然一笑,心里想着林乔卧室的欧洲田园风格配上这鼎颇具中国气息的香炉,应该挺有意思的罢。   沈陆走到夏兮旁边,见夏兮只盯着香炉瞧,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便迅速地伸手将她手中的小物件夺了过来,朝沈泽南嚷道:“人家小夏兮多体贴啊,知道最近某人睡不安神,啧啧啧……”   夏兮闻言,看向沈泽南,他却也在这个时候朝她看来,眼睛里竟然有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在闪耀。   夏兮低下眼,一手抢过沈陆手中的香炉,轻轻说了声:“没有,送给我朋友的。”   她没有去看那一边沈泽南的表情,径自拿着东西走到前边的收银台付账。   心里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深,夏兮却不敢往深处去想。他忽然转变的温柔,还有看着她时眼神里不时透露出来的复杂,这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不平常。如果答案是那样……夏兮闭上眼,忍住周身泛起的寒意,再也不敢再往下想。   付完钱出来,沈泽南却已不见,沈陆朝夏兮吐了吐舌头,指着她手中包装精美的礼品道:“真不是送给我哥的?”   为什么要送东西给他?夏兮白了沈陆一眼,说:“不是。”   “哎,那个……我哥先去海边等我们了,我们慢慢逛吧……”沈陆说完,摇摇头先往前走去,小灰朝夏兮耳语道:“你完了,你刚刚没看到沈泽南的脸色,本来还在笑的,你说完那话,他脸都黑了……”   夏兮烦躁地推了推小灰:“好啦,别说他了。”   小灰却不放弃,指着夏兮身上穿着的新裙子说道:“有品位就是有品位,你看,这裙子多好看,比你昨天穿那条好看多了,难怪他要你扔掉。”   夏兮气极:“难看又不是穿在他身上,再怎么难看那也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再说我自己挺喜欢的!”   小灰也朝夏兮吐了吐舌头,轻声嘟嚷道:“反正你自求多福吧,我看他气得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冒着被大家殴打的风险,我上来说一声:我。。要。。出门……一个礼拜 TAT(打我吧踩我吧,别踩脸/(ㄒoㄒ)/~~)   今天是14号,我要20号回来更新,回来后一定会日更的!!日更!!!!   大家表抛弃我 TAT ~~   看在18号是银家生日的份上~~等我肥来吧亲爱的们~~~~~~~~~~o(>_<)o ~~回来我就虐shi楠竹了~~ ☆、第三十一   买完东西,却不见沈泽南,沈陆和小灰急着赶去蜜月岛的小船,夏兮见状,便要他们先走,自己再在这座小岛上逛逛。   沈陆两人走了不到半小时,沈泽南却又忽然出现在夏兮面前,不过来的不止他一人,还有昨夜在餐厅遇上的那位美女,周小乐。   美女穿着清凉,当着沈泽南的面对夏兮也格外热情,一见到她便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亲昵地套近乎:“我被朋友放鸽子了,泽南哥哥不让我跟着他,小兮,你帮我说说好话吧!”   夏兮闻到周小乐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见到周小乐瞬间黑下去的脸,夏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话哪里起得上作用,你们慢慢玩,我去那边逛逛。”   原本不想站在沈泽南和周小乐中间碍眼,可是她这番好意却很明显不被沈泽南接受,只见他沉着脸,周身都散发着不悦:“还没逛够?”   夏兮迈到一半的脚又硬生生收回。   沈泽南对待周小乐却是换上了另一副嘴脸,刚刚还黑沉着的面色,此时笑意颜开:“小乐,你的朋友还在那边等着,别胡闹,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便是。”   周小乐吐了吐舌头,撒娇般地又缠住沈泽南说了几句话,才不甘心地扭着腰走远。   沈泽南脸上的微笑一下子不见,夏兮看着这一幕,心里的嘲讽脱口而出:“沈总,您演戏呢?”   沈泽南看了眼她,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反击回来,只淡淡地说:“她和我母亲关系很好。”   竟然像是在和她解释,夏兮撇撇嘴,没说话。   “走吧,船快开了。”他朝刚刚沈陆离去的港口走去,夏兮心里一惊,边跑边问他:“那边不是去蜜月岛的船吗?”   沈泽南转头瞥了眼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想多了”一样,夏兮抿了抿嘴,被他的眼神堵得无话可说。   蜜月岛位于溪山群岛最南端,远离其他岛屿。夏兮和沈泽南坐上快艇,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所谓的蜜月小岛。   一下船,湛蓝色的海洋和珍珠般晶莹的沙滩便将夏兮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太阳就在头上,碧空浅蓝如洗,还有远处偶尔可见的一两处小岛礁,这一切,似乎都有些过分美丽了,夏兮呆呆地站在船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抬脚。   沈泽南静静的站在一旁,直到快艇司机朝他打招呼返航,夏兮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回头看了眼沈泽南,脸上泛起一抹晕:“好漂亮啊,和一幅画一样。”   沈泽南看见她笑得开心,不自觉的脸上也浮上一抹微笑。   夏兮一愣,竟无法再收回视线。   好久没有看到过他的笑脸。记忆中的那个男孩,笑得爽朗,眼中泛着神动的光彩,每每叫她看得痴迷。而自从再次遇上他后,他的笑容便只停留在表面,他看着她笑,她却只觉得从头到脚的凉。   而现在,他笑了。眼角眉梢,是遮不住的欢欣,她从他晶亮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痴傻着呆呆回望他的女人。   沈泽南抬起手,抓住她被风吹散的一抹头发,仔细替她绾在耳后,声音不自觉变得轻柔:“喜欢这里吗?”   他眼里的温柔叫她一时无法逃脱,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溺死在他的柔情之下一般。夏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轻回答道:“喜欢,好喜欢。”   沈泽南抿嘴,笑意蔓延开来。   他指着不远处说道:“那边更好看。”说罢,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往东边走去。   沙滩上有散落的贝壳,沙子细小柔软,夏兮被沈泽南牵着走,走着走着,拖鞋竟不知道掉到了何处,沈泽南禁不住大笑出声,摇摇头往回走,夏兮见他走了几步,蹲下.身捡起了她的拖鞋,可是他却继续往前走着,蹲下.身子捡了不知什么物什,放在了裤子口袋里。   走到夏兮面前,沈泽南蹲低身子扶住她的右脚,将拖鞋套在她脚上,又同样的为她穿上另一只鞋,而夏兮仿佛还未回过神来,一直呆呆地看着他,任他替她穿好鞋后又继续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走了十多分钟,拐过一个弯,便到了沈泽南口中更好看的一处——一个飞流直下的瀑布。   夏兮惊叫一声,眼前这幅图景简直比画卷还要多姿!郁郁葱葱的高山树木,从高处跌宕而下的瀑布,一层一层,溅起朵朵白色浪花,站在原地,从瀑布内喷涌而出的水汽一股脑洒在了她身上,水花的清香合着这一幕视觉的冲击,直让夏兮目眩。   沈泽南走上前,冷不丁弯腰将夏兮抱起,引得后者惊叫连连:“做什么?!放我下来呀!”   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将她托高,不由分说地把她往瀑布下方的水池里一扔。“扑腾”一声,溅起丈高水花。   夏兮吃了几口水,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扑腾几下,脚一着地,才发现这个水潭很浅,她忙不迭摸索着爬起来,恼怒地朝着那一头笑得开心的男人怒吼:“太过分了!”   沈泽南笑得更加欢畅,丝毫不为夏兮脸上的愤怒所动摇,“你不是喜欢这里么,该好好感受一下才是。”   夏兮想要站起,在水中扑腾几下又摔倒,惹得沈泽南笑声不断,连续几次,他也看不过去了,迈入水池中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怎么这么笨。”   夏兮脸一,脸上的愠色变成了一股难以掩盖的羞怯。   沈泽南定定的看着她,水珠从她头上跌落,曲曲折折地蹦跳到他手臂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忽地一震,而眼前的人儿娇羞中带着一抹薄怒,合着此地的碧水青山,真正让他心生荡漾,无法自拔。   “小兮……”呢喃着她的名字,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颚,低下头,将轻轻的一个吻印刻在她的唇上。   冰凉,却又火热;柔软,又让人流连不放,只是浅浅的一个轻吻,沈泽南却觉得花光了自己所有的气力。   碧海,蓝天。良辰,美景。   耳边有喧嚣直下的瀑布,脚下踩着沁凉的水潭,微风不时拨动心弦,如斯景致,如此心境,应是夏兮万万没有想象过的美梦。可是,美梦往往也是短暂的,不现实的,唇上的触感还在,耳边却忽然闯入一声刺耳尖叫:“泽南哥哥!”   夏兮猛然回神,推开沈泽南,豁然见到周小乐就站在几米之外。   “你们……”周小乐指着夏兮,脸上一阵一阵白,“泽南哥哥,你和她在一起?!”   沈泽南脸色不愈,伸手想要拉住夏兮,可是周小乐下一句话却让他的手堪堪停在了半空:“你竟然和这种女人在一起,我要马上和伯母打电话!”   “周小乐!”沈泽南怒斥,大步跨出水潭,走到周小乐身边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别做得太过分。”   周小乐似乎被沈泽南的样子吓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嘤嘤直哭:“你骗人,你说她是你家小工,亏我还相信你!我马上打电话给伯母问清楚!”   夏兮闻言,脑子里瞬间抽痛了一下,小工?说直白点便是,保姆?   沈泽南眯着眼,没有回头看夏兮,只轻轻说了句:“小兮,先去前面等我。”   夏兮心中冷笑几声,迈出水潭,慢慢走到他们面前。   唇上的触感似乎还在,可是这样残余的感觉,现在却只让她觉得恶心。   他低垂着眼,却只盯着地上撒娇的周小乐,她站在他旁边,显得如此多余。   “周小姐,我是给沈先生打工做事的,见他年轻多金,免不得花了点心思勾引,没想到被你撞破,现在好了,我的好事做不成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说罢,她看了眼沉着眼的沈泽南,然后朝前走去。   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的路,片刻前柔软细腻的沙子,此刻却像是全部变得坚硬硌脚,踩在上面,没走一步都十分困难。   似乎听到身后沈泽南轻柔的劝慰声,夏兮轻轻一笑,迈开脚在沙滩上狂奔起来。   只怪景色过分美丽,只因放纵自己迷失,到头来,现实只给予她狠狠的一巴掌。她那可笑幼稚的心理,割舍不下的情怀,在惨白的现实面前,没有一丝抵抗力。为何一而再地犯错,为何还要再让自己沉沦?夏兮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活该,因为她贱,因为她卑微,因为她将心底隐忍的期望再次寄托在那个男人身上!   发足狂奔,只想奔向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没有愤怒,没有讪笑,天地间只她一人。   耳边有汹涌的浪花拍打声,也许某一株浪朵飞得过高,跌落在她身上,激起她她满脸纵横的水渍。抬起手来,轻轻抹了把脸,夏兮朝着大海远处大声叫了起来。   “啊……啊……啊……”   直到精疲力竭,她才一屁股瘫倒在地。   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某一处已经深深地关闭,那一处的某个影子,死了,随着这片此起彼伏的浪朵声,飞向了远方。   Part 2   海风夹带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天空晴朗,温度却适中,站在海边,徐徐吹来的海风让人顿感愉悦,心中那一点忧虑仿佛也随着这风儿飘向了远方。   海滩上人很少,毫无小长假的拥挤感,零星几处身影散落在沙滩各处,倒也正恰到好处。   沈陆和小灰携手跑向了大海,留下一片欢笑声。夏兮走到沙滩上坐下,将脚丫子埋在沙中,任海水时不时地向她发起温柔的冲击。   昨日的事情已经淡去,此刻她与沈陆、小灰三人留在蜜月岛上,颇有点不伦不类。   小灰站在不远处朝她挥手,朝她跑近时手里多了一个救生圈。   “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走!去游泳。”   夏兮来不及拒绝,小灰已经将救生圈套在了她头上,拉扯着将她往海里面走。   “你别拉我,我自己来……”夏兮挣了几下没将小灰的手挣脱,后者反倒是一脸似笑非笑:“怕什么呀,沈陆会游泳,你就放心地往中间游去吧,我们俩跟在你后边。”   夏兮回头一看,沈陆果然就在不远处朝她们招手,于是便放了心,套上救生圈,按照小灰教的方法朝前游去。   不会游泳的人在水中找不到技巧,游起来特别累,夏兮就属于这一种,不过从来没尝试过的感觉让人很振奋,那一点点疲累也就显得不那么的重要了。   小灰起初还在她身边教她,等夏兮游到被栅栏围起来的地方时,回头已经看不到小灰的身影,就连跟在她身后的沈陆也已不见。   举目望去,四周海域一片空白,浪逐浪,却没有一个人影,远远的沙滩上有一些移动的人影,夏兮抬手抹了抹眼皮上的海水,忽然发现这些人影离她好远。   之前一直以为小灰和沈陆就在她身后,所以即使从未游过泳,心里也没有多少惧怕感,可是这一刻,举目望去,偌大一片海洋里却只有她一人,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海风,就只剩下汹涌的浪,一阵一阵向她袭来。   “小灰……!”喊叫声被海浪声扑灭,夏兮急了起来,想抬起身,却发现在海中自己的四肢根本不受大脑控制。“沈陆……!”   没有人应答,夏兮扶住栅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许久,才勉强稳住心神,朝岸边游去。   心里幻想着小灰和沈陆依然在身后跟着她,夏兮的心中稍稍平静了下来,四肢奋力拍打着海水,朝远处游去。   从未觉得这样累过,夏兮咬紧牙,忍住手脚的脱力感,闭上眼朝前游。   不知道游了多久,睁开眼一看,海岸已经离她越来越近,夏兮鼓足了劲朝前划水,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一丝不对劲的感觉爬上了她的心头。再游了几下,夏兮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救生圈,刚刚还鼓胀胀的黄色救生圈,此刻竟然瘪下去不少,而且还有越来越空的趋势。   夏兮惊恐地伸手在四周徒劳地抓着,可是环绕着她的救命稻草却不如她所希望,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眼前这一切却像是慢镜头回放一般一帧帧出现在夏兮眼前:迅速缩小变瘪的救生圈一点一点在她眼前消失,夹杂着腥咸味的海水慢慢地没入了她的鼻中、眼中,海滩就在不远处,可是海水却忽然叫嚣着扑向了她。   难受,呼吸不得,鼻子里面又痛又胀,想吸一口气,却吞进一大口海水,夏兮挣扎了几下,大脑里忽然很清晰的闪现出一丝绝望。   就这么死去?夏柔枝的脸忽然出现在她脑海,夏兮费力地挣扎了几下,却仍旧抵挡不过下沉的命运,四面八方朝她涌来的海水像是要将她撕裂,如炙烤,如针刺,如车碾,最真实的痛感让夏兮慢慢恍惚起来。   眼泪混合着无数的海水向各处飘散,夏兮停止了挣扎,感觉自己的身体迅速地下沉,周身流动的海水犹如利刃一般毫不留情地纷纷刺向她。   在有意识的最后一刻,这一生的情景如走马观花般一一在夏兮眼前闪现:混杂的孤儿院,记不清面貌的儿时朋友,亮堂的沈家大宅,还有忽然重重地闯进她脑海里的沈泽南,黑暗里的卖笑敲诈,某一个面目模糊的顾客,最后……是夏柔枝苍老孤独的身影,她朝她笑着,嘴里似乎在念叨着她的名字,慢慢挪动的嘴唇,成为了夏兮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妈妈……夏兮张开嘴,汹涌的海水纷纷涌进,毫不留情的将她的呼喊吞噬。   “小妹!”模糊的一声喊叫传入夏兮耳中,可惜她已听不太清,闭上眼的那一刻,她想,她是已经死了吧,却是连死也不清白,带着这样一抹怨念。   ……   “你别去,你不会游泳啊!”小灰拉住沈陆,指着不远处嚷道:“你哥已经下去救她了,不会有事的!”   沈陆睚眦俱裂,激动地摇晃着小灰:“你不知道她是谁!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灰一怔,整个人抱住要跳下海的沈陆:“她是你妈你也不能去,救生员也下去了,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沈陆深吸了口气,颤抖着双手回抱住小灰:“我们应该跟着她的,要不是我腿抽筋,你也不会陪着我上岸……”   小灰将沈陆拖到岸边坐下,焦急地等了一会儿,海边围拢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来了来了!”小灰拉着沈陆朝人群中跑去,挤进里边,才看到一身湿漉漉的沈泽南喘着粗气将怀里的夏兮平放到了沙滩上。   周围几个救生员也只剩喘气的份,小灰心里一跳,趴到夏兮面前,颤颤巍巍伸手想去探她的鼻息,没想到手刚伸到夏兮身前,沈泽南却狠狠地一手将她的手拍开,凶恶的眼神似乎要将她活剐:“滚!”   小灰吓得跌倒在地,沈泽南却好像没力气和她计较,他迅速地将夏兮的衣物解开,然后将她的腹部横放在自己大腿上,让夏兮的头部下垂,几次按压背部后,夏兮仍是静静地毫无反应。   小灰吓得哭出声来,沈陆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到人群外边:“哭什么?!夏兮还没事,你在这哭什么!”   周围的人都四下散开,以免造成空气不流通。沈泽南沉下眼,小心翼翼地翻过夏兮的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捏开她的嘴巴,然后将气全部吹入她的嘴中。反复进行几次,另一个救护人员又同时为夏兮进行心脏按压,漫长的几分钟过去,眼前的人却依然一丝动静也没有。   沈泽南的呼吸出现一丝慌乱,可是他还是一步步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夏兮苍白的脸让他有些眩晕,昨日冷淡疏离的那个人,此刻却一动也不动,紧闭的眼没有一丝生气。   不会的,她不是顽强得很吗?她不是还有许多事情放不下吗?!   沈泽南一把推开救护员,双手交叠,在夏兮的胸骨下端开始进行按压,一旁的救护员急得只嘀咕:“刚刚下水救人,现在哪里来的力气做胸外心脏按压!”   一分钟60个按压,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睡的夏兮忽然抽搐了一下,身体微缩,呕出一大口水。   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沈泽南却没停止动作,继续着后续的急救措施,直到夏兮不停地将腹中的积水呕出,他才停下手,重重地坐到了地上。   手在抖,心似乎也在颤抖,可是她微微睁开的眼却让他的心瞬间沉淀下来。   他知道的,她不会这么容易地放弃。他也还有很多话没有和她说,还有许多补偿未来得及做。   轻轻握上她的手,沈泽南朝缓缓睁眼的夏兮露出一抹苦笑。   眼前这个人,竟然差一点就离他远去,而在前一秒,他却还在莫名其妙的对待她。她紧闭着眼的时候,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睁开眼了,那一刻自己心中的阵痛,是从未有过的强烈,甚至……他不知道,如若她真的就这么走了,他的以后将要怎么继续下去。   夏兮,沈小妹,幸好,幸好她们是同一个人,幸好她就在他身边,幸好……她还在。   “沈先生,救护车来了,赶快将这位小姐送到医院去吧?!”一边的救护员刚说完这句话,便见到一脸忧喜交加的男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想要抱起夏兮,下一秒,高大的男人却忽然朝前重重地一摔,倒在了地上。   “沈先生?!”救护员赶忙朝一边的护士招手:“脱力晕倒了,赶快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哇哈哈哈哈哈~MM们~~给许久未见的大爷我调戏一把~~~(¯﹃¯)   你们说过不会抛弃爷的,抛弃爷的都是坏银,哼,我要用汹涌的日更淹没乃们 (╰_╯)# ☆、第三十二   在水中的感觉很不好受,明明柔软的水,却比刀剑还要锋利,阻塞住你的耳鼻,汹涌的奔入你呼救的嘴,纵使有力拔千斤的能力,在这似软实硬的水流中,也只能无法动弹。   悠悠转醒的夏兮虽然面色平静,可是心里却仍有余悸。只有沈陆在病房照看她,醒过来后,夏兮精神不好,喉咙发炎也说不了话,只能翻来覆去的在噩梦中沉睡和惊醒。   看不清的幻境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暗黑中似乎有千万只手在用力撕扯她,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拉扯得生疼,朦胧中似乎看到了一张笑得阴森恐怖的脸,露出森森白牙,伸着尖利的指甲一把掐入她的喉咙。马上便是火烧火燎般的痛,她痛得越厉害,那张看不清的脸便笑得越灿烂,直到她快要昏厥过去,忽然一个噗通入水的身影一把托住了她。   有人温柔地在呼唤,她一步一步走向黑暗,那个声音却强力地将她拉扯了回来,黑暗中的脸发出“咯咯咯”的尖笑,疾扑过来的身影还未近前,便被那只有力的手一拳打开。   是谁?谁在那里笑,又是谁,在温柔地轻抚?   浑浑噩噩,惊得熟睡的夏兮在床上左右摇摆,护士按住夏兮的肩膀,朝站着的沈陆吩咐道:“帮我倒一杯温水吧,没事的,可能是做噩梦。”   护士用沾湿的棉球在夏兮唇上擦拭,果然不过片刻,夏兮又昏昏睡了过去。护士舒了口气,交代沈陆:“我就在外面,有事马上按铃。”   沈陆点点头,眼神看向床上睡着的夏兮。   脸苍白,嘴唇只余一丝血色,紧闭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滴。   怎么看都不像,记忆里的沈小妹,一直是一个肥嘟嘟的小女孩。   沈泽南还在病房打点滴,沈陆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可是堂哥跳下海时叫的那个名字,分明是“小妹”。   小灰端着饭菜进来,见沈陆依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有些不高兴:“医生都说了好好休养不会有问题,你干嘛这幅表情?!”   沈陆抹了把脸,叹气:“你小声点,我只是觉得很惊讶,我那个姐姐……怎么会是她……”   之前沈陆已经和小灰说过有关“沈小妹”的事,此刻说起这个话题,小灰也有些不太相信:“你听错了吧,你哥哥说不定叫的是‘小兮’,你那个姐姐不是在英国快结婚了么?”   “我以为是,可是现在想想……我哥对她的态度你看到了,如果不是她,他不可能这样。”   沈小妹离开沈家时,沈陆13岁,早已到了明事理的年纪。没有人向他解释过沈小妹的离开,可是堂哥沈泽南却像是从此变了一个人,他不顾父母反对,独自赴美,几年后回来,在他身上,沈陆再也看不到以前的影子了,以前那个爱笑叛逆的堂哥,变成了一个深沉精明的男人。归国后,沈氏一桩拖延很久的零部件厂商齐齐加价的案子,在沈泽南手上顺利解决,伯父见到俯首低眉的厂商,连声惊叹,就连沈陆的父亲,从不轻易夸赞后辈的人,也对沈泽南刮目相看。   只有沈陆觉得大哥变了,从前的他,怎么会懂得利用权贵,不择手段地让那些无辜商人破产流亡?沈陆永远记得,某一个厂商牵着小女儿,几乎就要跪在沈泽南脚边,可是沈泽南只是抬抬眉,薄唇轻启,将“太迟了”三个字送给了那个可怜的破产商人。   以前的大哥……不是这样的。   沈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男人生生转变。可是那一天,他却懂了。   那是沈泽南某次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反常地几天未去公司。奉父母之命赶去一探究竟的沈陆,在家中找到了烂醉的沈泽南。酒瓶倒了一地,醉倒在沙发上的男人,竟然一手掌的血!再细细一看,割伤他的,竟然是一个破碎的相框。   照片被沈泽南死死的拽在了手上,沈陆只在相片的一角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   将沈泽南扶到浴室清洗,昏醉的男人扶着浴缸,发出像极野兽般的呜咽,嘶哑……却又疼痛,就像一只小兽,孤独在角落舔舐伤口。   他手掌的血落入水中,晕染成一朵朵飘散的花蕾,娇艳魅惑,让人目眩。   沈陆扶住他的那一刻,忽然从他喉咙里滚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小妹,小妹。   那瞬间,沈陆忽然鼻塞,他的哥哥沈泽南,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伯父眼中只有沈氏,伯母偶尔关注的目光,却也不在自己儿子身上,在美国一待几年的少年,竟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亲人前往探视,那些喧闹的节日,他是怎么过的?那些难熬的冬日,他又是怎么过的?原来他看到的沈泽南最快乐的时光,只有那夏花般绚烂的十年。往后,便是压抑与沉默,男人的硬脊骨与柔情的冲突,让他只会拽着那人的相片,独自舔伤。   那次以后,沈泽南便不再喝酒,和沈陆相处时,也从不主动提起沈小妹。只是去往英国的次数越加少了,到了近几年,沈陆发现沈泽南几乎不再去英国,试探之下,才知道那边的人已经穿上了待嫁新衣。   原本时过境迁,遗忘的便应该尘封起来不再提起。可是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却很有可能才是沈泽南念念不忘的那人,想到这一点,沈陆便觉得头疼。   有护士敲门进来,说沈泽南已经醒了。沈陆交代了小灰几句,带着自己的满腔疑问去往沈泽南的病房。   走到楼下,正好在门口碰见了医生,询问起来,医生才皱着眉不悦道:“家人是怎么照顾的?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又跳下海救人,身体怎么扛得住?”   沈陆“啊”了一声,疑问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又给吞了下去,恭恭敬敬给医生道了个歉,然后灰溜溜地躲进了病房。   沈泽南正躺在床上看文件,左手还吊着盐水。   沈陆几步窜到沈泽南病床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沈泽南眼底的青黑让他心里忽然抽了一下,他不满地大嚷道:“哥!你到底几天没睡过觉了?公司事情没有处理完吗?”   沈泽南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地回答:“医院内禁止喧哗。”   沈陆被堵了一下,好半天没找到话说,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道:“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这么急赶着出来干嘛……”   沈泽南握住文件的手忽地僵硬,苍白的手指头神经质地收缩了一下,又几不可见的回归沉寂。   “哥……那个……夏兮,真的是……?我是说,英国那个,弄错人了吗?”   沈泽南抿了抿嘴,过了许久,像是很慎重的将这个问题思索了一番,才给予沈陆一个答案:“是,夏兮就是小妹,至于缘由,你还是不问的好。”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陆仍是惊讶不小,喏喏地问沈泽南:“那你有什么打算?还让她留在林乔身边?找别人去做吧,怎么可以让她做这种事……”   沈泽南闻言,淡淡地笑了开来:“不,不用太刻意,她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就这样便好,不然……我怕她会接受不了。”   沈陆沉默,沈泽南又说:“她醒过来后要是问起,你说是你救她上来,其他话不用多说。”   沈陆纠结地看向自己的大哥,这些年来沈泽南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此刻这样的决定,不知道是出于保护,还是出于害怕?当年的事情沈陆虽不知道孰是孰非,可是从此之后沈家对沈小妹绝口不提,似乎家中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一般,可见长辈们对于她是怎样一个态度。   周小乐是伯母相中的媳妇人选之一,平素最喜欢与伯母闲话家常,大哥素来不喜欢她,从未给过好脸色,这两天却也容忍她在身边出现;为了这一趟出来旅游,赶着将工作做完,夏兮溺水时,沈陆都不知道沈泽南是怎样得知的,他和小灰还在岸上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大哥早已经跳入海中。   这一切的一切,在沈陆看来,是应该告诉夏兮,让她知道沈泽南是怎样待她的,可是他的大哥显然并不愿意这样做。   沈陆叹了口气,沈泽南皱着眉头赶他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去她那待着,不要让小灰和她独处。”   也不等沈陆问原因,沈泽南挥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大门关上,室内恢复沉寂。药水一点一滴的滴答声变得清晰起来,缓慢而匀速。沈泽南抬头看去,小小的钢架上还有四五瓶未开封的药水,鼓鼓囊囊的挤在一起,似乎都在争先恐后地等着注入他体内。   累,她睁开眼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好累。   心中一直绷紧了一根弦,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忽然轰然断裂。这些时日来的事情,便像走马观花一般全部蜂拥至他脑海。   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A市,只和她待在一个无人之地。所以分明半个月的工作,他花了三天全部做完,开着车时,疲累汹涌地袭来,可是后视镜中淡淡一瞥,却见到她滴溜着眼珠正在看他,刹那,如清泉沁人般,周身的困顿顿时消散不见,他将浅笑隐在嘴角,心里的烦闷顷刻全无。   蜜月岛上,她傻傻的样子似乎卸下了所有心防,在沙滩上踩着沙子蹦蹦跳跳,恍惚竟让他想起少时的她,甩着两个辫子和朋友一起跳皮筋,笑容灿烂地绽放在她扑扑的脸庞上,让人不自觉便被感染。一切都很美好,青山碧水长流,柔风绿树倚春,波光潋滟,人面桃花。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水池中,眸子里闪烁晶亮,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似乎重重地漏掉了一拍。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滴落,一颗一颗,像是顽皮的精灵,他忍不住想要抓住那抹灵动的影子,却没想到一发便不可收拾。她糯软的唇似是有魔力一般,沾上了便再也不想放开。似乎有清香漫溢,有香甜醉人,他沉溺在其中,仿佛已不知今朝是何夕。   其实早已有过更加亲密的接触,可是那一刻,沈泽南才忽然发现,这才应该是他们第一次最亲密的触碰,过往的那些,都随着海风飘散,流向了远方。   如果没有周小乐的突然出现,事情也许会更美好。   也是那一刻,沈泽南才明白,这段时日他只顾自己内心的挣扎,竟然早已忘记将她好好藏起。   如此,那便她还是她,他还是他罢。让她知晓真相对他来说并无半点好处,倔强如她,断不可能再和他有任何来往,过去的伤害太过于痛苦,在还没有把握获取她的谅解之前,他不会轻易行动。依旧事相处,起码他还能以沈泽南的身份和她在一起,时间日久,她总会动容,因为他的小妹,从来都是一个心软的孩子。   至于残老大那里,沈泽南眯起眼,轻轻地笑了出声。怎样对待过他的小妹,那么,他会以十倍偿之。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终于赶在十二点前发上来,码字龟速的我。。。伤不起 /(ㄒoㄒ)/~~ 今天至少还会有一更,如果我的人品大爆发的话,再来两更!!!   PS:大家想怎么虐楠竹哇……这章有木有虐到。。? ☆、第三十三   病房里很安静,小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夏兮忽然开口说话时,将沈陆吓了一大跳。   “水……”   沈陆手忙脚乱倒水,端着杯子送到夏兮嘴边,又忽然想起医生叮嘱的话,返身拿了棉球沾水到她唇上,反复几次,夏兮才疲累地朝他点了点头。   休息了这么久,夏兮的精神看上去像是好了很多,沈陆见她眨着眼在病房内巡视了一圈,下意识地就说道:“我哥不在……”   说完就知道说错话了,夏兮的眼神像是黯淡了一下,过了许久,才问他:“是你救我上来的?”   嘶哑的声音把沈陆吓了一大跳,他脸了一下,想起沈泽南的话,不得不朝夏兮点了点头。   心中的猜疑在沈陆这一下的点头中完全崩塌。原本……她以为会是他。   昏迷前那一声焦急的“小妹”,却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希冀罢了。那个人,不应当正携美人风流快活着么?   而对小灰的猜疑在这一刻也显得如此可笑,夏兮感激地看了眼沈陆,喏喏地动了动嘴唇,话说出口,却只剩几句简单的“谢谢”。   沙发里装睡的小灰,这才放下心来。   小小的一间病房,三个人,却是心思各异。   沈陆抬起头来偷偷看了眼夏兮,小时候模糊的印象让他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正在无话可说之时,夏兮放在小灰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灰睁着一双迷蒙的睡眼将手机递给夏兮,嘟囔道:“来了好几个电话了。”   夏兮接过一看,是林乔。   算算时间,原来今天已经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明日便是工作日。夏兮按下接听键,那一端是林乔清朗的声音:“小兮,回来没?”   清了清喉咙,夏兮回答他:“还没有……”   声音依然很沙哑,细心如林乔,又怎会没听出她的不对劲,追问了几遍,夏兮不得不实话实说:“昨天……学游泳的时候,不小心喝了几口水……”   “那现在呢?在医院?”   似乎每次进医院都会让林乔知道,夏兮无奈地答了声“是”,那一端的男人果然也想到了一起,语气里全是无奈:“你呀你,怎么每次都这么不小心?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夏兮忙推辞,可是林乔一句话却让她马上缴械投降:“你只有一个人,需要朋友的照顾。”   是啊,她只有一个人。   从始至终,一个人来到这世上,又一个人艰苦生活,这一刻,身边虽然有小灰,有沈陆,可是,林乔说得没错,她其实只有自己一人。   从A市到溪山医院,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不过三小时不到,林乔便已出现在夏兮面前。沈陆自然早已回避,只有小灰一个人守在病房。   “这叫做不小心喝了几口水?”林乔挑眉,心里的不悦很明显地显露出来。   夏兮没有说话,小灰却殷勤地给林乔端茶倒水,上挑的凤眼散发出万种风情:“林先生,这次完全是个意外,幸好小兮命大……”   林乔礼貌地接过小灰递过来的茶水,用行动打断了小灰的絮絮叨叨:“这里是高级度假区,提供的救生圈不可能游泳游到一半忽然漏气,有没有报警?”   夏兮和小灰皆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后,都有些心虚。   林乔皱眉:“你就没发现不对劲?两个女孩子出来,遇上这种事应该早些和我打电话,当时的救生员还找不找得到?”   “不用了……”如果报警,沈陆便要直接面对林乔,既然自己没事,这样的事情也还是尽量避免吧。“以后我会小心,大不了想出门玩的时候让你载我去啊,真的不用报警,太夸张了。”   小灰也附和:“是呀是呀,小兮受的惊吓不小了,再来几个警察,不得把她吓死。”   林乔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了眼夏兮,半响,才朝她点点头。   “这段时间住到我家,修养好了再去公司。”怕夏兮拒绝,又加上:“在家也不能偷懒,我会带文件回来给你修改的。”   夏兮错愕,刚想反对,便被小灰的一个眼神制止,等她反应过来时,林乔早已开始忙着帮她办出院手续。   小灰将两人送到门口,借口还有朋友在岛上,没有跟着离开。直到林乔的车子消失在街角,她才舒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二楼靠窗的那间病房,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小灰仰起头,眯着眼往上看去,才看清那是沈泽南。   夕阳照在玻璃窗上,泛出一抹金黄,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窗前,眼睛直视着路的那头。站在窗下,小灰看到他缠着白色绷带的右手,正僵硬的握在窗栏杆上。   他喜欢她,她却在乎另一个他,另个他,说不定心里有的,是另一个她。这个世界,还真是纠缠讽刺,一点都不让人安生。小灰笑了一下,摇摇头朝医院里面走去。   ……   到了林乔家中,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发现在溪山买的熏香和烛台,夏兮将它们拿出来,放到了林乔床头柜上。走到客厅一看,林乔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走几步便一身疲累,夏兮走到沙发中坐下,待到喘气平稳后才问他:“你会做饭?”   “不会。”见夏兮满脸怀疑,林乔笑了笑,补充道:“熬粥倒是一绝。”   出院时医生交代过这几天只能吃流食,没想到林乔竟会这样细心。夏兮心中涌起的感动莫名深刻,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有些鼻酸。   从来没感受过父亲的关怀,曾经有过的,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是让她心惊胆颤的噩梦。男人在她生命中扮演的角色永远是负面的,以至于林乔的出现,让夏兮有些不敢相信。   他虽然不是她的长辈,可是给她的感觉,却是无法言语的温暖,像朋友,更多的,是亲人。   “怎么不去床上躺着?”林乔端着砂锅放到桌子上,探过身子伸手摸了摸夏兮的额头:“还有没有不舒服?”   夏兮回过神来,忍住眼角的苦涩,朝他笑笑:“躺了一天了,骨头都躺疼了,只是没什么力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啦。”   林乔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拿起勺子将粥舀到碗中。   “既然没力气,就好好地躺好。”他拿了两个靠枕放在夏兮身后,等她半躺好,才端起碗,拿着勺子要喂她。   夏兮想起上一次自己受伤住院,喂她吃饭的人,也是他。似乎林乔也想到了那一次,两人相视着,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年才过了4个月不到,你就进了两次医院。”林乔将粥吹凉,送到她嘴边:“你这样,怎么叫人放心?别忘了,你母亲每天都在期盼着你,为了她,你也要好好爱惜自己。”   一句话,却叫夏兮强忍了许久的情绪瞬间倒塌。   上一次从医院看望,离开时夏柔枝正在熟睡,轻手轻脚关上门,走到走廊尽头,回头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佝偻着身体,倚着门,衣角在轻风下轻轻摇荡。   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夏柔枝苍老带笑的脸一直在她眼前闪现,忽然又变成背影,萧瑟、凄凉,她的嘴张开又闭上,发不出声音,可是夏兮却知道那是在叫她的名字,小兮,小兮,一声一声,低沉又苦涩,好像将所有的气力都放在这简简单单的两个音节上了。   小兮,这是夏柔枝为她取的名字,那个恬静温柔的妇人,指着字典上的“兮”字说:“兮,就是使语气停留的字,每个人叫到这个名字时,都有一个甜蜜的停留,爸爸和妈妈希望,幸福和希望,永远留在小兮身边。”那个时候,她不懂这些复杂的字句,可是夏柔枝笑得淡雅的脸,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底。   兮,语所稽也;希,人所冀也。她的命运,却背离了夏柔枝的美好祝愿。   这样的画面一副接着一副,直叫夏兮心中巨恸,眼底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全部喷涌而出。   她压抑了太久,每一次受尽苦难,都命令自己不许哭,因为哭是懦弱的表现,哭代表着妥协!可是这一次,死里逃生后的温情,回忆里苍白凄凉的时日,都叫夏兮没有办法再忍,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涌出,一发便不可收拾。   林乔叹了口气,轻轻放下碗,抬手将夏兮拥入怀中。   想哭便哭罢,总比皱着一张苦瓜脸要强,那样强忍着情绪,总有一天会面临崩溃。   可是怀里这个小小的女孩,哭声却是从未听过的撕心裂肺,微微颤抖的身体,紧握成拳的双手,还有不断掉落的泪滴,都叫林乔的心狠狠地抽搐起来。她究竟受着多大的苦?每每看到她强装的笑颜,他都会有种心酸的感觉,这样的感觉随着时日的加深而日益深刻,以至于看到她,他便很想将她挡在身后,替她抵抗所有不幸。   轻轻在她后背拍着,过了许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林乔打趣道:“对不起啊,我说错了话,惹得我们的小兮这么伤心。”   调侃的口吻让夏兮破涕为笑,她推开他,很不好意思地拿起纸巾一股脑盖在自己脸上。   “噗……”林乔掰开她的手,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将她眼角和脸庞上的泪水擦去。   女孩因哭泣而泛的脸庞格外生动,大眼中还缀着晶亮的水光,长翘的睫毛被泪水湿润,调皮的挤在一起,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林乔忽地一震。   初见时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而后渐渐地展露笑颜,直到相同的感触和吐露心声,一步一步走来,他慢慢地了解着这个女子,一点一滴相处,他却也是在慢慢地感受着这个女子。   “小兮……”他托着她的脸,慢慢俯下头,芬香近在咫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从良第三十四   林乔的唇就在咫尺,夏兮却忽然回过神来,慌乱之下伸手将他狠狠推去。   幸而伤后初愈力气不大,林乔只是被她推到了沙发边缘,离滚烫的粥只差堪堪几厘米。   夏兮觉得自己的脸快要滴出血来,他就坐在她腿边,呼吸也似乎就在眼前,她低下头去,根本不敢抬头直视他。   她喜欢他,是的,她也依赖他,看到他时心里便会雀跃不已,可是刚刚,她却似乎是条件性反射就将他推开,那一瞬间根本就没来得及想为什么。   空气安静了几秒,夏兮看不到林乔的表情,却听到他似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她抬起头来,这三个字说出口,他却也正好说道:“对不起。”   两人俱是一愣,林乔先笑了起来,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下。   “是不是吓到你了?”   夏兮忙摇头,想想又觉得不对,点点头又尴尬地开始摇头。   林乔忍不住扑哧一声,话里满是宠溺:“那到底是摇头还是点头?”   夏兮尴尬地看着他,却见到他脸上一丝不好意思的痕迹也没有,倒是满挂着戏谑的笑容,似乎颇为开心。   “我喝粥了,好饿。”她伸手去端碗,林乔却抢先一步将小碗拿到手中,让她坐好,然后继续刚刚的喂粥。   米粒被煮的松软香甜,吃入嘴中时,天然的香气似乎取代了一切,不禁想起他熬粥时认真的侧脸,夏兮忽然有一瞬间的晃神。   “怎么样,手艺不比你差吧?”   夏兮抬头朝他点点头:“我熬不出这么好吃的粥。”   林乔得到表扬,脸上的神情颇为高兴:“熬粥不止需要火候,还需要心意。熬粥人将自己的心意投放进去,慢火微煲,守候着这小小的一锅,就像是守着自己最珍贵的礼物。”   心意?夏兮闻言,刚刚白下去的脸又迅速绯。   林乔似是没看到她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将手中一碗粥喂完,又舀了一碗,放在桌子上等待冷却。   夏兮盯着电视,目不斜视。   “我和她认识了二十多年,结婚三年,离婚也已经三年。”夏兮微微一震,看向身旁坐着的男人。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眼底的神色平静,却带着一股落寞。   “人生中大部分时光都和一个人纠缠在一起,是不是很失败?”他回头看她,朝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她的人生,又何尝不是……?   “只要那个人是你喜欢的,那就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夏兮的回答使林乔连连摇头:“不,小兮,喜欢并不是一切,如果喜欢她,却让你痛苦而不是快乐,这样的喜欢,你想要吗?”   不,她不想要。   那个人的所有一切她如今都已经不想再要。因为面对他,她竟从来没有快乐过,永远只有磨难,她并不是圣女,要不起这样的一份感情。更何况,这样的感情,从头到尾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林乔朝神色忽然黯淡下去的夏兮笑了笑:“我们是利益联姻,她生性洒脱,自然不服从这样的安排,所以我们的开始,便是错的,直到要离婚的前夕,才安安静静地过了几日,三年,其实也就只得那几日罢了。”   夏兮的心忽然重重地一抽,他仍是在笑着,这样的笑容却让她觉得苦涩难当。   林乔抬起手,慢慢靠向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近得只剩几厘米时,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她,待看到她的眼里没有抗拒之色,他才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好的开始,才会有好的继续,小兮,我需要的是你的好好考虑,而不是顾虑,如果无法抉择,不妨跟着自己的心走。”   他似乎一直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夏兮艰难地朝林乔扯出一抹微笑,过了好半天,才沉默地点点头。   他的喜欢,她从未想过,只知道他对她好,苦难的时候,他会在身边。而她想起他时,心里也只有温暖和感激。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待她这样好过,而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夏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林乔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我不是在给你压力,要或不要,你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思来,即使你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我们也还是可以像现在一样。”   这样一席话,倒叫夏兮真正无话可说了。他可以为她想到这一步,那么她呢……配得上吗?   林乔没有说“喜欢”,没有说“做我女朋友”,甚至都没有说“在一起”,可是他的好,他对她这一刻的心思,夏兮全部都懂。她又何尝不喜欢他,何尝不想马上答应?这样温暖的男子,是她从未接触过的美好。可是,她的心底却有两个声音同时在叫嚣,一个欢乐着朝她喊:“答应他!你一辈子都修不来这样的福分!”另一个声音,却尖锐地大笑着道:“别不要脸,你根本配不上他!你只是沈泽南安插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   内心的挣扎让夏兮脸色越来越苍白,林乔见状,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语气里满是无奈:“不是说了不要有任何压力么?如果今天的事情让你这么难过,那就不要再想,你只要知道,需要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夏兮愣愣地看着他,他也报以微微笑意地回视。此刻,无声,却胜似千言万语。   粥冷了,林乔端起来要喂夏兮,正在这时,家里的座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夏兮忙将他手中的碗接到手里,林乔朝她点点头,然后走到沙发的另一头接过电话。   那一端果然是张盼盼。   “姐夫,你在家呢?”似乎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张盼盼干干地笑了几声,然后试探性地问林乔:“你……家里还有人呢?”   林乔朝那头的夏兮看了眼,朝张盼盼“嗯”了一声后又加上一句:“小兮最近身体不大方便,以后就搬来住,方便照顾。”   这一句话叫夏兮和电话那头的张盼盼都俱是一惊。夏兮忽然就想起了某一日和沈泽南在一起时的场面,那个时候……也是张盼盼的电话,那人对她,却是毫不留情面,而此刻,林乔的话却更多的像一种维护。   张盼盼吃惊地咳了咳,声线不自觉拔高:“你们在一起了?!”   林乔笑了出声,将话筒拿得离自己的耳朵一手臂远,等张盼盼的咆哮低沉下去,他才接过电话:“唔,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我现在正处于追求阶段。”   张盼盼又在那里叫了起来,夏兮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是却看到林乔忽然皱了皱眉,神情很不悦地说了句“随便你”便迅速地挂了电话。   为避免尴尬,夏兮飞快地放下碗,起身朝卧室走去,林乔见状,也只是朝她笑笑,交待她好好休息。   那一端的张盼盼放下电话,心中早已翻滚不已。   晚上沈泽南忽然叫她出去,说道夏兮,竟让她以后不要再管,他们的计划仍继续,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夏兮不再扮演角色。   “那么好的一条线就这么不要了?”张盼盼无法理解沈泽南的心血来潮,可是沈泽南那副神情,却似乎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张盼盼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感觉,总觉着他对夏兮有了某种特别的打算,这个打算,不能有任何人插手。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一个视家族企业利益为首位的男人改变初衷?带着满腔怀疑,张盼盼拨通了林乔家中的电话,又如愿听到了林乔的追求言论,此刻,她忽然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爽快感。   迅速拨通沈泽南的手机,那边接通后窸窸窣窣了一阵,似乎是碰倒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泽南?手臂还是不方便吧?明天我过去……”   “不用了,什么事?”   张盼盼忍下心中的不快,轻轻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完这个消息,可能今天下午你的那个决定必须得收回了。”   那端静寂了几秒才传来回答:“哦?什么好消息?”   忽然心中有种报复的澎湃感袭来,张盼盼清了清喉咙,一字一句地说:“夏兮,现在和林乔同居了。我刚刚已经打电话确认过,林乔说,他正在追求她。”   张盼盼说完这句话,心里却仍是不舒服,偏偏那一端忽然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不可闻,她咬了咬牙,添油加醋道:“泽南,你应该清楚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反正她有把柄在你手上,让她和林乔在一起,我们铺的另外的线也会轻松不少,如果你不肯,我只能直接和你父亲或是叔叔沟通了。”   张盼盼没有等来沈泽南的发火,半响,却只等到他冷冷的一句反问:“你试试?”   一句话让张盼盼忽地打了个冷颤,联想到那一端沈泽南阴鸷的神情,她不敢再说,只能朝他抛下一句:“你考虑清楚再答复我。”便匆匆挂了电话。   他和夏兮?不,她不会让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如果他能这么按照原计划下去倒还好,如若不然……张盼盼拿着手机把玩起来,脸上浮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12点前更新了,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泪流满面 /(ㄒoㄒ)/~~ ☆、第三十五   张盼盼的话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他心里慢慢盘旋纠缠,直到将他整颗心都箍紧,让他吐不出一丝气。   林乔搀扶着她离开时的背影还历历在目,她虚软的身体,全部靠向了那个满脸疼惜的男人。   沈泽南轻笑一声,心中隐隐一阵发紧。   她很痛,他呢?又何尝不痛?   明知她就是他的小妹,却只能将她当做陌生人;分明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却只能隐忍不发。他一步一步,只想在今后给她一个不再残缺的人生,可是这个过程却是这样艰难,独自一人,忐忑前行,不能与她分享,更加不可能得到她的一颦一笑。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着别人走,只能眼睁睁忍受着她的冷漠。往事太苍凉,所以此刻,她给予的所有,他都只能咬牙承受。   沈泽南动了动身体,右臂却传来一阵剧痛。透过昏黄的台灯,他看到手臂上的白色绷带正沥沥往外渗血。   那是前天救她时扯开的伤口。前一次在云白山,她不顾自己手上的伤,用足了力气将玻璃扎入他的手臂,不过月余,这道未来得及痊愈的伤口便又因为她而复发。沈泽南想起昨日沈陆皱着鼻子斥责他的画面,他抿着嘴笑了笑,心里却一片荒凉。   这段时日,他过得很艰难,关注了十年的那个人,原来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而真正需要他的那个人,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守护了这么多年的沈氏,保护了这么多年的沈家,在这一刻,忽然显得那么可笑。世界崩塌,也不过如此罢。   他还记得第一次重见她时,鱼龙混杂的酒吧,小小的她在人群中穿梭,不合气质的穿着短衫短裙,努力地避开男人们的触碰和调侃;忽然又想起那张被她撕碎的全家福,碎裂得已经看不清画中人的面貌;她倔强,养母躺在医院,她都不肯开口向他说明身份,宁愿委屈地待在他身边,接受他一次又一次地侮辱……   往事如恶魔,一点一滴将沈泽南蚕食。他所有的信心,都在这短短几个月的重逢中化为乌有。   她的恨,她的怨,以前他不懂,只当她是一个装腔作势的烟花女,而如今,他却感同身受。   应该的,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应当承受的。   可是唯有一点——不能是林乔。   她还太过于单纯,只将眼前看到的当做真实,可是那个男人,绝不会是她的良人……   忽然觉得喉头涌上一股酸涩,沈泽南想起今日满怀期望赶回元和苑,迎接他的却只是一室空寂。林乔搀着她走了,她便真的走了。   拿起桌上的手机,思索一阵,沈泽南慢慢敲下一段话,过了片刻,又将这大段话删除,如此反复,发送出去时,只剩下简简单单几个字:明日上午,我去接你。   ……   夏兮睡了个大懒觉,电话响起时,才发现已经上午十一点半。林乔在电话那头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她却忽然想起沈泽南的短信,不得不编了个谎言搪塞林乔的美意:“小灰说中午来看我,她会熬粥给我,你不用担心了。”   林乔想必是忙里偷闲打的这通电话,听到她这么说,便没再坚持,交待了几句然后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过了十多分钟,夏兮刚洗漱完,沈泽南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也没有多余的话,一接起便听到他说:“下来,我在楼下。”   睡了一觉后夏兮感觉身体恢复不少,可是还是有点懒洋洋的使不上力。慢腾腾下楼,磨磨蹭蹭已经十二点多。   沈泽南却好脾气地没和她计较,竟然还下车来将她搀扶上车,夏兮心中腹诽,也许他听沈陆说过了吧,见到她这幅衰样,也没办法朝她甩脾气。   沈泽南看了眼时间,从后座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夏兮:“家里阿姨煲的汤,试一下。”   夏兮受宠若惊地接过,听到他说:“先垫垫肚子,去的饭店有点远。”   她低下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一路无话,到了饭店,一碗汤早已被夏兮喝个精光,沈泽南嘴角含着笑,走到副驾将她扶下来,马上便有饭店经理出来迎接,身后竟还有一人推着一个轮椅。   用不着这样吧!夏兮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有力气走路,怎么也不肯坐上那辆轮椅车。   “算了,她不坐那就推进去吧。”   听到沈泽南的话,经理若释重负,赶忙摆摆手让服务员将轮椅推走。   到了包厢,两人坐定后,沈泽南动作熟练地为夏兮泡好一杯牛奶,拿着杯子到她面前时,看到她狐疑的眼神,沈泽南慢悠悠的开口解释:“上次是我叫你出去,出了事,我有责任。”   夏兮听到这个解释,朝他点点头,勉强说了声:“没关系的。”   沈泽南笑笑,状似无意般说道:“不管出于什么立场,这一次都应该我来负责,这几天我会叫个阿姨去元和苑照顾你,你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和我打电话便是。”   夏兮看着他,眼神复杂。   沈泽南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服务员刚好敲门进来,陆陆续续将饭菜端上。   沈泽南盛了一碗浅黄色的粥,放到夏兮面前:“这段时间还是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这里有个厨师是广东人,熬粥煲汤都很拿手,你尝尝。”   夏兮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到嘴边,还未吃入嘴,便闻到一股甜甜的南瓜味,她抬起头问沈泽南:“南瓜粥吗?”   沈泽南原本正看着她,回过神后却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我也不知道,南瓜粥是这样子的?”   夏兮尝了一口,果然是一股沁甜的南瓜味,不浓,却很香。   沈泽南的表情仍是有些奇怪,夏兮喝了一大口粥,然后指着自己的碗问他:“你不会是五谷不分吧?南瓜,见过没?”   沈泽南一挑眉,说道:“当然,你当我是什么人?”说完似乎还有点生气,低下头去不再理她。   竟然还有小脾气,夏兮愣了愣,专心喝起粥来。   不愧是大师手艺,能将一碗普普通通的南瓜小米粥熬出一股甘香的味道,米香混合着南瓜味,齐齐散发出一种素淡却又舒爽的甜味,入口即化,在舌尖上留下令人回味的余香。   可是,大师做得再好吃,在夏兮的心中,却独独只怀念林乔为她熬的那碗再普通不过的白粥。没有任何添加,没有任何修饰,不过是最最简单的大米熬制,对于夏兮来说,却是她这二十多年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有人说过,饮食不在于吃的东西,而是吃东西的那份心情,和自己寄予在其中的感情。   昨日的白粥之于夏兮,便是她十分珍重的一份关爱,而今日种种大厨烹调的美食,美虽美矣,对她来说,却远远不足以和昨日相提并论。   沈泽南见她忽然慢了下来,以为她眼前那碗粥不合胃口,于是拿了一个干净的小碗,替她舀了一些豆腐和鸡蛋羹。   “就算吃腻了,这几日也得忍忍。”他将碗放到她面前,说道:“家里的阿姨做过护工,有什么……”   “不用了,”夏兮抬起头忽然打断,眼神定定地看向他:“不用麻烦了,沈总,我不过是你的员工,住在元和苑那么高档的小区已经十分不符合,况且这一次的事情根本就与你无关,我出事的时候,你不是并不在现场么,是我自己太大意。”   熟悉的抗拒神情又出现在她脸上,沈泽南一怔,心里慢慢爬上一抹苦涩。她在怪他因为周小乐将她冷落?她说不需要,是因为林乔将她照顾得很好?   她却似乎还未意识到他情绪的变化,半响后,竟忽然加上一句:“况且……我住到林乔家里,应该是你盼望已久的事情吧?”   一句话,将沈泽南心里隐忍已久的那根弦全部震断。他咬着牙,眼睛里已经波涛汹涌:“哦?你现在已经这么清楚我的心思?”   夏兮朝他浅浅一笑:“沈总,我不是现在才清楚你的心思,你对于我,前前后后的心思都只有一个。”说完,她顿了一下,笑容越发灿烂:“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可能没这个口福,不懂得品尝这些佳肴,您也不用急,这几天我会抓紧调理身体,争取不耽误您的大计。”   说完这番话,夏兮忽然觉得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沈泽南面色阴郁,薄唇紧抿,眼睛也直直地盯着她,那眼神,似乎要将她活活吞噬。   她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惧怕,竟然还能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要的,她会帮他做到,即使会让自己痛苦,会让自己永远无法面对林乔,但是,完成这件事后,她便与他再无瓜葛。所以此刻,她有什么好怕的?   前日之种种,在溪山的时候她便已经决定放下,在生死边缘挣扎过一次之后,她也终于可以将之前纠缠自己的执念看得明明白白,能够像现在这样毫无释怀地放下。现在沈泽南之于她,不过是一个有着利益捆绑的男人罢了,他对她好,她不需要;他对她坏,她也不会心甘情愿接受。   “林乔的魅力倒是不小。”沈泽南原本冷漠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微笑,顿了顿,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只是,我现在又凭什么相信你?上了他的床,你还会为我办事?”   作者有话要说:好抽啊!!!!!!!!刷了好久才打开后台更新 !!我恨**!!!!!!!! ☆、第三十六   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这样的笑容看在夏兮眼里,除了饱含讽刺,只剩下不值一提的鄙视。   呵,她和林乔究竟做过了什么样的事情,竟值得他这样的挖苦?夏兮轻轻吸了一口气,再看向他时,眼底的波澜已经不见。   “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你换人?”   他看她依然笑得灿烂,心里原本还有的一丁点忍让也全部消散不见。   “怎么?现在找到林乔这颗摇钱树了?就不怕我把你那点事告诉他?”   夏兮定定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沈泽南,你翻来覆去就会用这一招,怎么样,把人捏在手心里玩耍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不等他回答,她忽地笑出声来,眼神里一片冰凉:“也对,你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别人一世为之奋斗的目标在你眼里不过是个笑话,你在快活的时候,又怎么会看到其他人的痛苦。”   一番话,将他与她之间的界线划分得清清楚楚,听在沈泽南的耳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悲凉。在她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段时间以来的疲累原本就已无处抒发,她的话更像是火上浇油,让沈泽南的心瞬时冷到了谷底。   她想要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她的痛,也是他的痛。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将她好好地藏在身边,将她遮蔽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再受一丝苦难。可是,她会愿意吗?他太清楚她的脾气,如若让她知道自己早已发现她的身世,她倔强又鸵鸟的性格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更别说要让她心甘情愿躲在他身后了。   “我不了解,那么,他就知道你的痛苦?”   夏兮一怔,林乔的笑脸浮上她的心头。对,林乔知道,他都知道,虽然她从不说,可是她的所有细微感受,他都清楚明白。   “或许你以为,他也可以帮你摆脱残老大?”   对于他这种要挟,夏兮早已感到厌烦,她不禁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地重申:“我上不上林乔的床,应该不关你的事,以你的立场,不是应该祈祷我早点爬上他的床?至于我的把柄,既然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那么便没必要担心,我就算要和他在一起,也会一直将我的间谍工作做好。”   一番话说下来,夏兮似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她大喘了一口气,感觉头越来越昏沉。   沈泽南紧抿着嘴,见到她惨白的脸色,伸手便想去扶她,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忽然停留在了半空中。不过几秒,他迅速地收回了手,脸上的焦急也隐藏不见。   “对不起,我不太舒服,能不能先回去?”夏兮喘着气说完这句话,抬起头时,忽然发现眼前的沈泽南变成了两个,影像交叠,忽而左,忽而右。   “我送你。”沈泽南站起来,见到她眯着眼,问道:“怎么了?需不需要去医院?”   夏兮摇头,心想,如果今天不见他,自己的身体恐怕早就恢复好了。   沈泽南皱皱眉,不等夏兮反应过来,蹲下.身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一阵头晕,夏兮连叫都叫不出声,只能紧闭着眼靠在他身上。他的肩膀宽而厚,夏兮将头靠在上面,只觉得头晕似乎稍稍减退了一些,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体味却又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晃晃悠悠中,像是回到了以前某个不知名的时刻。   饭店的服务员们显然是被这一幕吓到了,有人在经理的示意下追上沈泽南的脚步,焦急地询问:“沈先生,要不要叫救护车?”可是下一秒,这位可怜的服务员便被沈泽南足以杀人的凶狠眼光给吓得愣住,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将夏兮放在后座平躺好,沈泽南迅速坐好发动汽车,后视镜中,夏兮蜷缩着身体,眉头深深地皱起,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可是沈泽南的耳边却似乎一直回响着一声声凄厉的叫声,让他的心忽然重重地一跳,踩着油门的右脚也有些虚软起来。   过了十多分钟,便到了附近的一处医院。在车子的摇晃之下,夏兮的脸色更加苍白,沈泽南打开后座门,小心翼翼地将夏兮抱下车,一边朝医院里面走,一边胡乱安慰她:“没事,马上不痛了,你勇敢点。”   夏兮的额头已经开始往外渗出细密的汗珠,沈泽南将她的额头贴在自己脸上,只觉得一阵滚烫。   迎面而来的护士被他一下子拦住,年轻的护士见到沈泽南,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去看他怀里的病人,一边询问情况,一边带着他往电梯走去。   A市的病例全部联网,沈泽南将夏兮的身份证号和病历号报出来,医生看完病例,皱着眉问道:“好好休养应该不会发烧才对,这几天有吃什么不易消化的食物吗?或者说没有休息好,情绪过于激动之类的?”   沈泽南捏着病例纸的手重重一抖,刚刚在饭店那一幕一下子全部浮上他的脑海。她惨白的脸,撅着的眉,还有不断往外冒的汗珠,所有的种种,都在宣告着他的罪行。   “刚刚……有争吵过。”   医生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在纸上刷刷刷写下几个药名交给一旁的护士:“先给她吊两瓶水。”缴费单写完递给沈泽南后,医生淡淡地说:“要吵架,也等她恢复再吵,这几天要静养,下次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送她来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出现。”   沈泽南点点头,说:“谢谢。”   走到病房,夏兮正在熟睡,沈泽南打开门走进去,走到离病床一米的距离时,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药水缓慢地向下滴落,沿着白色的塑胶管注入她的手中,他看向她的静静地放在床沿的手,苍白,细瘦,没有一丝血色。针头深深地扎进她的手中,留下一点带着朱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忽然重重地撞向他的胸口,又痛又麻,难以呼吸。   幼时,她稚嫩的脸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她怯怯地看着他,嘴角弯起,朝他露出一抹微笑。少女的眼睛里毫无杂质,随着岁月流逝,看向他的眼神里慢慢添增了信任和依赖,每次见到他,她亮晶晶的大眼似乎变得更加明亮,而她糯软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拖着尾音的,甜甜的唤他——“泽、南、哥哥……!”   究竟为什么,以前美好的青葱岁月,此刻竟变得这样残忍。而那个在花季里朝他笑的女孩儿,却因他变得越来越苍白。   沈泽南闭上眼,鼻子里忽而酸涩。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学校组织活动,可能更新不了了,后天双更补回来! T T ☆、第三十七   夏兮痊愈,已是一个礼拜后的事情了。其实身体还是有点弱,林乔让她再休息一段时间,她却不好意思再待着,林乔见她一个人在家实在无聊,身体也无大碍,便就答应了她回公司上班的请求。   一段时间没见,秘书室的三位秘书纷纷顶着一双大大的熊猫眼出现在夏兮面前。而夏兮虽然在生死线上爬过一回,后面却一直好水好汤保养着,站在三位秘书面前一对比,硬生生一个天上,三个地下。   “公司这段时间这么忙?”夏兮带着歉意问她们,欧阳秘书哀怨着脸点点头:“岂止是忙,我们已经连续几个通宵加班加点了,林总每天也是超负荷。”   林乔这几日都会在六点之前赶回家和她一起吃晚饭,可是他的样子看上去却十分轻松,这一刻听到欧阳的说法,夏兮才知道,每晚她睡觉以后,他都会返回公司工作,一大早再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她面前。   “招标马上要开始了,这段时间全公司都豁出去了,规划部每天跑工地,策划部想方案,公关部找门路,销售部做调研,这些工作全部汇总到我们秘书部,你说我们累不累!”一个秘书拉住夏兮吐苦水,眼神里毫不掩饰对她的羡慕。   夏兮抱歉地对她笑笑,自己在秘书部待了才几个月,大大小小请假就可以累积一个月了,也真是没有一点职业坚守,而大家都知道她是林乔带来公司,虽然不平衡,但是也只能报以羡慕嫉妒的态度了。“丽姐,等项目搞定,你们就是最大的功臣,林总对你们的工作肯定都看在眼里,到时候分袖,你们记得请我吃饭哦!”   听到夏兮这句话,被叫做丽姐的秘书忙点头微笑,其他两人的笑容也灿烂起来。   她不和她们争钱争利,因为她们努力了,那原本就是属于她们的东西。而她,不是她的,她不想要,也没资格去要。   忙忙碌碌一天过去,快要下班时张盼盼忽然打来电话,夏兮走到楼梯间,接起电话,那边的张盼盼开门见山:“听说你回新锐上班了,感觉怎么样?他们的工作差不多都汇总到你们秘书部了吧?”   夏兮将心中的反感压抑下去,语气平静:“核心文件我接触不到。”   张盼盼笑了一声:“当然,只有欧阳靖才有那个权力,不过我也不期望你能帮我弄到策划部的文件,只是平时各个部门交给林乔的文件你要仔细看一下,比如说销售部的调研报告,里面的数据分析分析,就可以知道新锐到底是想做商业规划还是市政规划,是想建房还是想开商场,如果你看不懂就赶紧复印给我。”   销售部的调研报告欧阳今日都交给她,让她统计数据,和张盼盼说得一样,数据分析出来,结果也是很明显,欧阳拿到她的反馈,只轻轻舒了口气,说了声:“果然如此。”   可是这一刻,夏兮却只对电话那头的张盼盼说:“这个我会留意的,你放心,策划部详细规划方案已经做好,要么,我就给你拿到最大的,要么,就什么都不拿。”   听到夏兮这么笃定的回答,张盼盼似乎有点怀疑,似乎想试探她,张盼盼反问:“这么说,林乔想将城南那块地做成什么,你很清楚了?”   夏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商品房和旅游圈相结合,打造A市南部风光带。”   那一端安静几秒,然后响起笑声:“不错,看来泽南没有选错人,那么,我就等着你的最大成果了。”   夏兮挂了电话,眼神迷茫地看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   她已经十分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计划,以前只是朦胧的一个念头,溪山一行后,这个念头却疯狂直上,将她原本的追求全部压了下去。她知道,也许继续前行,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可是,林乔温暖的笑意却浮上心头,夏兮轻叹一口气,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即使有那么一天,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她至少还有过这样美好的记忆,还曾经拥有过他的笑脸。   所以,向前走吧,结果如何,只待时间来印证了。   ……   经历过上一次张芷幔将李部长行踪透露出去这件事,公司对核心信息的保护越加重视起来,有一次听到欧阳嘀咕,有些文件竟然连她也不给接触。自然别说夏兮了,林乔公私分明,在生活上依旧是对她无微不至,可是回到公司,夏兮便只有和欧阳直接接触的份儿,一天之中连进总经理办公室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就在夏兮因为这件事情烦心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却突然降临。   医院打来电话,却只说让她赶快赶去,医生的语气不同于往日的沉稳,有些支支吾吾,夏兮放下电话,觉得自己整个人落入了一个冰窖。   不会的,前几日还去看望过,夏柔枝明明好好的,脸色袖润,精神也不错,她们还和林乔一起吃了一顿饭,相谈甚欢。   可是她的心里却再也清楚不过,医生打来这样的电话,意思……只有那一个。   夏柔枝殷殷的嘱托还在耳边,夏兮抖了抖,手机噼啪一声掉落在地。   抱着一丝希望,夏兮迅速赶到了医院,一步步走往病房,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不听使唤地颤抖,停下脚步靠在墙上,夏兮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再抬起脚时,她却颤抖得更加厉害,似乎连迈步都十分困难。   走廊上有人用怪异的眼神看她,有一个护士走过,又忽然走上前来追上她,递给她一张纸巾。   夏兮一愣,手轻轻往自己脸上一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了一脸。   护士扶住她,轻轻说道:“43床家属,节哀顺变,太平间在负一层,我带你过去。”   夏兮挣脱护士的手,两眼直直地瞪向她。   她说什么?!什么节哀顺变,什么太平间?!   护士理解地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神无奈又同情。“你先在这站着,医生正在和你家属沟通,我去叫他们。”   夏兮茫然地看着护士走远,家属?不,从此以后,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人了,她没有家,也没有家属,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已经走了,不要她了。   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奔涌而出,夏兮眨了眨眼,眼前却仍是朦胧一片,这个医院,这条走廊,她来来回回走过多次,可是每一次,都是有一个人在那一端等着她,而此刻……夏兮双腿发软,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直直地朝地上倒去,意识模糊之前,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疾奔而来。   是谁?谁在那里叫她小兮?谁坐在桌前,拿着字典朝她盈盈微笑,又是谁,手把手教她一笔一划规规整整写下“小兮”两字?夏兮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可是任她怎么努力,眼前却仍是白花花的一片。那个人的微笑近在咫尺,夏兮伸出手,却只摸到一团空气,她急得左右打转,一声轻笑声又忽然从远方飘来,定睛一看,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妇人正朝她旖旎走来,面色袖润,笑容和煦。夏兮欣喜地张了张嘴,“妈妈”两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声,妇人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慢慢褪去,皱纹和苍老缓缓爬上她的脸庞,不过一瞬,刚刚娇柔的美丽妇人,变成了一个沧桑老太,双目浑浊,苦苦地朝她露出一个笑脸。   夏柔枝,那是夏柔枝,是她的妈妈。夏兮鼻子一酸,站在原地大声嚎哭起来,可是老妇却只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她,嘴唇微阖,眼神凄离。最终,老妇什么都没说,转了个身,蹒跚着脚步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   “妈……!”夏兮终于叫出声,睁开眼,迎来的却是一片苍白。   有人在她旁边轻叹,有人轻轻为她擦拭眼角的泪,夏兮闭上眼,梦中那个身影却再也不见。   “夏兮,去太平间看看吧,你母亲是今天早晨五点四十六离开的,没有痛苦,去得很安详。”   有人打断医生,轻轻说:“麻烦您了,待会儿我带她过去……”窸窸窣窣一阵,医生带着护士往门口走去。   夏兮突然睁开眼,声音无比嘶哑:“王医生,我妈……是自然死亡吗?”   病房里所有人都愣住了,王医生尴尬地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沈泽南,还未开口,便听到夏兮忽然拔高的声音:“她是怎么死的?!”   “夏兮,病人是自然死亡,这一点我和医院可以为你保证。”王医生再看了眼沈泽南,后者朝他点点头,开口接过他的话头:“先去看看她,有些事情,待会儿我会和你说明。”   夏兮颤颤巍巍的下床,沈陆袖着眼睛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他瘪着嘴叫了声‘姐’,却被夏兮凶狠地一瞪,再也不敢出声。   随着护士去往负一层的太平间,路不长,可是夏兮却觉得走了好远,脚步声一声一声敲在地面上,在寂静的走廊响起一声声轻微的回响。   走到门口,她朝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沈泽南说道:“你走。”   沈泽南站住脚,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   安静,沉闷,门口的护士和他面面相觑,安慰他道:“沈先生,节哀顺变。”   一声凄厉的哭声忽然从门内传出,沈泽南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原本朝护士露出的笑容也无法再维持,他低下眼眸,将心底的痛苦全部掩盖。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哟~~~~~~ ☆、隐刀花绵第三十八   夏兮回到病房,沈泽南和沈陆正等着她。见到她走进来,沈陆急急地冲上前,抓住夏兮的手叫了一声“姐”。   夏兮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沈陆,然后手上一使劲,将他的手一把甩开。   “我妈怎么死的?!”   沈陆眼皮一跳,张了张嘴,还未出声便被沈泽南打断:“对不起。”沈陆回头看向堂哥,后者拧着眉走到夏兮面前,闭了闭眼,睁开眼时,仍是说道:“对不起,小妹。”   刚刚安安静静的夏兮忽然暴怒,涨着脸推开沈泽南朝她伸过去的手,失控地大叫:“不要那样叫我!我不是你的姐,也不是你的小妹!你们给我闭嘴!”   沈陆急得还想再说,沈泽南却朝他挥挥手,打住了他的话头。   “你母亲说想去拜祭一下去世的丈夫,我们没有想到,她会走得这样匆忙……”沈泽南轻轻说完这句话,刚刚涨着脸的夏兮一下子脸色煞白。   她定定地看着沈泽南,眼中是一片不可思议。   他带夏柔枝去看死去的养父了……?   原来如此……夏兮往后退了一大步,僵硬地沿着墙壁靠坐在地。前几天母亲还好好的,看见她和林乔,还笑得开心,絮絮叨叨说着等她爸爸下班过来,大家一起吃饭。可是……母亲心里的幻想,却被残酷的现实粉碎,夏兮无法想象,昨日母亲见到养父的墓碑,心中会是怎样的感受。养父在母亲心中鲜活地活了那么多年,而她,也配合着过了这么多年,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可恨!他为什么要硬生生击灭母亲的幻想,为什么还要在母亲的伤口上撒盐?!让一个可怜的女人心中的希望全部破灭,然后就这样生无可恋的死去,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他毁灭了她,竟然连她的养父养母都不放过!   夏兮着眼,慢慢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步走向沈泽南。   是这个男人,是他害她流离失所,是他让她坠入深渊,也是他,让她好不容易重得的家庭,分裂破败,她现时的一切一切,皆是拜他所赐!   夏兮咬着牙,走到沈泽南面前,黑沉沉的目光里浸满仇恨。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忽地响起。夏兮缓慢放下手,忍住整个右臂传来的酥麻感,朝沈泽南一字一句说道:“你欠我的,沈家欠我的,今天就此了结。”   沈泽南舔舔嘴角的腥甜,抬高眉头,却不接她的话,只淡淡地说:“好好休息,阿姨的丧事办完,和我回家。”   夏兮忍得喉咙上的青筋都开始暴起,面前这个男人,却仍是一派风轻云淡的表情,眉眼有淡淡的哀伤,可是这样的哀伤看在她眼里,只是讽刺!“我爸被你们害死了,现在我妈也死了,回家?回去让我也死在你们手里?”沈陆在旁边惊叫了一声“姐”,夏兮却转头打断他:“你们俩不配站在这里,滚!给我滚!”说完,夏兮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沈泽南往外推,她不能让这个罪魁祸首站在这间病房,母亲如果回来看到这一幕,该是多么的伤心?!   沈泽南抓住她的两手,稳住她后说道:“夏兮,你冷静点!”夏兮却完全不听他的话,手脚并用一齐踹向他。沈泽南叹了口气,朝沈陆示意一下,两人一齐走出了夏柔枝生前的病房。   出了医院,沈陆忍不住朝沈泽南大嚷:“干嘛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昨天我带阿姨去墓地的事情你明明不知情,是我……是我害得阿姨……”沈陆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变成了低低的呜咽:“我真的没想到,我只是想为姐姐做一点事,我没想到……”   沈泽南看着慢慢黑沉下去的天空,心里轻叹一声,看向蹲在墙角的堂弟。   “反正她已经很恨我了,多一点也无所谓。”   沈陆抬起头,看向沈泽南。   脸上还有淡淡的色掌印,可是他的神情却平淡无波,只是沈陆知道,他平静的神情下,一定隐藏着一颗破碎不堪的心。   夏柔枝死了,堂哥一心想要掩饰的真相也被他一手戳破,夏兮将堂哥当做了仇人,原本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剑拔弩张,现在……该怎么办?   沈陆还在悔恨和懊恼,沈泽南却一把拉起他往旁边走去。待到两人走到树荫后,沈陆朝医院大门口一看,林乔正大步跑往医院里面。   沈陆挣脱沈泽南的手,焦急地推了推他:“哥,你去和夏兮解释,不关你的事,是我害了她妈妈,为什么要让林乔去,你明明知道……”   沈泽南打断沈陆,说道:“走吧。”   “哥……!”   沈泽南回头,淡淡地看了眼医院的方向:“她不想见到我,那就让她见想见的人,你还不走?”   沈陆气得跺脚,可是沈泽南已经朝停车场走远,他只能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   夏柔枝的后事办得迅速而低调,因为夏柔枝丈夫早年吸毒烂赌,周围的亲戚朋友都早已断绝往来,到了夏兮为夏柔枝送行的那一刻,殡仪馆竟零零星星地只有五六个近亲挚友。   那一天正好是阴天,天空灰蒙,却没有下雨。   夏兮一脸平静,直到夏柔枝的遗体被推入火化箱的那一刻,她才忽然崩溃,大哭着往夏柔枝奔去。她身边的两个亲戚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下一秒,夏柔枝的遗体缓慢推入了火化箱中。   夏兮眼睁睁看着夏柔枝消失在眼前,想要再看她一眼,手脚却被身边的人死死制住,随着火化箱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夏兮整个人重重一抖,双腿朝下跪去。   都结束了,母亲终于也抛下她,走向了远方。   在生时,母亲快乐的日子短暂而美好,去到另一个世界,不知道她会不会开心一点?也许,那里有母亲深爱着的男人,也许,那里有另一番美好生活,不管怎么样,逝去的人走了,在世的人还是要继续行走,只是以后的日子却空掉了一大块,再也无法拼贴完整。   夏兮跪在地上哭得岔气,一旁站着的人也难免伤心,都只道夏柔枝命苦,磕磕盼盼这么多年,如今女儿大了,未及给女儿披上嫁衣,就这样撒手离去,而她清苦一世,送行之时,竟也只得几位亲友,不得不叫人唏嘘。   林乔走到夏兮身旁,蹲下.身子,一下一下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背上,在这个时候,也许畅快哭出来会更好一点,从他得知夏柔枝去世的那一刻起,夏兮便一直强打着精神,从未掉过一次眼泪,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叫人无法直视,像是失去了一切之后生无可恋那般。   遗体焚烧完毕,工作人员叫家属去领取骨灰,夏兮此刻已经有些脱力,林乔半搀半扶着她,带着她走到前面。夏兮将夏柔枝的骨灰盒捧在怀里,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冰冷的骨灰盒上,沿着盒子上黑色的木刻花纹蜿蜒流下,滴落到水泥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墨黑色的小花。   林乔心中紧紧一缩,环抱住她的手也用力一紧,将她牢牢圈住。   她却带着泪光,朝毫无生气的骨灰盒低喃:“妈……”   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也能感受到她的哀伤,小小的她,却又是这样坚强,林乔低下头,在她头顶轻吻一记,轻轻叫她:“小兮,该走了。”   小兮……小兮……夏柔枝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萦绕,夏兮低低地抽泣着,手指深深地抠进了木质的骨灰盒中。   该走了,母亲该上路了。   夏兮深深地闭眼,将怀中的骨灰盒抱得紧紧的,最后一次感受着母亲的温度,然后含着泪,一步步走向墓地。   一切尘埃落地后,众人向夏兮道别,狭窄的墓地小道上,稀稀疏疏的站着几个人,夏兮一一别过,忽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双腿往下一曲,朝着众人重重的跪拜下去。   一个年长一点的阿姨忙蹲着身子想要扶起夏兮,后者却朝她摆摆头,哽咽着说道:“各位叔叔阿姨,谢谢你们送我妈最后一程……”说到这里,夏兮已经抽泣到说不出话来,她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众人见状,也都没有再劝阻,含泪接受了她的谢意。   等夏兮磕完三个头,抬起头时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站立不起来,林乔忙走上前去抱起她,看到她通通的额头,手不禁抖了一下,轻轻触了触,话语里满是疼惜:“疼不疼?”   夏兮回头朝他感激地笑笑,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疼,旁边的阿姨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乔一眼,打断两人的互动:“小兮,妈妈不在了,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来找阿姨,你妈妈和我认识了一辈子,我也没为她做过什么事……”   夏兮忙握住阿姨的手,感激地摇摇头,再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阿姨帮夏兮抹去脸上的泪水,借着要走的契机,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拉着夏兮往前走了两步,而林乔只是礼貌地站在原地,阿姨一边帮夏兮擦拭泪水,一边低声说道:“小兮,过两天抽空来阿姨家一趟,这个林先生,阿姨不放心他,知道吗?”   夏兮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可是阿姨不能再多说,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告辞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好压抑啊,后面争取不这么压抑 o(╯□╰)o ☆、从良第三十九   走出阿姨家,夏兮直接去菜市场买了一堆菜和水果,然后破天荒地打了一次的,到了林乔家。   将蔬果先放到厨房,夏兮看了下时间,才下午三点,于是挽起子,准备来一个大扫除。   和沈泽南在元和苑的小户型不同,林乔这处房子很大,三室两厅,外加一间书房和一个小游戏室,一场卫生弄完,夏兮已经浑身酸痛,等她走到客厅一看,竟然已经六点半。   原本还想在林乔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夏兮看了眼放在厨房里的一大堆菜,觉得仅凭自己的能力,这个惊喜应该是无法促成了。刚这么想着,门口便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夏兮走过去,门恰好打开,林乔一手挂着外套,一手还拿着钥匙,见到站在门口的夏兮,脸上是惊讶不已的神色。   “你回来啦。”夏兮走过去接过他的外套,走到衣帽间挂好,出来时仍见到他站在门口,连鞋也没换。   “怎么了?还要出去吗?”   林乔脸色一,低下头去换鞋。“没有,只是……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好久没有人站在门口迎接他,也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过“你回来了”这句话,所以,开门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进错了门,她朝他笑,替他挂好衣服,温柔语气,这一切一切,似乎都已经十分久远。   夏兮注意到他的神色,心里也微微觉得不好意思,忙躲到厨房,乒乒乓乓开始做晚饭。   林乔洗了澡出来时,夏兮刚把第一个菜扔下锅,他走到厨房门口,见到桌子上摆着还没洗的青菜,便很自觉地拿着它们走到水池边清洗起来。   夏兮转头看见他洗菜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林乔虽背对着她,却像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一般,一边利落地洗菜,一边问道:“今天做什么了,这么开心?”   “今天……”夏兮停了停,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今天……她去见了母亲的好友,那位一直养尊处优的阿姨拉着她的手,将林乔的前程旧事一一向她道来,今天……她由此得知了许多他不为人知的“秘事”,也似乎发现原来自己真的还不够了解他。   林乔洗菜的手顿了顿,忽然说:“那位谢阿姨,曾经参加过我和芷幔的婚礼。”   夏兮“啊”了一声,他却仍是波澜不惊:“她丈夫与芷幔家是远亲。”   难怪……夏兮将锅里的菜盛出,接着林乔的话说道:“今天我去阿姨家吃的午饭。”   林乔手一滞,淡淡地“哦”了一声,将青菜全部洗好沥好水放在篓子里,他走到夏兮旁边,问道:“还有什么要洗的?”   夏兮环视了一遍厨房,朝他摇头。可是林乔却没走,他顺势倚在桌旁,望着她的背影缓缓说道:“由别人来说,不如听我说。”夏兮闻言,转身朝他说了句“对不起”,想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倒是林乔,从桌下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来开始了谈话。   “我与芷幔离婚,感情是一方面原因,还有,是因为他父亲被调查。”林乔顿了顿,闭上眼,说道:“调查材料,是由林家提供。”   虽然已经听阿姨说过,但是这番话从林乔嘴里说出,夏兮仍是心中一惊,她盛菜的手抖了一下,等将菜全部盛出锅,她才转身看向他。   坐在椅子里的男人嘴角紧抿,眼神低低的,不知道看向哪里,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肃穆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当然,林家做这件事情,是得到我的默许。”他笑了笑,抬头看向夏兮:“至于原因,无外乎利益分配,扳倒他让支持我们利益的集团上去,这也就是这几年林家发展越来越大的原因。”   听到他这样直白的说法,夏兮有些无法相信,这个温柔眼神的男人,会对自己的家人做出这种事情?会给爱着的妻子这么大的打击?夏兮打住他的话,急急地问道:“这是你们家的决定,你的默许是因为你也无能为力,他是张芷幔的父亲,即使你知道他为官不纯,你也不会去举报的,对不对?!”   林乔站起来,背对着夏兮,眼神轻飘飘地落到远处某一点上。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忽然一一闪现在他脑海,模糊的脸,苍白的笑,还有那些撕心裂肺的哭闹,所有的那一切,似乎都离他很远了,可是……左胸膛那一处却很清晰地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忽然忍不住轻轻颤了颤。疼痛过后,夏兮的话回响在他耳边,他低下头,脸上似是有不忍,可是一瞬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这股情绪马上飘然不见,只余一抹苦笑。良久,他才不发一语的往客厅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夏兮才松了口气,他没有否定她,所以他和她想的一样,之前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羽翼未丰,只能接受家里的安排,所以现在他才会这么拼命地工作,所以有时候,会从他的脸上看到难以掩饰的落寞,所以……他对张芷幔……才无法断然释怀。   夏兮咧开嘴笑了笑,转身准备今天的第三道菜。   ……   第二天一早,夏兮和林乔一起回到公司。同事们也许都知道了她母亲去世的消息,见到她时都纷纷上前安慰,秘书室的三个人也都对她和颜悦色,一时之间,夏兮又感动又低沉,直到林乔叫她去办公室,才得以解脱。   “过几天出发去厦门,欧阳要在公司坐镇,这次就你和我,还有策划部老王一起过去。”林乔递给夏兮一份材料,她拿到手里粗略一看,原来A市市建部看上了国内几处设计特别又十分富有盛名的建筑群,于是新锐地产等参建商纷纷投其所好,选择几处进行“学习”,顺便捎上市建部一些人员,进行“交流”。   夏兮朝林乔点点头,问道:“先去厦门,然后再去广州,一共五天行程?”   林乔“嗯”了一声,夏兮拿着文件朝他扬了扬:“那我出去做行程了,订好机票再告诉你。”   “好,你先出去吧。”夏兮往门外走,林乔忽然又抬起头叫住她:“这几天你好好看资料做好行程便可以,其他工作交给别人,不要太累。”   夏兮愣了愣,朝他点点头,退出办公室。   这次要去的是厦门的鼓浪屿和广州的沙面岛,这两个地方都以独特的建筑风格而闻名,而十分相似的是,这两地都在近代为外国侵略者所侵占,开领馆、建设施,成为当时的租界区,因此,都留下了许多极具异国情调的建筑群,为世人所闻名。   这次同行的除了夏兮等三人,还有市建部的一个季科长,大概四十出头的一个男人。   四人到了厦门时,正好晚上八点,林乔早已叫了车到机场来接,各人回到酒店洗漱安排好,才出门吃晚饭。   因为市建部有季科长在,所以晚饭的规格也比较高档,到了包厢坐好,夏兮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又多了几人,而且清一色都是穿着清凉的高个儿美女。她看了眼林乔,后者正与季科长在讲话,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有点不像平时的他。   应酬交际,来来回回还是需要走这些过场,即使清高如林乔,也未能免俗。夏兮与策划部的老王相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一抹苦笑,然后很有默契的一起寻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好。后来的三个美女两个坐在了季科长身边,还有一个挤到了林乔旁边,夏兮和老王倒真成了陪衬,孤零零的坐在一边。   “来,小夏是吧?不要坐那么远,到这儿来坐!”季科长朝夏兮笑了笑,手朝自己右侧的座位上一指,原本坐在他右侧的美女很识相地马上站了起来,也笑着招呼夏兮坐过去。   夏兮不敢拒绝,又十分不情愿,十分尴尬地朝季科长笑笑,然后求助似的看向林乔。   他却没看她,只淡淡地和他身边的美女说话。身边的老王捅了夏兮一下,夏兮只好无奈地站起来,朝季科长那边走去。   这一路上夏兮一直和老王走在一起,和季科长只来得及打招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季科长竟像是盯上了她似的,一个劲地偏头和她说话,问了她的家世长短,又问感情生活,每个问题都朝着**钻,偏偏季科长身边的美女也闻风而向,夏兮不说话时,美女便笑呵呵地寻另个话头说。   林乔偶尔和季科长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依然和他身边的美女浅笑低语,没有看夏兮一眼。   夏兮嚼着口中的饭菜,有些食不知味。应酬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没有做过,以前是迫于生计,所以不管对方是怎样恶心的男人,她都不得不腆着脸皮继续笑,可是现在……林乔就在身边,她无法迈过心里的那道鸿沟,也不愿意再一次重复过去的心酸。   季科长朝夏兮笑笑,露出一排黄黄的牙齿:“小丫头,会喝酒的吧?”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夏兮等了几秒,见到林乔没有出面制止的意思,便也不推脱,朝季科长笑了笑:“不会喝,但是季科长都这么问了,再不会喝我也要敬您一杯才是,不过要是待会儿喝醉了,希望季科长不要见怪。”   季科长没想到夏兮这样干脆,笑呵呵地马上给她倒上一整杯白酒。   老王脸色一绿,朝季科长身边的美女使了使眼色。   “哎呀,季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我敬您的那杯酒您还没喝呢……”   季科长回过头,推掉美女递过来的酒,将手上的白酒朝夏兮递过去:“你嘛,先等等,我和小夏喝完这一杯,马上来,来,小夏。”   夏兮接过杯子,心一横,朝季科长示意一下,便抬起手一鼓作气一口全部给吞了下去。   季科长“哈哈”地大笑几声,又鼓了几下掌,朝林乔说道:“林总,您手下的员工果真能干啊!”   林乔回以一笑,坐在季科长左侧的美女开始缠着季科长喝酒,林乔看了眼面色不佳的夏兮,将手中已然冷却的鸡汤推到身边。   坐在他边上的美女看着被推到自己桌前的鸡汤愣了愣,转头一看林乔的眼神,这才明白过来。端起鸡汤,美女缓缓喝了一口,放下碗时,手一抖,一大碗鸡汤全部泼在了旁边的夏兮身上。   “诶呀!对不起对不起!”美女吓得将碗一丢,忙不迭拿着纸巾替夏兮擦拭,“真对不起,喝了几杯酒手有些不稳,你看,白色的裙子都给染成这样了,要不我陪你回去换衣服吧,这样真没法穿了……”   老王见状,忙附和,季科长皱着眉干笑了几声,未待说话,就听到林乔说:“去换身衣服,不要让大家笑话。”   夏兮如释重负,朝季科长道别,几乎是逃一般地走出了包厢。   泼她鸡汤的美女出了包厢,咯咯的笑了起来,夏兮脸一,朝美女说道:“真是谢谢你了,不然待会儿说不定我还得喝多少酒。”   女孩朝夏兮摇摇头,刚准备向她说明林乔的用意,却看到从她们的隔壁包厢走出一个男人。   男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鼻梁□,薄唇浅笑,墨黑的眼直直地看着她们。   “夏兮。”男人朝她们喊道。   美女朝身边一看,刚刚还笑容灿烂的女孩儿,此刻竟然神色僵硬,像是见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马上开始码下一章!!TAT ☆、从良第四十章   “夏兮。”沈泽南眼一沉,慢慢朝她走过去。   站在走廊那一端的夏兮听到他的声音后,像是愣住了,等到他朝她走了几步,她却忽然反应过来,迅速地朝楼下走去。   “诶……”她身边站着的一个女人朝她挥了挥手,她的脚步依然不停,下楼梯的时候竟有点像在逃跑。沈泽南笑了笑,迈着大步朝她追过去。   到了酒店停车坪,沈泽南见四周没有什么人,便三两步走到她身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喝酒了?”他皱皱眉,看到她胸前一片黄橙橙的油渍,瞬间明白了,于是笑容便有些讽刺起来:“不帮你,反倒是想出这招,真够温馨。”   夏兮甩了甩,手却仍是被他紧紧的握住,听到他阴阳怪气这番话,心里早就火冒三丈。   “你想怎么样?!”   沈泽南眉毛一抬,说道:“和我回去。”   夏兮闻言,嗤笑了一声,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向他:“沈总,你似乎没搞清楚现在的形势,你的竞争对手,林乔,现在正在里面,所以,请你放手,不要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泽南一笑,轻轻说道:“我不在乎,而且,我让你和我回去,并不是要你回沈家。”   夏兮烦躁地甩了甩手,他却反倒将她拉得更紧,她不由得愤怒不已,手被他制住摆脱不了,于是便抬起腿狠狠地朝他踩去。   “嘶……”沈泽南被她的高跟鞋踩到,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却仍是捉着她的手不放,语气中也多了一丝怒意:“他是什么样的人,今天你没有看清楚?!今天他可以将你推到应酬台上,明天他也可以把你推到别人床上!”   “沈泽南!”夏兮忍无可忍地叫出来:“叫我去他身边的是你,现在让我走的也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他?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你反倒是全部都做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可能还不清楚,但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十年前就看得明明白白!今天,要是你不知道我是谁,你还会叫我离开吗?!更何况我早就说过,我叫夏兮,我和沈家没有一丁点关系,和你,除了这一桩互相利用的关系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提‘妹妹’这两个字!你不配!”   沈泽南静静地看着她,因为发怒,她的脸涨得通,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直直地望着他,她的眼里有怒,更多的,是恨,那么浓重的恨意让他忽然间有些无力。   他知道她恨,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他忽然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一些片段七零八落地窜进他的脑海,而这些片段中,她带着恨意的眼却强烈地闪现在他眼前。而他,竟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着她,日复一日加深着她眼底的那抹恨意。   他松开她的手,低低地问:“那么……你还是想留在他身边?”   夏兮一笑,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无聊一般:“不是我要主动‘留下’,我待在新锐地产,难道不是为了你那不择手段非得得到手的利益?”不等他说话,她接着说道:“沈总,我们还是按以前说好的进行,你不要再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请让张盼盼打电话给我。”说完,夏兮转身便走。   他没有再拉住她,她走了几步,他却在后面说道:“以前的,如果忘不掉,现在也不要再过那样的生活。”   夏兮的脚步一僵,直愣愣地停在了原地。   “我有个妹妹,天真无邪,聪明可爱,从小,我便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地生活,读书、结婚、生子,像一个最平凡的人一样,安安稳稳。可是后来,我亲手赶走了她,让她流落在外。”   沈泽南的声音越来越低,夏兮站在离他几步之远的地方,却将他的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心里……似乎有种东西在慢慢破碎,一片一片,慢慢凋零殆尽。   许久许久,没有人说话,夏兮抬起头,将眼眶中的湿润慢慢吞回眼底。   墨黑的天空中有连片闪耀的星,一闪一闪朝她眨着眼睛。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可是此刻,她的心却晴朗不起来。   “离开他,不管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去,离开林乔,离开A市,不要再继续以前那样污浊的生活,忘记过去,再重新开始。”   他低低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夏兮心中的某根弦随之拨动。在过去的十年里,她没有一刻不想着忘记,忘记那些人,忘记那些恨,忘记自己是沈小妹……可是每每越想让自己忘记,却每每记得更加深刻。而她堕落深渊,想要重新开始又谈何容易?   夏兮低下头,静默了许久,忽然转身看向沈泽南。   他也正定定地看着她,夜色之下,他的眉眼清俊,淡淡地抹着一股忧伤。   “如果……我不是她……今天,你还会和我说这些话吗?”   话音落下,他却没有回答,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兮才听到他低低的嗓音:“不会。”   鼻子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涩,她扯开嘴角,却发现自己一点也笑不出来。   酒吧里,她看着他笑;电梯里,看清面容后的惊乱;第一次,他将手足无措的她压在身下,她的衣服被撕成了碎裂的小布条,散落在地毯上……还有他瓮中捉鳖将她拿住,抬着眼似笑非笑地问她“你的名字?”   一切一切,似乎都十分久远了,可是却都不用她仔细回想,那些过往全部一一出现在她眼前,新鲜得像是昨日一般。   “那么……”她低下头,过了半响,终是抬头直视他,一字一句问道:“当年的事情要是再发生一遍,你还是不会选择她,对吗?”   他没有说话,看向她的眼神中却掺杂着许多无奈。夏兮“呵呵”地干笑了两声,眼底已无一丝留恋。   “所以,沈泽南,从遇到我开始,你就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妓女,而且是那种拿捏住把柄的、可以随意玩弄的妓女。”   沈泽南呼吸一滞,她却笑了出声。尖锐的笑声就像一道利刃,直直地刺向了他。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己被刺中,看着那个罪魁祸首笑得逍遥。   “所以,不要再假惺惺地和我说那些,我说过了,沈家欠我的,你欠我的,已经结清,现在,我只是夏兮,是那个在你眼中比妓女还要卑贱的女人而已。”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再见了,旧时光。再见了,曾经的爱和恨。   月色明亮,星空澄净,夏兮微笑着走出了停车坪,走出了沈泽南的视线,也走出了……她执着了那么多年的曾经。   记忆中那个可怜的小女孩,站在远处,瑟缩地朝她微笑,只是一莞尔,女孩儿的笑容变成了凄厉的哭叫,她的脸上满是痛苦,挣扎着,嘶吼着……夏兮闭上眼,轻轻抹去眼角一抹莹润,再睁开眼时,幻想中的女孩儿早已不在。   而几个月前酒吧的那出荒唐的再遇,以另一个身份的开始,他桀骜不屑的眼神,还有她担忧害怕却又无法忘怀的爱恋,也全部都散落成碎片,消散在了这明亮的星空之下。   ……   偌大的停车坪,月色下两个凄惶的背影。林乔笑了笑,再朝他们看了眼,然后转身朝酒店里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我了,眼前冒出了N多星星,嘤嘤嘤嘤。。。 ☆、从良第四十一   第二天一早,林乔一行人出发前往鼓浪屿。坐上船时,夏兮发现昨晚“泼”她鸡汤的美女也在,便走上前去坐在了她旁边。   “我叫苏瑞,你是夏兮对吧?”美女伸出手来,夏兮笑着朝她点头,伸手和她握住。   “我也是A市的,临时被你们林总抓来做壮丁……”   夏兮噗嗤一笑,只觉得面前的美女十分可爱。“你和林总……是朋友?”   苏瑞摇摇头,小声嘀咕:“我老板连清池,和你们林总是朋友,我正在厦门度假呢,一个电话把我弄过来充当临时小姐。”   夏兮被苏瑞逗得笑出声来。   那一边的季科长也笑得大声,指着相谈甚欢的苏瑞和夏兮说道:“你们这就叫做‘不泼不相识’?哈哈,还真有点意思。”   夏兮只笑笑,倒是苏瑞,接上季科长的话,意有所指地瞟了眼林乔:“是啊,那还不是得多谢季科长和我们林总,不然我可很难找到这么投缘的姐妹。”   季科长听到苏瑞的话,开心地大笑起来,原本只听得到海浪与游船声的海面,瞬间被他的笑声打破。夏兮有些厌恶地撇开眼,苏瑞见到夏兮的表情,只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再和季科长谈笑了几句,便拉着她走到了船的另一侧。   “昨晚你没事吧?”   夏兮的笑容僵在嘴角,只是一瞬,马上又继续笑了起来:“没事,一个讨厌的人而已。”   苏瑞眨眨眼,嘀咕道:“竟然有长得那么帅的讨厌鬼!看在他的长相上,你也不应该讨厌他的……”   一番话惹得夏兮笑起来,苏瑞也望着她笑,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道:“昨天你刚和讨厌鬼走掉,林总就出来了,问我你去哪了,我说你和朋友一起走了,他当时好像挺急地追了出去,怎么,后来你没见到林总么?”   夏兮心中一跳,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林总往哪个方向走的?我怎么没碰见他?”   苏瑞仰头望天,过了好半天才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往大街那边走。”   听到苏瑞的话,夏兮大松了一口气,苏瑞见状,嘻嘻地笑出声来,眼睛眨巴着看着夏兮。   “你们林总真不错,好像挺喜欢你的,为了帮你脱身,连撒鸡汤这么拙劣的手段都使出来,他也不怕那季科长一个不高兴去他们部长面前奏上几笔。”   夏兮只笑笑,没有说话。苏瑞又自言自语起来:“不过我还是觉得昨晚那个讨厌鬼比较好,看着你的眼神好炙热呀,林总好是好,就是……太冷了,让人不敢接近……”   夏兮无奈地看着苏瑞笑笑,对她的这番点评不置可否。正在这时,苏瑞的电话响了起来,夏兮见她看了眼屏幕,然后脸忽然了一下,见到她在看她,竟直接将手机的电板拆了下来。   夏兮吓了一跳,指着她的手机问:“谁啊?”   苏瑞撇撇嘴:“也是一个讨厌鬼。”   话音刚落,两个女人相视而笑。   ……   很快便到了鼓浪屿。下了船,向导带着一行人往岛内走,一边走一边给众人做介绍:“首先,我们去看一下鼓浪屿的近代建筑群,包括了美国和日本的领事馆旧址、汇丰银行公馆旧址、天主堂等13座建筑……”向导还在说,苏瑞在夏兮耳边轻声说道:“说是说来考察,其实谁都知道是借着机会带季科长来度假,还弄个向导在这,搞得冠冕堂皇的。”   夏兮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林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季科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影响力都没有李部长的百分之一,林乔竟然花那么多功夫款待他。   苏瑞显然也是不清楚林乔的用意,前面几个人都兴致勃勃的参观着近代的那些建筑,她却一直左看右看,提不起兴致。忽然,对面一幢楼房的二楼阳台上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苏瑞仔细一看,那不是夏兮的那个讨厌鬼吗?   “夏兮……夏兮!”苏瑞看见那个男人正看着她们这个方向,不禁喜出望外,拉着旁边的夏兮往那里看,偏偏后者正听向导讲解听得入神,苏瑞叫了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苏瑞捂着嘴,轻声在夏兮耳边说道:“看对面,你家讨厌鬼在那里!”   夏兮眼神一暗,瘪着嘴和苏瑞说:“我不想看到他。”说完,她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苏瑞无奈地笑笑,对着对面阳台上坐着的男人摊了摊手,后者似乎看到了她的举动,朝她笑了笑,然后举着杯子示意了一下,也转身走进了屋内。   夏兮走到林乔旁边,林乔看到她,指着四周欧式风味十足的建筑问她:“觉得怎么样?”   夏兮吐吐舌头,朝他摇摇头:“看是好看,不过……城南要建成这种模式么?”   林乔一笑,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如果建成仿欧式,也许更合建设部的胃口,毕竟表面工程足够光鲜,可是……我并不想那样。”   他停住不再往下说,夏兮为了避嫌,主动将话题扯开:“要是能在这有一栋房子就好了,多么享受啊,感觉像远离尘世一样。”   林乔笑了笑,旁边的老王插话道:“夏小兮同志,你知不知道鼓浪屿这上面房价多高啊?!”   “别吓她了。”林乔推了老王一下,后者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不远处一连排别墅说道:“不过……你看前面那三四幢别墅,都是沈氏集团名下的,夏小兮,你不如去将沈家两位金龟婿钓到手,这房子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么!”   夏兮的微笑僵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林乔,他却仍然微微笑着,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   “诶,对了,林总,”老王放低声音,说道:“沈家老大一家好像正在这边度假,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夏兮闻言,整个人都僵住,屏住呼吸看向林乔。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半响,才朝老王点点头:“既然都来了,自然是要去看一下沈董。”   他的回答让夏兮完全没有了反应的能力,偏偏他还转过头来和她说:“那就你和老王下午陪我一道过去。”   夏兮看着他,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僵硬地朝他点点头。   怎么会这么巧?原本以为只有沈泽南一个人在这里,却没想到他的父母也在,不知道……沈陆的父母,会不会也在这个小岛上?   只要一想到那个给她制造噩梦的男人,夏兮就浑身起疙瘩,抑制不住地想要逃离。她不能冒险和林乔去见他们,沈泽南认不出她来,不代表他的父母认不出来,如果她的身份被拆穿,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没等夏兮想好对策,老王已经调出沈家在厦门的电话号码,递给了林乔。林乔拿着手机走远,夏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弥漫出一阵凉意。   “老王,下午我可不可以不去?”   老王忙摇头:“林总和沈家私交并不深,只是碍于以后在业内还要打交道,礼数上还是要周全,所以既然是公事层面上的交流,自然都得要去。”话音刚落,老王见到夏兮的脸色忽然惨白,他吓了一跳,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夏兮点点头,可是却忽然想到生病这样的借口未免太让人生疑,只好又朝老王摇头:“肚子不太舒服,我先去洗手间。”   匆匆走到洗手间,夏兮出了一身汗,等了一会儿,沈泽南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   接起电话后,那边安静了一秒才传来他的声音:“不用担心,下午……你过来便是,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出门。”   夏兮闻言,大松了一口气,朝他“嗯”了一声,缓慢挂上电话。   希望……不会有事。她不想看到沈家的任何人,更不愿意让林乔看到她的所有,所以这一刻,她只能期盼沈泽南能够如他所说,让她避开他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看过偶的旧坑的盆友,不知道有没有在这一章看到熟悉的身影呢。。   好吧,这个苏瑞,是《先上车后补票》里面的酱油女。。。这章又放她出来打打酱油 o(╯□╰)o ☆、从良第四十二   到了沈家别墅时,沈家两老果然不在。沈泽南微笑着和林乔握手,歉意地表示:“分公司突然出状况,他们放心不下,临时赶过去处理了,真是不好意思。”   林乔抿嘴一笑,说:“公事要紧。”   沈泽南带着他们朝屋内走去,老王惊叹道:“沈总,您这房子住着挺爽的吧,前面就是海,这边又在鼓浪屿最南端,游人没那么多。”   沈泽南只淡淡地笑,带着他们在楼下参观了一圈,又往楼上走。老王一边看一边和林乔讨论着房屋设计,倒是夏兮,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语不发,目不斜视。   一圈看完,四个人在二楼的观景台上坐下,沈泽南慢腾腾地泡茶,烫杯、刮沫、淋罐、洒茶,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却又不疾不徐,等到将茶倒入杯中,便只剩下小小的一杯。夏兮端起茶轻抿一口,一股微微的苦味传入口中,茶水到了喉咙,却又尝出一丝甘甜,香味自然十分浓郁。   煮茶冲茶的功夫,一般人应是锻炼不出来的,也只有他这样闲适、不愁疾苦的人才能这样悠然。夏兮抿了抿嘴,放下杯子。   沈泽南原本是在和林乔说话,见到她喝完茶皱着眉头,便走进屋内拿了杯鲜榨果汁端给她:“茶很苦?喝点果汁。”   夏兮忙双手接过,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老王见到夏兮这样,以为她是怕生害羞,不禁打趣道:“沈总,你不知道我们公司这小丫头可有意思了,今天还在想着在鼓浪屿买栋房子,我说让她找个像您一样的金龟婿就得了,哈哈哈……”   夏兮的脸涨得通,抬脚便朝老王踹去,后者笑得大声,完全不顾及对面林乔和沈泽南已经黑掉的脸。   笑了一会儿,发现大家都没附和,老王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问:“不好笑啊?”   夏兮真想把老王的嘴缝上,偏偏沈泽南还挺配合的说了句:“唔,你刚刚在说笑话?”   “哈哈哈……”老王夸张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夏兮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林乔,后者的嘴角微微上翘,眼神灼灼地正看着她。   她愣了愣,逃避似的放下杯子,站起来朝栏杆边走去。   海浪声忽远忽近地传来,太阳很烈,可是因为海风咸湿,倒也不觉得热。   老王的笑声渐渐淡下去,只听到沈泽南与林乔低低的谈话声,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这样一幅画面十分诡异。   他们分明是两个水火不容的人,这一刻却像是多么熟稔一般,喝着茶,聊着工作。   沈泽南新沏了一壶茶,抬眼看了看夏兮,笑着叫她:“如果无聊的话可以自己去逛逛,楼下有个小花园,有养一些小动物。”   夏兮转过身,朝他点头说了声谢谢,又看向林乔。   “去吧,走的时候再叫你。”   夏兮像得到圣旨一样,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迈着步子朝楼下走去。   下了楼梯,再转了个弯,便到了沈泽南口中的“小花园”,一只哈士奇趴在地上睡觉,见到夏兮,忽地站了起来,将她吓了一跳,可是它却只瞪着她看,一人一狗对峙半响,忽然听到沈泽南在后面叫它:“小右。”   刚刚还警惕的哈士奇马上摇头晃脑一颠一颠向沈泽南跑过去,沈泽南蹲下来,手在它脖子上挠了几把,它竟直接舒服得翻了个身躺倒在地上。   沈泽南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它的嘴巴,逗得它在地上一滚一滚。他松开手,让小右在地上躺好,抬起头朝夏兮说道:“它不咬人,不用怕。”   夏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如果今日不是林乔要来他家,她是绝不愿意再看见他。昨天已经将话说得清清楚楚,于她来说,再和他相处已经很尴尬,也十分不自愿,可惜看他现在这样,倒是一点尴尬的感觉也没有,竟还笑得和没事人一样。   “他们快回来了吧,我们差不多要走了。”说完,她往楼上走去,沈泽南却忽然叫住她:“你想留下……便留下。”   她转身看向他,他背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却似乎能想象到他正嘴角紧抿,脸上是她所熟悉的一派平静。   “不用再帮我做事,残老大那里,我会去解决。”   夏兮愣住,呆愣地看着他。   他却轻轻地笑了出声,声音里似乎有诸多无奈:“要小心保护自己,遇到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   夏兮低下头,没有说话。   让步,他竟然也会让步?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两个人僵持之中,沈泽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马上接起了电话。   那一头是去而复返的司机:“对不起,阿南,先生和太太已经在门口了!”   沈泽南一惊,马上挂掉电话朝夏兮走过去。   “听我说,你是林乔的秘书夏兮,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承认,不用紧张,不会有事的。”他的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保姆的声音:“太太,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夏兮此刻面色全白,沈泽南扶住她的双肩,定定地看着她,说道:“如果不行,我先带你走。”   已经能够听见沈母的声音,夏兮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朝他摇摇头:“不用,他们……不一定认得出我。”   沈泽南眼神一暗,来不及多说,沈父沈母已经踏进了客厅。   他看了眼夏兮,朝她点点头,然后朝客厅走去。   “爸,妈,不是去分公司了吗?”   沈父笑了笑没说话,倒是沈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边没事了,有人帮忙解决,你爸见林总在家,所以急着赶回来。”   沈泽南眼眸暗了暗,抬起头时却面带微笑,他指着身后的夏兮说道:“这是林总的秘书,林总在楼上,我带您去见他吧。”   沈父和沈母的目光看向夏兮,后者屏着气,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朝他们点了点头。   沈父的目光很快离开,只是沈母,却很明显地吃了一惊。   夏兮的心也随着沈母的面色重重的一颤。   她认出她了?!   小时候,沈父她见得少,只是沈母,经常和以前的养母在一起,沈泽南和她相处愉快,沈母也因此对她另眼相看,经常抱着她,充当着一个很称职的‘伯母’角色。此刻,沈母的表情看在夏兮眼里,分明是震惊和怀疑。   “您叫夏兮?”   夏兮望了眼面无表情的沈泽南,朝沈母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是的,沈夫人。”   沈父原本离开的视线也随着沈母的话看向夏兮,沈母顿了顿,眼睛仍是牢牢地胶着在夏兮身上:“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一下,您今年多少岁了?”   沈泽南打断沈母的话,脸上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妈,您怎么了,不是您说的,女孩子的年龄不能随便问吗?”   沈母回过神来,尴尬地朝夏兮笑笑,只是沈父的眼神,却叫夏兮没来由地打了一个颤。   “爸,林总下午四点要与季科长去厦门。”   沈父点点头,再看了夏兮一眼,转身朝楼上走去。沈泽南朝夏兮说道:“夏小姐,你就在楼下花园带着小右玩玩,待会儿我让林总来找你。”   夏兮忙点头,等到他们三人消失在楼梯转角,她才缓慢转过身,艰难地抬起脚往花园走去。   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胸膛。她的头脑却很清醒,刚刚沈父与沈母的眼神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那样充满怀疑的眼神,根本无需再问,他们……一定是认出她来了。   只是还能庆幸,没有当面拆穿她,还给她留了一点时间。   夏兮瘫坐在椅子上,高兴的哈士奇蹲在她腿边,拿爪子蹭她。夏兮看着它,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她知道自己迟早要面临这一刻,可是当它真的来临了,她却束手无策。   昨夜沈泽南的话忽然闪现在她脑海,“离开A市,忘记过去,再重新开始。”当时,她有过犹豫,可是却很清醒地选择了留下。留下,也就意味着被发现,意味着她想保护的、争取的东西都无法实现。此刻,夏兮扪心自问,如果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笑着和沈泽南说“不”吗?   夏兮抬手摸了摸脚边的哈士奇,嘴角的苦笑代替了内心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阵说笑声由远及近传过来,夏兮知道是林乔要离开了,不禁精神起来,只是当她走到客厅时,又见到了一脸怀疑的沈母和沈父。   她尽量轻松地朝他们笑笑,然后走到了林乔身边,沈母却又将话题扯到她头上:“夏秘书,您看着和我一个晚辈十分相像呢。”   夏兮直直地回望沈母,眼中的躲闪之色已经消散全无。   “可惜我们与她失去联络十多年了,今天看到夏小姐,我和我先生都吓了一跳,泽南,你没有觉得像吗?”   沈泽南只是淡淡地看了夏兮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在哪里,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长得再像又怎么样?”   沈母的笑容全部僵在了脸上,沈父闻言,一脸怒意地斥责沈泽南道:“怎么和你妈说话的?林总还在这里。”   林乔摆了摆手,瞥了眼夏兮,和面色不佳的沈家两老说:“夏兮不是您那位失去联络的晚辈,她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和伯父伯母应该不相识。”   沈母听到林乔的话,长长的“哦”了一声,终于不再说话。   倒是沈泽南,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乔一眼,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   “今天叨扰伯父伯母了,等您回到A市,我再来探望。”   林乔笑着和沈父沈母握手,夏兮也微笑着和他们道别,直到走出沈家的那一刻,她悬着的那颗心才暂时放了下来。   只要没有当着林乔的面将她的身份揭穿,她便还有机会。夏兮看向走在前面的林乔,心中涌上一股复杂难释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推荐一下我的旧坑,也是现代都市言情,轻松向的,不V,更新慢。。。有兴趣的筒子可以去看看哦~   →→ ☆、第四十三   林乔三人走了之后,沈父板着脸坐到沙发里,沈母脸上虽没怒意,担忧之色却不见少。   “阿南,那个叫夏兮的女孩子,你真的不觉得和小妹很像?”   沈泽南看了眼母亲,沉思一会儿才说:“她在英国,叔叔当年亲自将她送过去,现在她已经在那边结婚生子,您还有什么担忧?”   沈母的话卡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倒是沈父,忽然冷笑了一声。   沈泽南看着眼前自己的父母,忽然觉得讽刺。   他们是他最亲的亲人,在这一刻,却还在不遗余力地瞒骗他。他这十年来的痛苦他们看在眼里,可是,也仅仅只是看在眼里而已。   抑制住心中忽然涌上的疼痛,沈泽南返身上了楼。   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沈泽南拿起手机,那一边是分公司副总轻快的声音:“老弟,刚准备打电话和你汇报呢。”   沈泽南轻轻一笑,“嗯”了一声。   那边的声音低了下来,不再似刚刚那样轻松,反倒严肃不少:“我按你说的做了,美国那边的代表也确实想毁约,不过……”副总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董事长到了公司后,代表接了个电话,忽然又改口,很顺利地将合同签好。”   沈泽南没说话,可是心里的怀疑,已经得到了证实。   副总在那边轻声问他:“阿南,要是这中间真的是林乔在做鬼,那这个单子我们接了也危险。”   沈泽南轻轻一笑,语气里一派轻松:“康叔,您在战场厮杀这么多年,竟还会害怕我们这样的后生晚辈?”   被称作康叔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仍记得提醒沈泽南:“阿南,不要太大意,尤其……你还有个罩门被他抓在手里。”   沈泽南闻言,脸上的笑容全部收敛起来。   “这几年你表现得很好,可是……还是不够狠,你叔叔之所以能将沈家撑起来,除了你婶婶做后盾,他那些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这其中的东西你要好好学学。”   沈泽南的脸色越加阴郁下来,康叔见他不说话,自知刚刚踩到了雷点,再拉扯了几句便迅速地挂了电话。   沈泽南坐在皮椅里,将头靠在椅背上,眼神无意识地落在前方某个点上。   父母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不知何时,他们还会再行动?   原本前面的路他早已铺好,可是,她却忽然闯入。他所有的计划都因为有了她,不得不重新编排。只不过,如今却前有狼后有虎,它们紧盯着她,似乎下一秒瞅准空当就要将她生吞入腹。他想将她拉到身后,她却固执地要一个人站在最前方。   夏兮,我该拿你怎么办?而接下来的路,你又要怎么走?   ……   厦门的两天之行很快结束。林乔四人踏上了飞往广州的飞机。   到了白云机场,来接他们的向导介绍道:“广东人爱喝茶,现在正好是早茶时间,各位到了广州,不如尝尝这边的早茶如何?”   苏瑞也跟着他们一齐到了广州,向导的话音刚落,她便喧宾夺主地欢呼起来。林乔见状,忍不住笑了笑,朝向导点点头。   早茶是广东传统文化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喝茶佐点,一壶好茶,配上精致点心,即是我们寻常所说的“吃早餐”,只不过这个早餐过程更为闲适特别。   到了一家老广酒楼,几人在包厢坐好,夏兮刚准备在苏瑞旁边落座,林乔却叫住她,指着自己左侧空着的位置道:“小兮,来这里坐。”   夏兮和苏瑞对视一眼,后者朝她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   她忍不住被逗得笑了起来,走到林乔身边,他帮她将椅子搬好,又伸手过来帮她烫杯碗。   这一下,连季科长都看出了不寻常,一边喝着茶,一边笑道:“林乔老弟真是体贴。”   林乔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将菜单放到夏兮面前,轻柔地问:“喜欢吃什么?”   夏兮看了眼笑得暧昧的季科长,着脸低下头去看菜单。林乔却将手环在她的椅背上,只要她轻轻往后一靠,便是一个半真半假的搂抱姿势。   前天季科长灌酒时,他只是在旁边淡淡地说笑,那个时候她却不觉得奇怪,毕竟让她喝酒和得罪季科长,显然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后者。可是今日……他为何行径大变?虽然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举动却很明白地在向季科长表态。   夏兮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却隐约觉得也许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林乔忽然而至的保护没有让她感到温暖,却只让她心里涌出一丝说不出来的疑虑。   “林总,这次回A市之后差不多就要提交方案了,您感觉怎么样?”   林乔笑了笑没说话,倒是老王插嘴道:“我们倒是准备了几个方案,就是不知道市建部更喜欢哪一种风格,这两天在鼓浪屿,我发现这个仿欧式建筑挺有卖点,只是不知道李部长喜不喜欢。”   季科长闻言,笑了起来,慢悠悠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并没有给老王一个直接答复:“这个嘛,各个公司都有各个公司的喜好,大家都按自己喜欢的来设计,加上一个整体区域的定位,我们市建部自然会择优选择。”   老王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林乔,心里虽是不爽,脸上却还是挂着笑,殷勤地给季科长倒茶。   一顿早茶吃完,已经到了中午,因为这次广州的主要行程是在沙面岛,于是酒店就定在了岛上的白天鹅酒店。   苏瑞和夏兮一间房,等两人回房后,老王皱着眉头敲开了林乔的房门。   “怎么回事?前两天把那孙子哄得好好的,今天为着个丫头把关系都弄僵了。”   林乔淡淡一笑,只说:“我心里有数。”   老王显然不清楚他的用意,还在一边嘀咕:“马上就要提交方案,这次出来是最后一个机会,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   急?林乔舒服地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一派说不出的惬意。   “老王,你说……是抓住季科长这个小兵卒管用呢,还是……将沈氏踢出局更管用?”   老王眼睛一亮,联想到前一日他们去沈家别墅的情景,惊喜地朝林乔大叫:“不可能吧?!这么巧?那丫头真和沈家有关系?”   林乔睁开眼,眼底的惬意之色已经全无,取而代之的只有一抹浓重的阴郁:“我已经……十分确定。”   “那……你准备怎么办?”   林乔轻笑出声,抬手在额角轻轻揉了揉。   “他赠我以木桃,我当然要报之以琼瑶。”   “可是沈泽南并不是一般角色,我们只要动一点手脚,相信他就会觉察出来……”老王担心道。   林乔脑中忽然浮现起前天晚上在停车场时的匆匆一瞥:高大的男子望着远去的身影,只余萧瑟。   “老王,这个世上有种心情,叫做心甘情愿。”站起身,林乔往外走去,老王在后面问:“你去哪啊?”   “去找我的‘琼瑶’。”轻轻一笑,林乔关上门。   林乔敲门时,夏兮正在看电视,打开门他却不进去,只叫她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夏兮转身和苏瑞打了个招呼,换了鞋便随着林乔出门。   “不用陪季科长吗?”   林乔穿着运动服,似乎心情颇好:“不用,今天季科长要和这边建设部的人见面。”   “哦……”夏兮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走路,却没想到他忽然停下脚步,她直直地往前走去,一下子撞在他身上。   “啊……”夏兮捂着额头,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   林乔伸手将她的手拿下,轻轻在她额头上揉了揉:“有心事?”   夏兮抬起头看着他,满腹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眼神清亮,直直的看向她,眼底似乎有某种情绪正在蔓延。   沙面岛上绿树环绕,间或还可以听见不远处的车流声,微风时而吹起,一下一下拂动着夏兮的心。   他定定地看着她,薄唇轻启:“小兮,考虑好了么?不要让我等太久。”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夏兮抬头看着他,从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朦胧的倒影。他的手还放在她的额上,时轻时重地抚摸着,手心的温度透过发际传来,让她忽然觉得灼热。   “伯母临走前那个礼拜,曾托付我好好照顾你。”   夏兮一惊,问道:“我妈……她说了什么?”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兮一世清苦,如果你能给她安定生活,我才能安心去和她父亲相聚。”   林乔说完,夏兮的面色瞬间全白,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太大意,没有想到那时伯母便有了离开的念头。”   夏兮深吸了口气,呆愣地站了许久,才将这份措手不及慢慢消化。   原来……母亲早已知道父亲不在人世,原来……她平时的快乐,都是强装出来。   夏柔枝苍老的面孔忽然闯进夏兮脑海,她凝望着母亲,忽然心中一痛。   林乔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小兮,她是去与你父亲团聚,对她来说,让她唯一不舍的是你,而如今我代替了她,替她完成未尽的心愿,照顾你,保护你。”   夏兮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似乎要将心里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她只是闷着声音低低地哭,没有竭斯底里,没有痛不欲生,只是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沾湿一片衣襟。   半响,夏兮的哭声渐渐平复,她低着头,抬手将眼角的湿润抹去,抬起头时,林奇只见到她眼睛的,却不见一滴泪珠。   “林乔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她也许不会走得这么安详……”   林乔苦笑了一下,似乎预感到接下来她的拒绝,索性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里透着无奈:“不要给我发好人卡,也不要将未发生的事情当做顾虑和理由。”   夏兮怔了怔,要说的话全部卡在喉中。   “你已经让我等了那么久,再多一点时间,我也已经无所谓,等城南这个项目完成,再给我答复,好不好?”   夏兮朝他点点头,半响后又朝他露齿一笑:“林乔哥,谢谢你。”   林乔轻轻牵起她的手,朝前走去。太阳很大,广州的夏季提前取代了春天,可是沙面岛上却阴凉沁人,温度正好,林乔看着地上印出来的斑驳树影,嘴角忽然牵起一抹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林乔成功地被我白转黑,囧里个囧 -_-||| ☆、第四十四 回到A市后,林乔召集公司中高层员工开了一天会,散会后,欧阳向夏兮传达了一个重要信息:“策划方案定下来了,一共两份,一份是主方案,一份作为备选。” 夏兮笑笑,没有说话,欧阳却将她单独叫到办公室,交代她:“这个案子如今只有几个人可以直接接触,林总特地嘱咐我,今天开始,让你加入工作组,喏,这里是所有的工作计划,今天晚上你全部看完,明天开始跟进度。” 夏兮受宠若惊地接过厚厚一摞的工作计划,而欧阳的眼神让她想起了在广州时林乔的那番话。 他让她加入工作组,应该更多的是出于私人原因吧。 可是现在这一刻,不管林乔是因为什么让她加入工作组,对她来说却正好省却了不少麻烦,欧阳的眼神虽让人不愉快,可是想想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夏兮也没有立场再有情绪了。 搬着厚厚一摞文件回到座位上,周围同事都朝夏兮投来艳羡的目光,更有窃窃私语的,笑得暧昧。 夏兮目不斜视,将手中剩余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处理完,然后拿出文件开始看。 A市城南区招标其实并不复杂,市里对城南区的定位也许已经经过内部认证,但是招标时却还是没有公布市里的意见,只说让参加招标的单位先给城南区做一个整体定位,然后在细节上设计建筑风格。之前林乔和季科长去的厦门与广州一行,便是打着学习设计的幌子,其实招标成功与否,关键是在于对区域的整体定位,是建商品房,还是建成大型商业mall?是公益市政用途,还是商业私人规划? 之前夏兮看过市场部的调研报告,推测林乔应该是想将商品房和旅游圈结合起来,打造A市南部风光带,这会儿看到最近一系列的会议记录,夏兮却发现他们的计划已经有了明显改变。 未待她琢磨清楚,林乔已经从办公室走到她的桌前:“下班了,收起来明天再看。” 夏兮朝四周看了眼,同事们果然大都已经下班不在,她朝林乔点点头,把文件一一收好抱在怀里。 林乔挑眉,微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文件:“作为老板,我是不是该表扬一下你这么尽职的员工?” 夏兮咧嘴一笑,调侃道:“可以呀,那今晚你做饭犒赏我吧!” 林乔呵呵笑出声来,伸手在她头上重重的揉了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司,到市场买了菜,回到家,夏兮抱着文件继续啃,而林乔果真系好围裙开始做饭。 夏兮坐在客厅,拣出白天未看完的文件继续往下看。 最近的会议记录显示,老王和林乔都倾向于推翻原有计划,在城南建设部分公益项目,例如保障房、公租房、学校等,将城南打造成政府的第二个门面。 夏兮“咦”了一声,回头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男人。 他正专心切菜,一刀一刀十分认真,速度也很缓慢。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他柔和的侧脸。 是什么样的心理,能让一个商人放弃原本可得的高额利益,转向于筹建毫无利益可图的公益项目? 夏兮回过头,将最近的资料来来回回看了数遍,也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林乔做好饭菜,两人坐到了餐桌边,夏兮仍是眉头紧蹙。 “怎么了?文件没看明白?” 夏兮“恩”了一声,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林乔听完,只淡淡一笑:“建商品房赚银子,打造旅游圈赢噱头,这个方案看似完美,但是不够别致,我相信我们能做出来,别的公司一样可以;但是如果分小部分区域做公益,一来赢得公众口碑,二来为政府省开支,市建部没有立场反对。你要知道对于一个想要拿到案子的公司来说,赢取社会利益太过虚假,赢得市建部青睐才是实际。” 夏兮长长地“哦”了一声,疑问道:“你不是学建筑的么?” 林乔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夏兮:“不会算计的建筑师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夏兮扑哧一笑,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 “哇……好吃耶……”她口齿不清地说道,林乔见到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又给她夹了许多菜。 “那么……过几天就要上交方案了,最终定下来的是这套吗?” 林乔低着头,嘴角的微笑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时,他嘴角的笑容依然温柔。 对面的夏兮嘴里包得鼓鼓囊囊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林乔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一秒,他低下头去,躲开她的视线。 “对,主方案是这个,备选的,是之前的旅游圈加商品房那套方案。” 夏兮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 林乔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忽然看着她问道:“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赢得了它,你就可以赢得自由,但是相应的,你要以牺牲旁人作为代价,你会选择成全自己,还是保全他人?” 夏兮一惊,手中的筷子险些滑落在地。 她看向他。 他的眼神晶亮,墨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难懂的情绪。 为什么他会问她这个问题?这样一个……她早已思考了千万次的问题。 自由,她幻想过许多年的东西,为了它,她将自己弄得头破血流,而她会在这里,会卷入他们之间,也是因为当初的渴望。没错,如果她选择抓住机会,她可以顺利脱身,可以从此天高水远,可是,他呢?从相识的相扶,到之后的相助,他给予了她太多太多,而她,只能够用背叛来报答他吗? 如若不了解,夏兮也许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背叛,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想象,当林乔获知自己曾经信任的人却原来是潜伏着算计他的人时,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她的脑海,总是无法忘记那些片段:他忧伤地笑,问她“你是喜欢被人操纵,还是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他和她一起去看望母亲,和母亲说从来不曾说过的笑话;他眼神不愈,责怪她不小心保护自己,而转身却细心为她煲出一大锅糯软的粥;他谈及张芷幔时的遗憾表情,还有面对她时,轻笑着说“别让我等太久”……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夏兮无法轻松地背弃他,去成全自己。 夏兮的沉默让林乔也陷入了沉思中,他放下碗筷,看向对面的女子。 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谨慎的小女孩,短发,T恤牛仔裤,巴掌大的脸上有一双怯懦的大眼,看向他时会有一丝犹豫和挣扎,初次见面,他便记下了她那双眼。而现在,对面的女孩分明还是当初那样,虽然脸色润不少,脸庞却不见丰腴,仍是小小的一张脸,大大的一双眼,闪着痛苦的光,只是现在,她眼中的那些犹疑却似乎淡去不少。 “我和芷幔结婚前,便创建了新锐地产,”林乔往后靠在椅子中,慢慢回忆:“起初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耐,离婚后,我就离开家里,全力扑在了新锐。” 他淡淡一笑,语气里有无奈,也有辛酸:“他们切断了对我的一切供给,算好了我会撑不了多久乖乖回去做个听话的儿子,和他们挑好的新媳妇结婚生子,可是……”林乔摊开手,忽然笑出了声:“我撑了三年,和他们斗了三年,如今……检验成败的时刻就要来了,赢了,我便成就了自己,输了,这个世上便多了一个傀儡,少了一个我。” 夏兮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坚定的眼眸,看着他坚毅的眉眼。 这一刻,她的心里没有了自己追求了十多年的自由,也没有了对于失去自由后的恐惧,她所想的,全是林乔的话。 家中的牵制是他一直想要摆脱的吧,他爱张芷幔,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喜欢的事情,却只能因为家中的干预不得抒发。对于一个男人,这样的隐忍已是多么不易,而他却还如此云淡风轻,似乎面对再大的苦,他都可以淡淡一笑,将所有事情藏在心底,然后默默地独自舔伤。 他和她,从来都是同一种人。 他想赢,她便成全他罢。 夏兮直视着他,笑了笑,然后说道:“当然是抓住机会,成全自己。” 林乔心中重重一颤,眼里的神采全部黯淡下去。 成全自己?她最终,仍是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 嘴唇挪动了几下,最终林乔什么都没说,他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根青菜,放入嘴中,却只尝到一抹苦涩。 …… 将复制后的文件交给张盼盼后,后者匆匆将文件扫了一眼,脸上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先回去吧,后天便要提交方案,等方案定下来,残老大那边我自然会去处理。” 夏兮苦涩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张盼盼打开文件,开始细细地看起来。 详细的前期调研,资金明细核算,还有一系列演算,这样复杂严谨的计划书,一看便是耗费不少精力的大手笔。张盼盼跳过中间数十页,直接找到结尾的定论部分。 真是精彩! 张盼盼激动地拿起手机,手微微颤抖地拨通了沈泽南的电话。 “泽南!”张盼盼尽量让自己稳定下来,慢慢地说:“夏兮拿到新锐地产计划书了,现在,它就在我手里。” 沈泽南手中的笔忽然一滞,反问道:“夏兮拿到的?” “当然。”张盼盼记起沈泽南之前说过不许她再参与的话,忽然有些气弱,不过她看了眼手中的计划书,语气又变得欢快起来:“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将计划书送过去给你!” 沈泽南报出地址,张盼盼挂了电话后马上打车赶了过去。 到了约定地点时,张盼盼发现厦门的康副总也在,她笑嘻嘻地打了招呼,然后邀功似的将计划书递给沈泽南。 只见沈泽南深深地皱着眉头,翻开计划书从头细细地往后看,屋子里很安静,只听见空调轻轻的出气声,张盼盼欣喜的心情在看到沈泽南长久皱眉不语之后,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泽南……夏兮……信得过的吧?” 沈泽南没说话,康叔将计划书接到手中,细细地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康叔才放下计划书,语气似乎也有些捉摸不定:“阿南,旅游商圈和商品房结合,确实是一个好卖点,只是,没什么创意。” 沈泽南闭上眼,手指在太阳穴轻揉。 焦急的康叔和张盼盼互相对视了一眼,等了许久,仍不见沈泽南说话。 张盼盼忍不住催促:“到底用还是不用,沈氏的方案也做好了,要是不用,就用自己的吧?” 沈泽南睁开眼,视线在张盼盼身上扫视了一下,紧抿的嘴唇透露出心中的不悦。 “你不用再管,”沈泽南话音刚落,便看到张盼盼扁下去的嘴,他拿过计划书,厚厚的纸张,似乎还闻得到一股淡淡的油墨味。 她在复印这些文件之时,有没有过一丝犹豫?在做出抉择的那一秒,又是否有过挣扎? 忽然一笑,沈泽南摇了摇头,算了罢,她早已作出选择。 “将这份计划书交给策划部,修饰一下,交给市建部。” 康叔接过沈泽南手中的计划书,和张盼盼对视一眼,双方都看到了对方嘴角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所有有关商业的部分都是作者出于情节需要所写,不当之处请无视~! ☆、第四十五 林乔给工作组放了个大假,连带着连进工作组不久的夏兮也沾光,方案上交给市建部后,她便不用再去公司。 接下来便只剩下等待。 到养父养母的墓地坐了一天,又拜访过母亲生前的三两好友,夏兮总算觉得心中的沉重缓解了不少,回到林乔家,窸窸窣窣将自己的行李收好,再细细地在每一个角落驻足,回想着之前的每一次相处、每一个微笑,抬起脚走到大门边时,她忽然没有了前行的勇气。 第一次走进这座房子时,迎接她的是满屋狼藉,一个恶狠狠摔东西的女人和一个静静坐在窗边的男人。那个时候,她从未想到过,自己将会走入他们之间,她的信念简单且坚定,生活困苦,但是却隐含希望。而现在夏兮嘴角噙笑,愕然回首,只觉过往事情一一远去,那些快乐的、感动的、唏嘘的,那些痛苦的、纠结的、落寞的,现时现刻,都顷刻消失不见,就仿佛天边绚烂的彩霞,虽美,却只是瞬间的短暂。 会后悔吗?她曾试问过自己。那个时候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而现在一切成为定局,夏兮才可以轻轻地对自己说一句:我不后悔。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不后悔自己的放弃,所有情愫氲氤在心中,促使她头也不回,将脚步迈向了他。 降黑色的木门离夏兮只有一臂之距,她抬起手,触到了冰冷的门把,忽然整个人抖了抖,手从门把轻轻滑落,轻轻地抚在了面前这张毫无生气的木门上,一下一下,轻柔抚摸,她的手下是一张门,可是她的心里,却走走停停,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春秋。 门却“咔嚓”一下忽然脆响了一声,夏兮一愣,放在门上的手马上收回,猝不及防地去擦眼角的泪。 “小兮……?”林乔一手拿着钥匙,惊讶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他的视线从她脚边的行李箱慢慢移到她满是泪水的脸上,明白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心里抽痛了一下,坚硬的钥匙烙在手心,让他觉得一阵刺痛。 “要去哪里?” 夏兮低着头,支支吾吾说道:“上次那个阿姨,叫我去她家住几天,现在反正放假我也没事……” 林乔的眼神暗了暗,走上前提起她的行李:“阿姨想你了,你过去吃饭,陪她聊聊天就可以。” 夏兮飞快地将眼角残余的眼泪擦干,走到林乔面前想要拿回自己的行李,伸手拉了一下,却发现他将行李箱握得紧紧的,抬起头,她看到他眼中情绪复杂,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去住两天吧,难得放假。” 林乔却直接提着她的行李走进卧室,片刻后才出来,看着她说道:“马上结果就出来了,到时候又会特别忙,这两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准备准备。” 夏兮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他。 他不知道,她已经没有办法留下来,他不知道,她没有勇气在他面前将真相全部大白。可是此刻,他的眼神却让她连动一动腿都十分困难。 “那……明天我再去阿姨家。”夏兮垂了垂眼,朝厨房走去:“还没吃饭吧?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做饭。” 夏兮走进厨房,林乔也跟着走了进来,她准备锅碗的时候,他就主动从冰箱拿出菜出来清洗,两个人都没说话,只静静做着手上的事,厨房里只听得见水声和碗杯碰撞的声音。 一顿饭很快做好,两个人分开坐在餐桌两侧,夏兮拿着筷子,夹了一个虾,细细地剥好,放在酱碟里面沾了一下,然后夹到他的碗里。林乔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做这些,待到她伸手去拿第二只虾,他笑着叫住她:“我来就行。” 夏兮摇摇头,笑着继续剥虾,他也不客气,她剥一只,他便吃一只,有时候还夹一只送到她的嘴边。 没有人说话,一个人剥虾,一个人笑着吃虾,餐厅橘黄色的灯打在餐桌上,隐射在餐桌旁的两个人脸上,在香味氲氤中,显得格外温馨。 多少年后,当夏兮再次回想这一幕,都会恍然失神:有一个美好的男子,温柔浅笑,有一段怦然岁月,静静流淌。而她站在岁月的洪流中,只能唏嘘感叹。 第二日,林乔去上班,临走前忽然握住夏兮的手,夏兮笑着将钥匙递给他:“怎么了?你也想像我一样放假?” 林乔笑了笑,忽然叹了口气,手渐渐松开。 再看了一眼,门被慢慢合上。 林乔的喉头动了动,一声“对不起”低低地说出了口,可是眼前紧闭的木门,却将这句迟来的话永远的隔绝在外。他的手忽然神经质的痉挛一下,闭了闭眼,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去。 夏兮一直站在门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感觉腿发麻发木,才挪动了一下,动了一下马上便是一阵钻心的麻,她退了一大步,跌坐在沙发里。 结束了,留恋过不该留恋的,一切终于还是要结束。 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夏兮迅速站起来收拾东西,没有片刻停留,马上离开。 阿姨将老家房子的钥匙给了她,此刻,她也总算还有一个落脚处,不至于留在A市被残老大寻到。 坐了火车换汽车,辗转一上午,花了六个多小时,夏兮总算到了养父母幼时生活的小乡村,阿姨已经叫人来接她,夏兮下了长途汽车,便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站在人堆里翘首。 “你是小兮姐?”女孩朝夏兮嫣然一笑,利索地接过她的行李箱,带着她往村里走去。 夏兮只笑,女孩儿却机灵古怪,一路上不停地说着话:“我叫楚,你叫我楚楚就行,姐姐是来度假的吗?” “不是……我是来……来住段日子。” 楚楚眨眨眼,见到夏兮一脸落寞,便不再追问,只叽叽喳喳地说着家乡的山水,走了十多分钟,终于走到一处僻静的小院:“这就是阿姨家的房子,这边比较偏僻,阿姨说姐姐一个人住这可能会害怕,所以特地准许楚楚也住在这里啦!” 夏兮朝小女孩感激地笑笑,两人进了门,这才发现外面老式的旧房子,里边却装修得十分好,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夏兮回过身的时候,发现楚楚盯着墙上的大液晶电视,眼睛都快看直了。 夏兮笑了起来,将插座插好,打开大电视,然后朝坐在沙发里认真看电视的楚楚说道:“你看会儿电视,我做饭给你吃。” 女孩儿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只将注意力放在电视上。 夏兮摇摇头,走进厨房。 阿姨许是吩咐过邻居,冰箱里的食物一应俱全。夏兮愣了愣,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 拿起刀开始切菜,外间却忽然传来电视新闻声:“A市城南区招标……沈氏……新锐地产……黑马……”尖利的刀锋忽然一偏,直接切在了夏兮的左手食指上,鲜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奔涌出来,将菜板上的豆腐染得血。 匆匆丢下刀,夏兮跑到客厅,楚楚刚准备换台,看到夏兮手滴着血,忽然吓了一跳,可是夏兮却只直直地盯着电视,似乎里面有什么重大新闻一般。 财经新闻,有什么好看的?楚楚努力地盯着屏幕,看到上面出现两个男人的照片,左边那个男人照片下面写上了“黑马”两字,而右边那副照片……竟然从中间全部裂开,连照片中人的面目都看不大仔细了。 “这是……”楚楚盯着屏幕,慢慢将下面的一行小字念出来:“‘新锐’一标中的,沈氏巨额投资或将付诸东流。” 话音刚落,楚楚发现身边的夏兮脸色更加惨白,在她脸上,有种似笑非笑的情绪在蔓延。 新闻滚动播报完,夏兮才站起身来,抽了张纸巾把手包住。 她看了眼瞅着她的楚楚,笑了笑,朝她解释道:“我之前……在那里工作过。” 楚楚恍然大悟,朝夏兮点点头,眼神里布满同情:“你们老板是不是破产了?难怪姐姐要来我们这。” 夏兮愕然不已,脑海里一片复杂。 破产?沈氏会因为这个小小的招标案破产吗?而他……会因为这件事情彻底绝了他的内疚之心吧。 也罢,就如她之前对他说的,沈家欠她的,他欠她的,都各不相欠了。 此刻的夏兮,并不知道远方的A市,正因她而刮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感觉快要完结了 o(≧v≦)o~~ 正在筹备开新坑,婚恋题材的,不知道哦大家有无兴趣? ☆、第四十六 沈傲天坐在沙发中,眉头紧锁,他的旁边是妻子张茹。而沈家另外两个家长此刻正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 “你是故意的?”沈傲天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沈泽南,问道。 沈泽南挑了挑眉,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不逊,然而沈傲天定睛看过去时,却只发现他低垂着眼,脸上似乎只有歉意。 “对不起,叔叔。” 张茹在一边帮腔道:“傲天,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过几天市建部就要正式下发通知了,等媒体全部确认消息,公司势必又要迎来一场风暴……” 一说到这个,沈傲天眉间的怒意就更加明显,他看了眼沈泽南,语气里满是失望:“副总的位子你先让出来,还有,你惹下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干净,不要拖累沈氏。” 沈泽南抿了抿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沈傲天问他:“还有事?” 沈泽南点点头,张茹见状,先告辞了出去。 等张茹一出门,沈傲天脸上仅有的一点笑意也全部消失,他看着沈泽南,忽然笑了笑。 “怎么,现在是要向我问罪了?” 沈泽南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皱眉压下心中的反感。 “放过她,这次危机我负责摆平。” 沈傲天闻言,“嗤”地一声笑出来,言语里已经满是讽刺:“还真和那种女人搞上了?阿南,别忘记了,我才是你的亲人。” 沈泽南紧抿着嘴,慢慢走向沈傲天。 “亲人?”沈泽南看着眼前的男人,熟悉的轮廓之下是化不开的血亲,可是,十年前那个让少年的他崇拜的亲人,早在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亲人会捏造一个谎言,一骗便是十年?” 沈傲天的眉头越加皱得深了起来:“你是怎么回事?为了她竟然连沈氏的利益都不顾了?我骗你,就是怕见到今天的这种情况,没想到还是……” “不用再多说了,”沈泽南不耐烦地打断沈傲天的话:“残老大将她的照片和录像都给了你,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打算找个时机把这些东西拿去威胁她?” 沈傲天没说话,沈泽南继续说:“不管如何,当年是我们做得太过分,她现在也只不过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生活罢了,你放过她,我会将我在沈氏的股份转给沈陆。” 沈傲天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出来:“阿南,那个女人魔力这么大?竟然把你迷成这幅样子?你父母知道后会很伤心的。” 沈泽南紧抿着嘴不说话,沈傲天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 “你和我说实话,你是单纯想让我放过她,还是以后你就打算和那女人在一起了?” 沈泽南低下眼,夏兮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心忽然抽疼了一下,可是当他抬起头时,见到的仍是沈傲天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要和她在一起吗?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从知道她就是小妹,他便一直想要将她从现在的生活中解脱出去,至于她和他……沈泽南闭上眼,夏兮对他的抗拒和厌恶让他忽然觉得心中一滞。 “阿南,你是我的亲侄儿,沈氏今后都是你和沈陆的,沈陆玩心重,以后公司还不是要倚靠你?我并不想要你手上那些股份,也可以不置她于死地,条件是——你不要再和她见面,我可以让残老大放过她,至于你想要送她出国或者是就留在A市,我都不管。” 沈泽南抿了抿嘴,抬起头说道:“没问题,残老大不再追究她,还有你手上那些照片和视频全部给我,我便如你所愿。” 没料到沈泽南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沈傲天愣了一下,然后才笑出声来,当着他的面,沈傲天拨通了残老大的电话,对那头的人吩咐了几句,夏兮这将近十年的噩梦便一下子一笔勾销了。 “这次招标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沈泽南挑了挑眉,轻轻吐出两个字:“林乔。” 不待沈傲天出声,沈泽南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后,他的身形又忽然顿住,似乎是思索了几秒才回头朝沈傲天说道:“叔叔,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也有办法搞砸,希望您遵守信用,我要的东西,不要出现在别的地方。” 说完,沈泽南转身,关门。 回到车上,丝丝的冷气吹拂在身上,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沈泽南拿出手机,按下某个号码,听到那端仍旧是那个机械的女声,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他低下眼,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全世界都在找她,可是她却躲了起来。沈泽南无奈地笑了笑,眼眸中漫出一抹痛苦。 放弃还是争取?其实,她已经替他做了选择,在最后那一刻,她没有选择他,甚至没有选择她念想已久的自由生活,她的眼里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将他剔除出去了,现在……那里只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应该知道这个项目对沈氏来说有多重要,她也应该知道这个项目对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可是,她全都不管不顾了,因为这一切,都没有林乔重要。 忽然觉得胸口很闷,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沈泽南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打开钱包。 相片夹中放着一张撕碎的全家福,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这张残碎的照片,忽然一转,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口子中抽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裹了膜,就像一张全新的相片。画面中有一个稚气的少年,笑容灿烂地牵着一个个子小小胖胖的女孩儿,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不已,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儿,眉梢眼角闪耀着亮眼的光彩。 沈泽南的视线在照片上久久的停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视线,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暗格内。 发动车子,沈泽南直接朝新锐地产驶去。 到了新锐地产,秘书恭恭敬敬地将沈泽南引到会客室,不过一会儿,林乔就笑着进了门。 “沈总,麻烦你专程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沈泽南淡淡一笑,拿出合约递给他。 林乔也不介意,坐下来后细细地看起合同来。 “具体的分成比例,公司需要开会讨论过再给你答复,不过我个人认为,三七有点困难。” 沈泽南闻言,只是笑了笑,抬起眼看向对面坐着的林乔。 “林总,你真以为沈氏缺了这个项目,就活不下去了?又或者,你觉得新锐地产有能力一口吃下整个项目?没有沈氏出资,A市又有哪家公司敢出资?” 林乔挑挑眉,沉下眼去默默地思考。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他才抬起头,朝沈泽南笑道:“我会为沈氏争取到三分比例,沈总,合作愉快!” 沈泽南站起来,轻轻握了握林乔伸过来的手,只是轻轻一触,他的手马上收回。 林乔仍旧是笑得温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沈泽南的无理举动。 “那么,公事谈完了,我们谈谈私事如何?” 林乔“噢”了一声,反问道:“谈夏兮?” 见沈泽南的脸色迅速沉下去,林乔心中忽然欢快起来:“沈总,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你,为了让她看清我的‘真面目’,你花了将近八位数的代价,这样的出手,真不是一般人都达到的。” “谢谢,”沈泽南不怒反笑,“林总的面具稀世珍有,造价昂贵,这笔钱我花得值。” 林乔也不生气,只笑着回视沈泽南。 “那么……看在你为了我花下那么多钱,我便礼尚往来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林乔朝沈泽南递过去,“这是地址。” 沈泽南拿起纸,说了声“谢谢”,看到纸上写下的那个地址后,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不等林乔说话,他便急急地告辞离开。 林乔看着沈泽南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禁有些出神,直到欧阳轻轻在门上敲了敲,他才回过神来。 将合同递给欧阳,后者一脸惊喜地接过,看完后语气里满是欣喜:“太好了林总!沈泽南竟然肯吃这么大的亏,我刚开始还以为他会要求六分,毕竟我们是小公司,出钱又是他们。” 林乔摇了摇头,笑着说:“他不会,共同开发对沈氏来说是一个进入地产界的好机会,他应该早就知道单凭沈氏一家,无法承担这样大的项目,又加上夏兮的缘故,所以便顺水推舟,宁愿少赚一点。” 欧阳听到林乔提起夏兮,不禁愣了愣,支支吾吾问道:“没想到沈泽南也是一个情种,林总……那你对夏兮……?” 林乔低下眼,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文件纸,低低地回答欧阳的问题:“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她心怀不轨,我对她能有什么?” “也是……”欧阳喃喃自语:“不然也不会给她两份假方案了,要是你稍微相信她一点,主方案都不会拿假的给她。”见林乔没说话,欧阳又问:“后天市建部应该就要公布中标方案了,那个时候夏兮就会知道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她。” 林乔忽然觉得心中一阵烦闷,他朝欧阳摆摆手,打住了这个话题:“先去拟合同吧,拟好后给我看看,没问题的话通知沈泽南签约。”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我正在一步步迈向虐男主,可是菇凉们,你们不觉得林乔更要虐? ☆、第四十七 在沈泽南正准备赶往夏兮藏身之处时,沈氏一个财务主管忽然出事,其情妇带着沈氏的一本不能见光的账本跑到了临市。 财务总监打来电话时,沈泽南已经在高速上,挂了电话,他看着前方无限蔓延的公路,咬咬牙,一个拐弯,硬生生逆行赶回了A市。 在沈泽南为公司事物无暇分.身之时,那一断的夏兮,却迎来了一个她恐惧已久的人物——残老大。 夏兮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临,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样快,她甚至,只完完全全地过了两天卸下心防的日子。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眼神从她的头上巡视到脚下,她不知道他的眼底有没有嘲讽,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僵持了几分钟,残老大挥挥手,让站在身边的人全部退下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夏兮和他两个人了,残老大这才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夏兮,游戏结束了。” 夏兮朝残老大笑了笑,十分平静地说道:“我去收一收东西。” 残老大见她没有一丝惧怕之色,就像是对这一刻期待已久一般,不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坐下坐下,不用急着收东西,”残老大摆摆手,决定开门见山,“你之前的那些视频和照片,有人买过去了。” 夏兮没说话,等着残老大把话说完。 “这些东西如果交给公安,你应该清楚你会怎么样。” 夏兮一愣。从一开始起,她就想尽办法逃离残老大,逃离他们的那个组织,可是她竟然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其实最应该逃离的是法律。 见到她的神色,残老大叹了口气:“当然,我不希望你因此被捉住,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而且坐牢对你来说显然不是一种惩罚,不过……”他顿了顿,看到夏兮脸上浮现出一抹焦急之色,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沈泽南包庇你,甚至伙同你一起诈骗的事情,可能就瞒不住了。” 夏兮脸色一白,抬起头看向残老大:“是沈傲天?” 残老大不置可否,只动作缓慢地端起面前早已冷掉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小口。 “他是沈泽南的叔叔,沈泽南出事对他没有好处。” “一只不听话还会咬人的狼,你觉得应该毁掉还是留在身边?。” 残老大的话音刚落,夏兮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一分。 是啊,沈傲天此人,她早已了解清楚。她怎么会以为他会看在亲情骨血的份上不去对付沈泽南?在他眼里,除了利益,所有感情都是个屁,他就是一只没有任何血性的畜生。 “如果不会说,我可以让倩倩教教你。”残老大咧开嘴,露出一排黄牙,招手将自己的情妇叫进门,后者闪着一双狐媚的大眼,似笑非笑道:“大致就是,你从头到尾爱的都是林乔,这次招标,你是故意为了林乔拿了错方案给他。反正怎么精彩怎么来,这些东西不需要我再一一教你了吧?” 夏兮轻蔑地一笑,**的反击:“老大竟然沦落到做沈傲天的走狗?连儿女情长都要管,最近是生意太差无法活命了?” 残老大闻言,竟然笑得更加开心起来,夏兮看到他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破一般。 “还不是你演的这出戏太精彩,我才有机会参与参与?”他收起了笑,眯着眼缓缓而道:“跟在我手下混了十年,技艺还是没有过关。” 倩倩对那一次夏兮弄伤她的事情耿耿于怀,此刻也不顾残老大在场,嘲讽的话一字一句全部朝夏兮砸去:“你这样的女人,生下来就是一个悲剧,你以为林乔爱你?现在知道上当的是自己,感觉很不错吧?可怜沈泽南,竟然还为了你失掉一个大案子,难怪沈傲天看你不顺眼,如果不是沈傲天开了口,他不弄死你我都要弄死你。” 残老大不悦地朝倩倩甩了甩手,说道:“所以……待会儿他来了,你知道该怎么说话?” 夏兮低下头,往事一点一点从她心头走过,淅淅沥沥的如同泛滥的雨水,劈头盖脸全部向她砸来。 一步错,步步错。 曾经排斥厌恶的那个男人,如今因为她站上了绞首台,如果这是在几天之前,夏兮心想,她一定会站在一边微笑着看他越走越远。可是就如倩倩所说,她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一个悲剧而已,她所厌恶的,是心甘情愿保护她的,可是她最信任的,却虎视眈眈不怀好意。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单单纯纯本色出演,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带着面具虚与委蛇? 夏兮觉得头脑很混乱,可是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和残老大说:“我知道该怎么说。” 她知道该怎么说,她也应该那样说,即使没有沈傲天的要挟,她对于他,也只能这样。 残老大一行人早已离开,留下一片狼藉,她默默地将桌椅茶杯收拾好,然后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等待着沈泽南的到来。 空气中一片静默,巨大的壁钟忽然响亮而又沉闷地敲了几下。夏兮转头看向窗外,看到一抹灿烂的霞光镶嵌在天边,亮橙与湛蓝,勾勒出一幅自然美丽的画面。 夏兮动了动僵硬的腿,慢慢走到窗边。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轻轻地笑了笑,忽然觉得心中传来一阵绞痛。 再抬起眼时,夏兮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在狭窄的小道上疾驰而来,她默默地看着它,直到它停在了院子门口,沈泽南推开车门朝屋内走来。 他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她,她也一直看着朝她走来的他。明明只是几米的距离,夏兮却觉得过了许久许久,直到他推开门,伸手将她一把拉入怀中。 夏兮颤了颤,却没有挣扎,她安静地任他抱着,右耳贴在他的左胸,听到了一阵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让她忽然不想说话。 “跟我走……”沈泽南一开口,夏兮才发现他的声音极其嘶哑,她抬起头,看到他着双眼,正灼灼地盯着她看。 这双眼,她曾深陷,也曾痛恨,可是这一刻,她却只能低下头,将自己的身影逃脱开。 “小兮……”沈泽南呢喃着她的名字,伸手抚住她的脸,明显瘦削了不少的轮廓让他心中忽然一滞,可是他却只是朝她笑了笑,缓缓问道:“还恨我吗?” 她的眼睛躲躲闪闪,最终只将视线放在了他的嘴唇上。 还恨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可是现在,恨又怎样,爱又能怎样? 他却不知她的心中早已辗转千百回了,见她不抗拒他的拥抱和触碰,心中不禁一喜,嘴角的笑容也有些抑制不住,眼睛在她脸上看了又看,似乎要将她看个通透一般。 等他和新锐地产签完合同,拿到沈傲天手中的视频和照片,他便可以带她走了,他想带她四处走走看看,给她买各式各样的裙子,为她做各式各样的吃食,将她养得就像小时候一样白胖。她喜欢海,他们可以在海边买一幢房子,教她读书,忍耐她的臭脾气…… 沈泽南抿了抿嘴,压住嘴角的笑意,将她往怀中抱得更紧了些。 怀中的人儿却不像刚刚那般温顺了,首先是轻轻地动了动,见他手臂收紧,她竟使力挣扎起来,沈泽南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松开手时,她迅速跳到了离他一步外的地方。 她低着头,他想去拉她,却听到她笑了笑,冷冷地说:“你这是做什么?被我摆了一道,竟然还跑来找我?” 沈泽南舒了口气,轻轻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以前是我不对,把你牵扯进来。” 夏兮心中一颤,可是只是沉默了几秒,她仍旧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冷淡:“你想让我做奸细,反倒被我背叛,道歉什么的就不用了,所有的事情我都是心甘情愿为了他而做,你愿意相信,我愿意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谁对谁错。” 沈泽南皱起眉头,声音中不自觉掺杂些许冷意:“到了现在,你还说你是心甘情愿为了他?” 夏兮抬起头,朝他灿烂一笑:“我喜欢他,为了喜欢的人做事情,当然是心甘情愿。” 他脸上的表情全部消散不见,只紧紧地盯着她看。 “喜欢?”他一字一字吐出这两字,眼神中慢慢浮上一抹凶狠:“喜欢他什么?虚情假意?还是温柔体贴?” 夏兮的视线落到他青筋爆出的喉咙上,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能将自己脸上的笑容继续保持下去:“这个不需要告诉你,不过比起虚情假意,谁又比得过你呢,沈总?” 沈泽南闭了闭眼,走到沙发上坐下,等自己冷静下来,他才开口:“夏兮,不要闹脾气,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 夏兮笑出了声,声音里明显有许多讽刺和嘲笑:“气话?沈泽南,我没有说气话。小时候我喜欢过你,将你当做亲人和男友,见到你就开心,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被你们赶出沈家,好不容易有人收养,你们却不放过我,逼死我的养父,逼得他将我卖到淫窟,我在那些男人身下挣扎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沈泽南的瞳孔剧烈地一阵收缩,手紧紧地抓住沙发坐垫,她的话将他满心的热情全部浇灭,他所期盼的将来,他想遗忘的过去,一个破灭,一个重现。 他在做什么?沈泽南握紧拳头,美国那些艰难的往日全部冲进了他的脑海,跌撞与煎熬,可是他却不想再想。 “十年后,我再遇到了你,你又对我做了什么?如果你说以前那些事情全部都是沈傲天做的,那现在呢?逼着我上床,逼着我去林乔身边,把我当做最不堪的妓女的人,是谁?!” “我爱林乔,因为他尊重我,关心我,即使今天我知道他是为了那个项目,可是没有办法,我已经爱上他了,所以……我要去找他。” 沈泽南“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他转过头时,夏兮才看到他猩的双眼,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朝他嚷道:“之前的所有,都是你欠我的!” 沈泽南看着她,看着她倔强的眼,看着她握紧在身侧的手,心中的怒火忽然越燃越烈:“你爱他?”他轻轻一笑,眼中已浮上一丝疲倦:“你竟然爱他?” “我爱他。”夏兮听到自己的声音,听到自己镇定无比地说:“我曾今爱过你,你却将我弃之如敝帚。如今我爱上了他,他对我好,对我笑,他不会让我受那么多苦,不会让我躲起来哭,你说,我是应该爱你,还是爱他?” 沈泽南死死地盯着她,怒火和妒意将他的面色变得冷峻淡漠,他不说话,只静静地盯着她看,她脸上的决绝明显而又坚定,他看了许久,心中忽然清楚地涌出一股绝望。 这样决绝,他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的恨浓郁强大,却只针对他,林乔的欺骗与假意,却全都成了情人眼里的西施。沈泽南苦笑一下,开口说道:“如此,那便好好保重。” 他没再看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夏兮的手指紧紧抠着掌心,转过身看他一步一步离开。 天色已经有些暗黑,她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起来,她抹了抹眼睛,强迫自己看清楚,可是他的身影却越来越朦胧,轰鸣一声,停在门口的车子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口怜的沈泽南 o(╯□╰)o ☆、第四十八 A市是生养她的地方。虽然一出生便被亲生父母遗弃,可是夏兮对于A市的归属感却依旧强烈。这座城市有着全国数一数二的商业高楼,也有着风靡万千的酒醉灯;有忙碌的商业交易,当然也有埋藏在地下的暗黑交易。当夏兮重新踏上这块土地时,第一次有了一种可以大口呼吸空气的自由感。 地方依旧,可是人却早已千疮百孔。夏兮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物,心中浮上诸多感慨。 在楼下静静驻足一会儿,夏兮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重新开始,拥有新的生活,这是夏兮盼望了十多年的事情。虽然身上只剩下阿姨给的几百块钱,可是这一刻她的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工作其实很好找,只要不是要求高薪高待遇,其实招人的地方处处都是。夏兮为了尽量躲避昔日一些“故人”,特地在靠近郊区的一处小茶楼寻了个服务员的工作。每天除了端水泡茶,为客人介绍新茶品种,倒也没什么其他事情了,工作轻松,所以报酬也微薄,一个月800块,包住不包吃,换做其他夏兮这个年纪的人,倒也不一定会做这样的工作。 最初的一段日子里,夏兮过得很开心。她从不主动关注商界的新闻,也不去打听A市那些新贵的小道消息,每周有两天轮休的时间,她会乘公交车去夏柔枝的墓上静静坐上一天,剩下的时间一般都是在看书,填补自己奢侈的大学梦。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张茹找过来时,夏兮愣在原地许久也未反应过来。直到前者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唤她:“小妹……” 夏兮下意识地就要逃走,转过身时却被张茹拉住:“你放心,沈傲天不知道我来找你,小妹……我们谈谈好不好?” 夏柔枝早已长眠地下,而张茹却依然年轻,白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夏兮皱了皱眉,默默地挣脱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在上班,有什么事下班再说。” 说完她便不理张茹,径自忙碌去了。 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茶楼老板叫住夏兮:“靠窗那边那个客人等了你一天了,我看她举止打扮不是一般人,不管怎么样,在我们茶楼便是我们的客人,你别怠慢了人家。” 夏兮没办法,只好磨磨蹭蹭走到张茹面前。 张茹见到她,脸上有压抑的惊喜,连带着说话也有些低声下气:“小妹,快坐,吃些什么?忙了一天,饿坏了吧?” 夏兮没看她,只冷淡地回答:“沈夫人,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如果不希望我在A市,等这个月结了工资我会离开。” 张茹脸上出现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不过一会儿,这股落寞便又被笑容替代。 “小妹,你放心,沈傲天不知道我来找你,他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做事……阿南一直把你藏得很好……” 夏兮一惊,下意识地反问:“沈泽南?” 张茹心知说漏了嘴,期期艾艾地转移话题,幸好夏兮对沈泽南也避之不及,没有追问下去。 “当年的事,我后来也猜到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你,他们说将你送到英国读书,我过去看过一次就知道那个女孩儿不是你。” 夏兮皱着眉头打断张茹:“沈夫人,你开玩笑吗,还是编剧本呢?” 张茹无从辩驳,看着夏兮的神色,又想起沈泽南,心中不知怎地越来越痛。 “不管你信不信,我后来托人找过你多次,我以为你早已遭遇不测,也不敢和阿南说,他一直被他父母和叔叔蒙在鼓里,为了英国那个假‘小妹’,甚至连婚都不结,每年过年都一个人飞去英国,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来,快十年了,他一直都是这样……” 夏兮瞪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妇人,她的嘴唇很,也很饱满,一张一合,却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阿南……他也很不容易,为了你,他已经和沈家闹翻,他父亲将他逐出沈氏,所有的房子车子都没收回去,他和朋友原本准备在B市自己创业,机票都已经买好,那天去找过你以后,他却再也不提出去的事情,小妹……你们……?” 夏兮这才像是回过了神,她看着张茹,轻轻地问:“我养父的死,和他有关吗?” 张茹皱了皱眉,脸上出现一丝厌恶:“沈傲天做的。你养父出事时,阿南还在美国,他心里一直对你有愧,也不知道在美国怎么熬过了三年才回来。” 所以……养父的死,养母的病,还有她惨遭捉弄的命运,这一切,原来都只是沈傲天一个人所为。 夏兮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中。 恨了那么多年的人,有一天忽然发现他是无辜的,这样的感觉就像一只追逐着日光的风筝,奋力朝着目标飞舞时,乌云却将一切都遮蔽起来,风筝没有了目标,惶惶下坠,可是她呢?执着的东西忽然消失,她措手不及,却不知如何是好。 张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夏兮面前。 “这是我早就拟好的股权转让书,我在沈氏所有的股份,有39%,你签了这份文件,便是沈氏的第一大股东。” 夏兮看都没看面前的文件,推回到了张茹面前。 张茹的眼神黯了黯,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你不可能原谅我,沈傲天也许是知道我想将股份给你,所以一直在害你,如果你不签,他就更加有恃无恐,你签了,沈氏的大部分都是你的,他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个顾虑,小妹,你好好考虑一下。” 夏兮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先前那样僵硬,只是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笑意:“对不起,沈夫人,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馈赠,也不想要,我躲开沈家都来不及,更何况揽这一份祸上身?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原谅,但是也不会一直记在心里,你不用太愧疚,错得最多的,并不是你。” 说完,夏兮没再看张茹的一脸愧疚,她努力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张茹的喃喃自语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进她的耳朵:“为什么没有理由?你是我的女儿啊……” 夏兮捂住耳朵,只觉得脑中很乱,最初的震惊过后,如今心中已经成了一片乱麻。她忽然想起那一天,她笑着说她爱林乔时,沈泽南的表情。那个时候她并不懂,如今,她忽然明白了。 他在痛,她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他痛。 夏兮停下脚步,有些无力地扶住墙,艰难地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时,她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林乔。 今天是怎么了,她忽然成了抢手的香饽饽吗?夏兮扯开嘴角朝林乔笑了笑,后者似乎愣了一下,才迈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小兮……”林乔轻轻唤了她一声,见她朝他回以微笑,不禁有些失神,过了许久才说:“回新锐地产吧。” 夏兮朝他摇摇头,垂下眼眸。 一时之间气氛安静下来,平添了几分尴尬。林乔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即使不说话,气氛中似乎都有着一份不言语的默契,偶尔对视,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笑意,而如今,这样的情形早就成了回忆。 “我来找你……”顿了顿,他才继续说:“是因为有一句话还没对你说。” 夏兮扯了扯嘴角,可是却发现微笑对她来说很艰难,于是也懒得装了,抬起手朝他挥了挥:“不需要道歉,我做的那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想那样做,不过现在我后悔了,所以你的道谢我也已经不需要。” 林乔拦住欲转身离开的夏兮,深沉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她:“在沙面岛上,你还欠我一个答复。” 夏兮一愣,这才想起来之前和他的那些纠葛。他从前体贴的告白和等待,在她得知城南中标项目书的内容后,全部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闹剧。而如今,他却又站在她面前,问她要那个可笑的答复。 其实,她的答复早已给了他,早在她在沈泽南和他之间做出选择时,他就应该知道她的答案。可惜,他从头至尾都没相信过她,甚至一直虚与委蛇防范着她。这些日子夏兮尽量地让自己不去想那些,那些她付出了真心却被践踏的日子,可是现在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 夏兮转身朝前走,林乔站在原地看着她远走越远,忽然又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捉住她的手,林乔波澜不惊的语气早已掺杂许多焦急:“除了那份计划书,其他全是真的,我这么说,你会信吗?” 夏兮心中动了动,忽然,昨日某桌客人谈论的话题在她脑海一闪而过。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A市这么小,找一个人并不难。” 夏兮心里的猜疑慢慢打消了一些,却又听见他说:“沈傲天的妻子找了你?她……” 夏兮猛地甩开林乔的手,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签的。” 不等林乔说话,夏兮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她又转过身朝站着的男人说:“你们放过我吧,就当做我帮过你的报酬。” 林乔眼中的亮光早已暗淡下去,他静静地看了她良久,以前那些欢声笑语像走马观花般在他脑中一一划过,她痛苦地哭、微微地笑;她眨着眼叫他‘林乔哥’;还有最后那一刻,她笑着说“当然是抓住机会,成全自己”……手慢慢紧握成拳,林乔看着眼前的女子,看见了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厌恶和疏离,他心中的那些亟盼也开始一点一滴地流逝。 “对不起,”林乔垂下眼,慢慢地说:“好好照顾自己。” 夜色下,男人颀长的背影越拉越长,他的步履缓慢,却不带一丝犹豫。夏兮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尽头。 抹了抹眼睛,夏兮笑得很艰难。不过短短一月不到,她已送走了两个男人,凝视过两个背影,不论是她想抓住的,还是她想逃避的,最终他们都会离她越来越远,她的命里注定孑然一生,注定……要看着所有的人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有榜单,估计日更完结。。。 ☆、第四十九 张茹每天都在茶楼守着,点上一壶铁观音,叫几碟点心,一坐便是一天。 夏兮觉得自己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可是张茹却好像对夏兮的回避毫不在意一样,仍是每天都准时在窗边落座。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过了周末夏兮上班时,却没有在熟悉的座位上看到张茹的身影,讶异之后,她忽然对自己心里的失落有些无可奈何。 幼时张茹的形象已经十分模糊,夏兮记得的,只有在自己被赶出沈家那一刻,张茹笑得扭曲的脸,此外,她的脑海里便没有了一点关于张茹的记忆了。 到了下班的时候,张茹仍然没有出现,连茶楼老板都在小声嘀咕:“那位太太怎么今天没来?我特地为了她进了上好的碧螺春,她不来这怎么卖得出去。” 夏兮一笑,装作没听见,换了衣服准备回出租屋。 已经晚上七点多,天色渐晚,只是夏天的夜晚却不像冬天那样黑沉,蓝黑色的天边缀着几颗星,不像夜晚,倒有些像黎明时分。 夏兮低着头走路,快走到家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也随即停了下来,夏兮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跟了她一路的人。 沈泽南穿了套运动服,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一副悠闲的模样,眼睛却定定的回望着夏兮。 还没见过他这幅打扮,平时见到的他,总是穿着妥贴的西服,顶顶一副精明的商人派头。而他穿着运动服,竟恍惚让夏兮想到了他十多岁的时候,阳光爱动的少年,笑起来便能俘获人心。 “跟着我干嘛?” 沈泽南咧了咧嘴,慢慢朝她走进,走到离她只有一步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婶婶让我来的。” 夏兮“哦”了一声,看见他在笑,不禁脸一,低下了头去:“要你来干嘛?” 沈泽南的眼睛未离开她半分,见到她透的耳根,心里微微软了软,伸出手去,他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她的后颈。 灼热的温度让沈泽南心中一跳,而夏兮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慌慌张张地抖了一下,然后别扭地退后了一步。 沈泽南的手堪堪停在半空中,过了半响,他才苦笑了一声,将手收回。 “她病得很厉害,希望你去看看她,在市一医院。” 夏兮心中一跳,可是也只是一瞬,她脸上的惊讶马上不见,取而代之的仍然是一片平静无波:“你……代我向她问好,我就不去了,谢谢。” 沈泽南抿了抿嘴,她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他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转身走人,反倒是低了声音,再问了一次:“她是肝癌晚期,医生说只有半年时间,医院没有人,也许你去看看她她会开心一点。” 肝癌晚期?夏兮的眸子里闪现一丝惊异,似乎不相信,沈泽南看到她的表情,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走之后的几年,沈氏慢慢发展壮大,叔叔不再受婶婶家的制肘,行事便没有了顾忌,也是那个时候,婶婶知道冤枉了你,这些年,她和叔叔虽然表面和气,私底下却早已闹翻,我也是前些时候才知道,她撑到现在,是想找到你,把自己的积蓄全部给你,作为对你的一点点补偿。” 夏兮擦了擦眼睛,嘴上却仍是倔强着说:“我不需要补偿!” 沈泽南伸手擦掉她眼角不停汹涌的泪珠,轻轻说道:“夏阿姨是你的母亲,婶婶也是,这些年她从来没放弃过找你,只是她能力有限,没有办法和叔叔抗争。” 夏兮的哽咽终于演变成嚎啕大哭,沈泽南抬手将她拉入怀里,伸手在她背后轻抚,像是要将她心中所有的沟壑都抚平。 这样的女子,心中分明是柔软的,表面上却又装出一副刀剑不入的样子,是不是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她才会放下伪装,撕心裂肺地哭上一次?她才会将心底那些委屈和痛苦悉数拿出来独自神伤? 沈泽南的心又麻又痛,怀中这个小小人儿,连哭泣都是这样小心翼翼,肩膀一抖一抖,将他所有的言语瞬间化为了乌有。 他叹了口气,忽然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命运让他们相遇,又让他们分离,误会和仇恨横隔在他们之间,使得他们在再次相遇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互相伤害,直到真相大白,他才恍然悔悟,而她,却还在泥潭之中苦苦挣扎。 能够相遇已经很不容易,为什么他们要一次又一次地将对方推离?曾经遭受过那样大的灾难,她熬过来了,他也释然了,十年的分离,十年的各自舔伤,他们遭受的已经足够多,也已经足够深了,而如今,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他们? 沈泽南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声音低柔:“小兮,和我一起去医院,好不好?” 夏兮哽咽着点点头,沈泽南笑了笑,牵起她的手,慢慢朝前走去。 坐到车上,夏兮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她默默地打量了一下这辆车,虽不知价位,可是凭感觉也知道和他以前的座驾相去甚远,想起张茹的话,夏兮低低地问他:“听说你打算去B市?” 沈泽南偏头看了眼她,眼里满是自嘲之意:“是啊,A市混不下去了,到处被打压,连车都是和朋友借的。” 夏兮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他这样骄傲的人,竟然落到这个地步。夏兮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事,心中难免升起一股内疚。 沈泽南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在安慰她:“不用担心,我早就想自己做事,也没有穷到三餐不继的地步。” 夏兮被他逗得笑了笑,轻轻嘀咕了声:“谁担心你……” 沈泽南笑意更深了,伸出右手,他轻轻拉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她挣扎了一下,他却皱着眉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别动,再动车就开不好了。” 从来没和他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夏兮的脸一下子通,偷偷瞟了他一眼,他似乎正在一心一意开车,可是嘴角却微微上挑,挂着一抹微笑。 夏兮没有再挣扎,任他握着她的手。她的心底慢慢衍生出一股浓浓的满足感,颇有种走过千山万水,却恍然发现眼前的景致原来才是自己毕生所求一般的感觉。 到了医院,夏兮站在病房门口犹犹豫豫,却始终不敢敲门,沈泽南也不催她,只静静地握着她的手,过了几分钟,她抬起又放下的手终于轻轻敲在了虚掩的木门上。 门内有人微微地说了声“请进”,夏兮和沈泽南对视一眼,一起走进了病房。 张茹穿着病号服,正坐在床上看书。 见到夏兮,张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她的眼睛又落在了沈泽南和夏兮交握的手上,这一下,她脸上的惊全部变成了喜。 夏兮还在别扭着,沈泽南将她推到张茹床前坐好,自己倒是踱到阳台上,给她们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张茹忍不住眨了眨眼,激动的泪水沿着她纤瘦的脸庞滚落下来,夏兮见状,手忙脚乱地抽出几张纸塞到张茹手上,懦懦地说:“生病……不要太有情绪了。” 张茹连连点头,喉咙都已嘶哑:“我只是……想起阿南和我说过的话,一时有些……小妹,你肯来看我,我很开心……” 夏兮低着头,手指深深地抠进了掌心。 张茹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话,将站在阳台的沈泽南叫了进来。 “阿南,既然小妹不想要沈氏的股份,那你拿着股权转让书去给你父亲。” 沈泽南和夏兮皆是一惊,却听到张茹继续说:“以低于市价的三分之一卖给他,有两个条件,第一是让你和小妹马上结婚,第二,让沈傲天退出沈氏,不然,这39%的股份,我会无偿送给我大哥,让‘沈氏’变成‘张氏’。” 沈泽南还未说话,满脸通的夏兮吓得直摆手,支支吾吾地说着“不行”。 张茹握住夏兮的手,叹了口气:“小妹,这个股份我一天捏在手里,沈傲天一天都不会放过我,要是让他待在沈氏,他又会对你下手,我将这些股份卖给阿南的父亲,将来他父亲退下来,沈氏还是阿南的,你不用担心沈傲天,没有钱,他什么都做不成。” “不是这个……”夏兮着脸看了眼沈泽南,可是后者却一点辩驳的意思也没有。 “我们什么都没有……”夏兮刚说完,就感觉旁边的沈泽南动了动,偏头看了眼,他却沉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张茹轻轻地笑了笑,朝沈泽南说道:“阿南,那些话还没有对小妹说吗?” 夏兮疑惑地看向沈泽南,却见到他刚刚还黑沉的脸色多了一丝绯,他的眼睛看向她,眸子里竟是从来没见过的柔情。 夏兮忙调转视线。 沈泽南咳了咳,朝张茹说道:“你的意思我会带给我爸,叔叔那边不用担心,他不会再对小兮做什么。” 张茹没问他原因,只轻轻“嗯”了一声,又问:“还去B市吗?” 沈泽南看了眼低着头的夏兮,无奈地朝张茹撇了撇嘴。后者见状,会意地笑了出声。 再聊了一会儿,张茹的精神渐渐不济,沈泽南拉着夏兮道了别,往医院外面走去。 送到夏兮楼下,沈泽南熄了火,却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夏兮指了指楼上,示意自己要上楼去了。 坐在黑暗中的沈泽南却咳了一声,轻飘飘地说了句:“能不能借宿一宿?我没地方住了。” 夏兮“啊”了一声,没等她拒绝,他似乎有些恼怒,转过身去闷闷地说:“不行就算了。” 夏兮瘪了瘪嘴,好半天才勉勉强强说道:“房子很小,条件不好,你……” 沈泽南马上下车,又将她拉了下来,眼睛里竟然是掩饰不住的欢快。夏兮被他拉着往上走,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勤劳的我开新坑了!!!!依然是都市现言,日更中~求包养~求撒花~求收藏~~各种求求求~~嘤嘤嘤嘤。。。 文案:他把自己变成了她的前夫 回头祈求原谅的时候,已经迟了 点击即可穿越→→ PS:大家粽子节快乐哦,考完试的好好玩,准备考试的考个好成绩~!工作的菇凉出门有艳遇,公司有机遇~哇咔咔~~ ☆、第五十章 夏兮打开门,沈泽南跟着她走了进去。灯亮了之后,他才有机会打量起这间小小的屋子。 大概二十平的一间小房子,摆了一张床和桌子之后,便只余小小的一点空间。夏兮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朝他努努嘴,说道:“你看,这里只能睡下一个人。” 沈泽南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他脱了鞋子往床上一坐,说:“这么晚了,你不是要我去找别的住处吧,这床这么大,睡两个人不成问题。” 夏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直接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开口:“一张床呐,那个……” “小兮,”沈泽南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坐下,将话题扯开:“那天你和我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 那天?夏兮满脸疑问地看着他,却在他脸上看到一丝落寞,她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是那一天吧,残老大走后,她对他说出的那番话。 原本以为像他这般骄傲的人,她说过那些话后他断然不会再来找她,张茹的忽然出现,倒是给他们两各自找了个台阶下。 “林乔不适合你。”沈泽南说完这句话,故意偏头去看她的表情,果然,夏兮眼神闪烁,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他早知你是我的人,却还那样对你,如果是出于生意手段,我会非常赞同,但是你要将自己托付给他,我是不会同意的。” 夏兮脸一,下意识地反驳道:“为什么要你同意?” 沈泽南挑挑眉,慢条斯理说道:“虽然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名义上我还是你哥哥。” 不知为何,夏兮心中忽然有点失望,她忡忡地盯着自己的手,过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话:“我之前……不知道……她,你婶婶都和我说了……以前我误会你……” 这么明显的话,已是她的极限,沈泽南却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径自呢喃:“不管怎样,我都曾经对你做过不可饶恕的事,只要想到你这些年受的苦,我都会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夏兮连忙朝他摆手:“不!我听她说了,以前的事情都是沈傲天一个人做的,你也是被他欺骗,我……我现在并没有再怪你。” 沈泽南抬起眼,直直地盯着她。 她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晕,眼低垂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铰在一起。他的视线回到了她的脸上,看到她紧抿着的嘴唇,他忽然笑出了声。 夏兮的脸更加了起来。他却忽然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声音低低的,似乎弥漫着说不出的魔力:“你的意思是,你不怪我了,也不恨我了?” 夏兮挣了挣,手却仍是被他紧紧地握着。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我也害得你损失城南的项目,算是打平了吧。” 沈泽南心中一跳,手也不自觉握得更紧。 傻女人,怎么可能打平了呢。他失去的不过是钱财那些身外之物,而她失去的,是她的人生,还有她全力爱着的亲人,甚至……是她心中那些美好的信念。他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她却就这样原谅了,他甚至都没有向她解释过那些年的事情。 沈泽南收回手,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人也转过身去,将大半个背影留给了她。 那三年在美国经历过的痛苦又回到了他的生活中,那些血肉模糊的片段一点一点挤进了他的记忆,而比这些还要让他痛苦的,是内心深处无法解脱的自责和内疚,还有不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她痛苦的眼。 夏兮抬起手,在碰到他的身子前又忽然缩了回去。 沈泽南看到灯光下她抬起手的阴影,嘴角忍不住上扬,可是她终究还是退缩了,他的心中微微一痛,有一种阵痛在心上迅速扩张开来,让他一瞬间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沈泽南松开握紧的手,转身看向她:“和我一起去B市好吗?那里大学比较多,你挑一个喜欢的专业,或者不喜欢读书的话,暂时去我的公司帮忙。以后我们就不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夏兮眼睛一亮,只是一瞬间,这抹亮光又迅速地暗淡下去:“我只读了两年专科,时间太久什么都忘了,B市那么好的大学……” 沈泽南笑了笑,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皱起来的眉心:“这个不用担心,你喜欢读书便再好不过,过两天我联系好那边的学校,等我们过去后再了解情况。” 夏兮闻言,忍不住欣喜不已,可是听他这幅口吻,倒真的将自己当成她的“哥哥”了,她张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十年前无话不说的两人,此刻却只能这样客客气气,想要关怀,却早已习惯针锋相对。 沈泽南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你早点休息,我去朋友家,明天再过来看你。” 夏兮“啊”了一声,也慌忙站起来,沈泽南太高,站在她对面,这间小屋便显得更加狭小,夏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支支吾吾留他:“十点多了……你就睡在这里吧……”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细如蚊蝇。 沈泽南挑挑眉,反问她:“你确定?” 夏兮点点头,飞快地逃进了浴室。 沈泽南见状,忍不住笑了笑,踱到窗边,他往下巡视了一圈,没有见到沈傲天的人,他放心不少,只是……每天这样守着她也不是办法。 叹了口气,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累。 夏兮这个澡一洗便是一个小时,等她轻手轻脚走出浴室,沈泽南早已躺在床沿睡着了。 她屏住气,从他身上跨进床里边,躺下来后,也不敢看他醒没醒,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就睡。 沈泽南眯着眼笑了笑,看她整个人都快贴着墙壁了,不禁又有些失落,他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等水声响起,夏兮才舒了口气,对着墙壁发了会儿呆,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租的这处房子在顶楼,又是朝阳面,一台小小的风扇摇摇欲坠地转着,夏兮睡到半夜忽然热醒,翻了个身,却一下子撞进了沈泽南的怀里。 她一下子睡意全醒,手忙脚乱地想往后靠,却听到他低低地说了声:“别动!” 原来他没睡着。借着外面路灯的微弱光芒,夏兮看到他的嘴唇正紧紧地抿着,似乎很不愉快一般。她吓得又往后退了点,他却伸出手来,将她一把拉入怀中。 夏兮的心狂跳不已,伏在他怀里,也能感受到他快速跳动着的心脏。他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灼热的温度将她所有的思绪烫得消散全无。 安静的夜里,只听得到两人刻意压制的呼吸声。 夏兮的头轻轻往后退了点,只是稍稍移动,他灼热的唇便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唇,“轰”的一声,她听见了自己脑海中重重的崩塌声。 烫,附在一起的两个人,浑身都散发着高热的温度,而嘴上传来的酥麻,让夏兮连呼吸都忘了,他的吻像是在她唇上生了根,辗转研磨,一点一点,仿佛要将她吞噬。 忽然,外面不知哪个晚归的人,在楼道间重重地跺了跺脚,交缠在一起的两人动作一滞。 沈泽南喘着气艰难地松开她,轻抚着被她已经肿的唇,他咬着牙说了声“对不起”,便急急地下床钻进了洗手间。 只剩下犹自粗喘的夏兮。 …… 等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夏兮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人睡在床上,偏头看去,昨晚他睡过的地方轻轻陷下去一片,如果不是这一个小小的凹陷,她都要怀疑昨晚他有没有留宿在这。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夏兮的脑袋里面一时是生病的张茹,一时又是威胁她的残老大,更多的,却还是沈泽南。 昨夜的亲吻好像有点不太真实,夏兮摸了摸泛的耳根,想起了他的话。 他似乎将她的以后都打算好了,在她得知事实真相之前,她是不愿意照着他的意思去做的,可是昨晚,她却将他当做了可以信任的人,他说什么,她便完全信服地想要去照做。只是……夏兮却觉得心里多少有一点失望,明明已经知道当初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人不是他,可是现在,她和他却没有更多的交流,他们扮演的,是比十年前还要真实的“兄妹”角色。而昨晚那个短促的吻,他的忽然放手也让她茫然不知所措。 没等夏兮多想,门忽然被打开。沈泽南提了满手的东西,见到呆坐在床上的夏兮,嘴角不禁轻微上扬。 夏兮面耳赤地从他睡过的地方挪开,有些欲盖弥彰地扯开话题:“你买早饭去了啊?” 沈泽南将东西放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低低地“嗯”了一声,“早饭一定要吃,上次在医院医生交代过的。” 夏兮忙下床洗脸漱口,等她出来的时候,沈泽南已经帮她盛好了粥。 似乎有些不习惯,她低着头静悄悄喝完碗里的粥,他又给她倒豆浆,从未被他这样细心体贴的照顾过,一顿早饭吃完,夏兮的神经还保持着紧绷的状态。 沈泽南却像是不知道她的别扭,只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等到夏兮都快坐立不安,他才开口说道:“这几天搬去和我住,住在这边不太安全。” 这句话一下子让夏兮联想到昨夜,她低着头将自己满脸尴尬的神色藏了起来。 沈泽南见她不吱声,又看不到她的表情,心里忽然有些烦闷,声音虽然依旧低柔,却掺杂了许多不确定:“你还想着他?” 夏兮抬起头看他,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他”是林乔,想起昨夜自己的失控,心里不禁也有些微恼,嘴里说出来的话便带上了许多赌气成分:“你不是想当我哥哥吗,兄妹两怎么好住在一起。” “谁想做你哥哥?” 见夏兮眼睛有些泛,他叹了口气,忍了忍,终究还是低着声音说:“你不用因为项目的事情对我有所歉疚,之前怎么待我,现在也怎么待我便是,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同情和内疚。” 夏兮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突兀地说道:“你不也一样,我现在是夏兮,不是以前的那个沈小妹,你不用对我满怀歉疚,之前怎么对我,现在也那样对我就是。” 沈泽南被她这顿抢白气得一时没了言语,想要反驳,她却似乎知道他的意图,抢在他之前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你觉得当年亏欠了我,现在又怎么会这样对我?你……如果我单单只是夏兮,你还会这样吗?” 说到后面,夏兮的声音渐渐已有些嘶哑,可是那股让她不舒服的情绪却仍纠结在心中,没有出口,找不到宣泄的途径。 “你真的分得清吗?是真的喜欢还是出于内疚?是沈小妹还是夏兮?” 她看着他,等他的回答,他眼底恸色明显,却见不到一丝犹疑。时间像是停滞住,她的眼里是他此刻的样子:眉目清朗,深邃的双眼,还有纠缠着复杂情绪的眸子,从他的眼底可以看见她渺小的影子,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我分得清,那么你呢?” 夏兮怔住,慌忙调转视线,他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说道:“我全都分得清,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下面还要继续写,太晚了,重感冒的我扛不住了。。。 下一章准备上沈泽南的深情告白了,哇咔咔,还想虐他的筒子吱个声,不然偶打算给他吃糖咯~~~ ☆、第五十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习惯那个拖着鼻涕追在我身后的小肥妞,她很傻,也很可爱,我照顾她,她就将全部的信任都给了我,”沈泽南的声音忽然顿住,似乎是想到了当年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只是回忆虽然甜蜜,却很短暂,他脸上的微笑很快凝结住,化为淡淡的一抹无奈:“她对我来说是妹妹,也是亲人,所以在那一刻做选择的时候,我牺牲了她。只是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我开始担心她,她胆子小,又怕生,单纯没心机,外面的世界这么复杂,不知道她一个人要怎么适应。后来……” 沈泽南苦笑了一声,想起了自己被瞒骗的十年,想起了自己付诸的关注,却原来一直是错的对象……“后来,我遇见了她,精灵一样,在酒吧窜来窜去,我以为遇到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老手,”沈泽南皱了皱眉,朝她摊摊手:“毕竟钱包里的钱分毫不少,为了引起注意,还将我的全家福撕得粉碎。” 夏兮脸一,也想起了那一晚,却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冲动行事,竟阴差阳错的勾起了他的兴趣,如果当晚自己拿走他所有的钱,说不定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情了。 “我没有期待过她能在城南项目中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张盼盼希望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所以我准备做个顺水人情。没想到……到了最后倒是把自己给送了进去……” 沈泽南的苦笑看在夏兮眼里既有震惊,也有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抬手制止住她将要出口的问题,轻轻吐了口气:“让我说完吧,这一次以后,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在于你。” “她……很特别。性子倔,而且对我有股驱之不散的敌意,我还没见过哪个女人对我这样反感,我说一句,她恨不得要顶我十句。” 夏兮忍不住开口辩驳:“我哪里有?!” 沈泽南的眼神在她脸上巡视一下,嘴角笑意加深:“每一次我还没说什么,你就急急地反驳,喏,就像现在这样,瞪着眼睛,像是要把我吃掉。” 夏兮从鼻子里哼了哼,小声嘀咕:“你还没说什么啊……你的嘴才毒……” 她侧着身体,短短的碎发在白皙的脖颈间细碎地移动,黑与白的视线冲击,让沈泽南的视线忽然一暗。 他偏过头去,想要将心中升起的那簇小火苗压下。 她却忽然朝他凑近了一些,似乎带着点期待问他:“然后呢?” 沈泽南眉头一皱,只觉得嗓子越来越干渴,他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转身,见到她坐在床沿盯着他瞧,一双眼亮晶晶的眼睛正直勾勾定在他身上。 “没有然后!”他喝了一口水,侧过身去不看她:“那天你对我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夏兮还没从他忽然转移的话里反应过来,他又说:“这之后我再怎样,也没有欺骗过你,你和他才相处多久,就那么喜欢他了?” 夏兮“啊?”了一声,却看到他转过身来,满脸的恼怒,似乎她这一声语调上扬的“啊?”是多么不能饶恕的脏言秽语一般。 眼见他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夏兮吞了口口水,身子往后挪了挪。 “我……”夏兮不知道要不要将实情告诉他,他听到她开口,却像是很急一般,朝她走了两步,催促道:“你怎么?” 夏兮只好说:“你叔叔手上有我的录像带和照片。” 沈泽南的眼睛慢慢眯起,过了半天才说:“现在没事了,他不会再找你麻烦。” “为什么?你……?” “他在沈氏,而且是我亲叔叔,我不能对他怎么样。”沈泽南看着她,似乎不想对这方面多做解释:“但是他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沈陆。” “你……”夏兮用一副“你绑架沈陆”的表情看着他,他无辜地摊摊手:“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我可只有这一个堂弟,只是有一次不小心说漏嘴,他便将自己的艳照给了我几张。” 夏兮“噗”地一声笑出来,他倒是聪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见她笑了,沈泽南心里的阴霾也消散不少,他放下杯子,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她还在痴痴地笑,沈泽南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板着脸问:“所以上次你说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夏兮尴尬地想抽回手,他却不让,她偏过头,他又伸手将她的头摆正,不屈不挠地问:“我让你受苦,让你躲起来哭,他却对你好,对你笑,所以你爱他,这些,都是假的?” “你怎么这么记仇?!”那一天分明都过去好久了,他竟然还将她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出来,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沈泽南撇撇嘴,将笑意隐藏回去,仍是捉着她的手问:“你说爱他,是骗我的?” 夏兮咬着嘴唇,脑海里林乔的身影一闪而过,这一次,她的心里有失望,有怅然,更多的,却是释然。叹了口气,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将注意力都放在被他握住的手上。 他却将她的手抓得紧紧的,她抬头一看,他竟然笑得整个嘴角都往上翘,像是一个调皮的大男生。 “所以……你爱的,一直都是我?” 夏兮手一抖,也忘记要挣扎了,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整张脸全部透。 她这样满脸晕的样子让沈泽南腹中压抑许久的那股火“轰”地一声全部炸开。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有些烫手,皮肤却出奇的细腻滑嫩,他的嗓子里也开始着火,连着身下的那股火,熊熊之势像是要将他焚灭。 秉着呼吸,他慢慢地凑到她面前。只见到她的睫毛颤颤地抖了抖,然后眼睛紧紧地闭上,娇艳的唇和急促的呼吸,似乎正在向他发出某种邀约。 “轰隆”一声,沈泽南听到了心中某个角落瞬间倒塌的声音。 兵败如山倒。沈泽南猛地朝她扑过去,迫不及待地吻上了昨晚未尽意的唇。 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却又滚烫,似乎要将他的舌头生生烫坏,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放开,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咬着她的嘴唇,他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妙却又难熬的时刻。 夏兮紧紧捉着他的衣服,只是稍稍张嘴,他灵活的舌头就飞快地窜进了她的口中,一阵天翻地覆,他却还不满足,张口便将她的舌头狠狠吸住,含在口中凶狠的舔舐起来。 这样强烈的攻势惹得她一阵头昏,他的手却从她衣服下摆钻了进来,直接来到她的后背,手指轻轻一动,内衣便应声而开。 “唔……”她的手在他胸前推拒了一下,沈泽南放开她的嘴,眼里满是汹涌的情.欲。 两人都在粗粗的喘气,沈泽南没有给夏兮反应的时间,直接大手一挥,将她上身的衣物褪尽。看到她眼里的羞涩之后,他低低地笑了笑,俯身便咬住了她右边的丰盈。 大白天被他这样对待,夏兮再怎么昏头也有些不好意思,偏偏他像是故意的一样,在她胸前啃咬一番后,竟伸出舌头快速地在她胸前的顶端来回舔舐,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左胸,时轻时重地揉捏一下。夏兮忍不住低低地哼出了声,伸手想要将他埋在胸前的头推开,他却顺势咬住她的手指,眯着眼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不要看我……!”夏兮抽出手,想要去捂他的眼睛,却被他一下子躲开,她咬着嘴“嗯”了一声,原本浅笑着伏在她身上的沈泽南身体忽然一僵,不过一瞬,他再次俯身咬上了她的嘴唇。 一旦吻上,便再也不想分开。两人的身体都像是着了魔,纠缠在一起,大力叫嚣着、索取着更多。 衣衫褪尽,沈泽南咬牙在她嘴上啄了一下,咬着牙轻轻在她耳边问:“我进去了?” 夏兮的耳根早已透,偏偏他还咬着她的耳垂,将这种问题丢给她。 她闭着眼不回答,却伸出腿,攀上了他的后背。 这样一个迎接的姿势让沈泽南再也忍受不住,双手捏住她丰腴的臀,他将自己对准她,狠狠往前一冲,完整地送进了她的体内。 两人都是一声闷哼,沈泽南掐着她的腰,身下大力律动起来。每一下深入都是一种**,每一次退出都是一种蚀骨,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看入眼中,她闭眼皱眉的样子、她咬着唇忍不住娇喘的样子……一丝一毫,全部深深地刻进了他的眼里、心里,他抱着她,只想就这样把她揉进自己的体内去。 娇喘、碰撞,索取与承受,小小的屋子中弥漫着浓郁的热度,久久不愿散去。分开十年的两个人,各自他方的两个心,此时终于走到了一起,纠缠着、缠绵着,像是要将中间空白的时间全部填满。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在完结前夕,上一点福利~~~哦哦哦~~~ 后面大概还有两三章,正文就完结了,然后有一些番外,哇咔咔~~好舍不得哇 /(ㄒoㄒ)/~~ ☆、第五十二 夏兮醒过来时,只觉得全身热乎乎的,睁开眼睛一看,沈泽南将她整个人都给圈在了怀里,他的一只手从她颈下穿过,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两个人搂抱着的姿势亲密得连缝隙都难寻。 夏兮慌忙闭上眼,心里咚咚咚咚跳个不停,等到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了,她才再次睁开眼睛。 他还没醒,闭着眼睡得正香。 这是她第一次隔得这么近看他,他的睫毛很长,也很黑,静静地躺在那里,夏兮忽然心痒痒的,想伸手去扯一把,等她稍微动了动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放在他的小腹上,手下是他蓬勃的腹肌,又坚硬又火热。 偷偷瞟了眼沈泽南,他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夏兮的胆子大了点,手在他小腹上轻轻摸了摸,低眼往下看,他赤.裸的某一处一下子撞进了她的眼里。 清晨,赤.裸的男人,硬.挺的某一处。 夏兮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可是手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走,明明只是短短的一点距离,她却觉得过了好久,待到她轻轻握住那一处,忽然感觉沈泽南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吻已经劈头盖脸地朝她落下来。 “唔唔……”他在装睡?!夏兮扭来扭去想要摆脱他,他却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嘴上黏黏腻腻地吻着,时不时还伸出舌头舔舔她的嘴角。 她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榨干,握住他的那只手便用力地捏了一下,果然,刚刚还吻得专心的男人瞬间停止了嘴上的动作,发出一声轻哼。 “小色鬼……!”沈泽南伸出手,大手包在她的小手上,引导她上下动作起来,夏兮笑了笑,躲开他炙热的目光,直直地往下看去。 沈泽南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声音里掺杂了浓重的情.欲:“盯着看干什么?嗯?” 夏兮抬起头,在他肩上轻轻咬了一口,一张小脸已经得快要滴出水来。 “谁要你装睡……” 沈泽南慢慢分开她的腿,嘴上却说话分开她的注意:“我想看看你要干嘛,没想到我们小兮这么色眯眯,一大早就动手动脚,嗯?难道昨晚没有喂饱你?” 夏兮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沈泽南深吸了口气,咬着她的耳朵轻轻说道:“那我只好再接再厉了……”话音刚落,他便一个挺身,将自己整个送进了她的体内。 “啊……!”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夏兮随着他凶猛的动作整个人收缩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声大叫。 她的叫声却让沈泽南全身的血液都激荡起来,身体里面的火也越烧越旺,他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一次又一次地刺穿和融入,纵是这样,他却还觉得不够,看着她动情的面容,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是他的,不管过去和将来,她的全部都属于他! …… 等到两人休息好起床时,外面早已艳阳高照,沈泽南搂着正在梳洗的夏兮,建议道:“吃完饭去超市买菜,晚饭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还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类似撒娇的语气和她说话,夏兮手上的梳子一下子顿住,过了好半天才忍住嘴角的笑意,甜甜的回给他一声“好”。 沈泽南一直微笑着,听到她说好,又忍不住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抱着她不愿意放手。 “你快去换衣服,这样我怎么梳头发嘛……” “你梳你的,我抱着你不妨碍你梳头发。” 夏兮偏头看他,他倒是一脸理直气壮,手也紧紧地箍在她腰上,见她回头看她,竟然又厚颜无耻地想低头亲她。 夏兮忙转过头去,嚷道:“哎呀,快点嘛,我好饿,我洗脸你要抱着,梳头发也抱着,那等会儿出门了怎么办……!” 他笑出了声,低头一看,她的脸又通通的,似乎真的是害羞了。 亲了一下,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那我换衣服去了,吃完午饭先去医院看看婶婶。” 夏兮忙伸手将他往外推:“好啦好啦,你快去!” 好不容易出了门,吃完午饭后两人准备先去医院探望张茹。 因为没有事先约好,等两人到了病房门外,才发现病房里有许多人,有几个人偏偏还是两人都不想见到的。 夏兮见到那个人时,全身止不住抖了一下,沈泽南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到自己身后,避开沈傲天的目光。 张茹今日的气色倒是不错,见到夏兮,脸上笑容毕现:“小妹,快进来坐!阿南,你也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沈泽南的父亲轻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看门口的儿子。 倒是沈泽南的母亲,站起来给夏兮搬了把凳子,招呼她进来坐。沈泽南瞥了眼沈傲天,然后朝张茹说道:“刚刚在水果店买了点苹果,让她去洗几个给您尝尝。”说罢,沈泽南转过身,拉着夏兮往门外走,等走到走廊转角处,他才停下脚,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语气里满是疼惜:“乖,你先去那边坐坐,我和他们谈谈,好不好?” 夏兮点点头,又接过他手里提着的水果,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 沈泽南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微微一痛,转过身,他的眼底已经没有了一丝情绪。 见到沈泽南进门,众人纷纷和张茹道别,沈傲天站起来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跟着众人出了门,病房里只剩下沈泽南的父母。 张茹这才旧事重提:“大哥,上次和你提过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父笑了笑,半是讽刺半是无奈地说道:“没想到你倒是一直将她当成自己女儿,赶出去了,还念念不忘。” 沈母也说:“阿南不懂事,弟妹你怎么也跟着起哄,沈氏39%的股份?你私下里倒是做了挺多事情,就连傲天,手上也只有18%而已。” 张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视线仍是停留在沈父身上:“如果不是我,沈氏不会有今天。可是沈傲天怎么对我大哥你也看到了,我没有生育能力,就连领养的女儿他也不放过!他只有一个儿子,我也只有小妹一个女儿,她不会和沈陆抢任何东西,沈傲天却三番五次不放过她。以前他在外面沾花惹草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算计我算计我们张家也可以不提,可是欺负我的女儿就是不行!” 见张茹激动得满脸通,沈母忙走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生病着呢,就不要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你大哥今天来也是准备和你好好谈谈这件事,刚好阿南也在这,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可以了。” 张茹喝了杯水,慢慢冷静下来。 沈父思考良久,才说:“沈氏的股票,当然是由我来收购。你提的两个条件,关于傲天,我会让他辞职离开,他不会再对你女儿做什么,”说完这句话,沈父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沈泽南,然后才接着说道:“但是……阿南是我儿子,我们的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沈泽南朝张茹示意了一下,阻止住她要说的话,然后慢条斯理地朝自己的父亲说:“这样突然剥夺叔叔的权力,对沈氏稳定不利,于情理来说,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将他逼上绝路。我觉得可以让叔叔在沈氏担任名誉董事,每年分照旧。” 张茹惊讶地叫了声“阿南”,那一边沈父却轻哼了一声,说道:“你想留着傲天的名誉董事,让她有个可以上得了台面的父亲,然后将她娶进门?我告诉你,娶她?!你想都别想!” 沈泽南轻轻一笑,话里满是无所谓:“我娶她,并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只不过,得到你们的认同,她以后会高兴很多。既然你这么反对,我只好带着她去B市定居,沈氏我不要,你也用不着耍着手段联合业内的公司一起排挤我。” 沈父气得额上青筋暴起,沈母叹了口气,轻声对张茹说道:“傲天毕竟是他弟弟,阿南将傲天逼成这样,他当然生气。” 张茹显然也听说了沈泽南的“伟绩”,不禁对自己这个女婿更加另眼相看。 沈泽南父子各不相让,沈父在夏兮这一点上分外执着,沈母和张茹在一旁调节许久也不见成效,到了最后,沈泽南反倒劝张茹将股票卖给沈父,至于沈傲天,既然沈父不同意他与夏兮,那他的名誉董事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沈泽南看了看表,朝沈父沈母点点头:“今天就这样吧,股份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爸妈,你们好好保重,我带她去B市,逢年过节会回来看望你们,婶婶您要是想她了,B市也不远,我叫车过来接您就是。” 沈父闻言,咬牙切齿对沈泽南怒吼道:“滚!从今天起别踏进我沈家的门!” 沈泽南皱了皱眉,起身往门外走去。沈母急急地叫了声“阿南”,他的脚步停了停,心中的温度也渐渐流失。 自己爱的人,想要的人,却得不到父母的祝福,这样的事情他无能为力,只是怕委屈了她,可是留在A市,让她忍气吞声地面对自己的家人,这种局面他怎样也不可能容忍。 沈泽南慢慢转过身,话语已经没有先前那番冷漠:“从小,你们的精力就全部放在了事业上,我甚至怀疑过,为什么我的父母都在,却还不如只有父亲的沈陆?直到她来了,整整十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这二十多年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她从小孤独,却将我当做最亲的人,有什么话便和我说,就连婶婶给她买的零食,也要偷偷藏起来带给我吃,我生病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小孩在身边照顾,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她不会做饭,被煤炉烫伤手,却笑嘻嘻的甘之如饴,那个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在哪个会议室开会,还是在哪个国家签约?叔叔侵犯她的时候,你们又向我保证过什么?为了你们心心念念的沈氏,我将她赶出去了,后来呢?你们知不知道她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们看不起她,可是在蔑视她之前,请先想想你们自己。她可以为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养母卖了自己,可是你们,为了沈氏,卖了自己亲生的儿子。” 沈母早已泣不成声,沈父的脸也越来越黑沉。沈泽南闭了闭眼,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咚咚咚”东西落地的声音,他看了眼自己的父母,转身朝门口走去。 夏兮刚走了几步,便被赶出门的沈泽南抓住,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都听到了?” 他的声音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嘶哑,夏兮抖了抖,“嗯”了一声,抬手扶上他的脸颊。 这个男人,原来锋利的外表之下,还有着这么脆弱的一面。他说的那些事情,她都早已经忘记,可是他却连细节都记得那样清楚…… 吸了吸鼻子,夏兮故意朝他笑了笑,挪揄他:“哦,原来你早就喜欢我了。” 沈泽南挑了挑眉,揪住她的耳朵:“小家伙,欠收拾呢?” 夏兮笑哈哈地推开他的手,他却又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的气息徐徐地喷在她脸上,让她觉得痒痒的,想要逃开。 “小兮……”沈泽南看着她,眼眸越来越深,终于,他含住了她的唇,将心中的柔情尽数化在了这深深的一吻之中。 辗转、吮吸,两个火热的唇像是找到了彼此的归属,久久不愿分开。 而站在走廊尽头的林乔,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手渐渐紧握成拳。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有种越写越多的赶脚,越写越觉得现在怎么离完结还有段距离啊,啊,啊。。。 ps:**抽得更新不了!!!!!!!我恨!!!!!!! ☆、最终章 沈泽南和夏兮在医院走廊亲密了许久,直到夏兮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医院,这才挣扎着将他给推开,她心虚的转头四下看了看,幸好走廊没有人,夏兮舒了口气,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在他胸膛上捶了一记:“别人看到怎么办……?” “看到又怎么样?”沈泽南抬抬眉,视线在走廊尽头巡视一圈,然后拉着夏兮往外走:“走,去超市买菜,你说过要做饭给我吃的。” 夏兮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笑容里又有许多说不出来的甜蜜。 到了一家大超市,沈泽南让夏兮推着车,他自己则站在她身后,伸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夏兮反抗无效,只好随着他去,两人走到零食的架子边,夏兮担忧地问:“我们两现在都没有工作,是不是要节约一点啊?” 沈泽南好笑地敲了敲她的头,伸手将面前的零食全部丢到车子里:“我现在还没穷到让老婆吃不起零食,买你的东西,不要想东想西。” 夏兮听到他那声“老婆”,脸一,直接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沈泽南笑了笑,眼睛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夏兮环得更紧。看到那个身影轻轻一滞后,沈泽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低头在夏兮脸颊上留下一吻。 夏兮全神贯注对比着手上的两盒桔子罐头,对沈泽南的腻乎倒是没有怎么在意。 东挑西选,两个人在超市逛了差不多快两个小时,沈泽南还想再买,夏兮指着满满一推车东西,又好气又好笑:“买这么多,一个星期都吃不完,超市又不会跑掉,下次再来买也一样的啊!” 沈泽南“哦”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瘦得身上都没几两肉,你要赶快给我吃胖一点。” 夏兮忙点头,拉着他往收银台走。 排队的时候,夏兮忽然像是有感觉一般,转头朝右边一望,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相邻收银台旁边的林乔。 他也正定定地看着她,她看到他的面容似乎消瘦了不少,眼底有一圈明显的深黑色,他的眼底……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蔓延。 夏兮愣了愣,想要躲开视线,沈泽南却朝林乔打了声招呼:“林总,这么巧?” 林乔看了眼沈泽南,淡淡一笑,然后视线仍是落回了夏兮身上。 夏兮感觉到身后沈泽南的呼吸都沉下来不少,心里不禁有些犹豫,过了许久,她才勉强朝林乔笑了笑,张了张嘴,终于叫了句:“林乔哥。” 沈泽南握住推车的手忽然用力,指关节都已开始泛白,偏偏林乔听到夏兮那声称呼后,脸上的喜色越加明显,还开口说道:“小兮,这段时间还好吗?” 沈泽南没等夏兮说话,直接冷冷地说道:“小兮有我照顾,不麻烦林总操心,林总有这么多时间从C区跑到A区逛超市,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城南的项目上。” 一句话将林乔说得哑口无言,夏兮见气氛被他弄得这样尴尬,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她的手刚碰到他,他便反手抓住她,似乎有些生气,将她握得发疼。 夏兮在沈泽南怀里挣了挣,沈泽南这才反应过来,牵起她的手一看,手腕处早已被他捏,他很自然地握着她的手在嘴上亲了一口,又轻柔地问:“痛不痛?” 林乔手上的玻璃瓶毫无预警地一下子掉落在地,“噼啪”一声,熙攘的收银台忽然安静了下来。 “您没事吧?”收银员忙绕到林乔旁边,却看到这个俊帅的男子面色苍白,似乎身体中正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疼痛一般,未等她再说什么,这个男人从钱夹中抽出一摞丢在收银台上,快步朝前离开了超市。 夏兮怔怔的看着林乔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直到沈泽南不悦地捏了捏她的腰,她才吃痛叫出声:“你又弄痛我了!” “弄痛了也活该,眼睛往哪看呢?”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的手仍是不由自主地放到她腰上帮她揉起来,见她不说话,沈泽南心里的火也开始蹭蹭上升,抿着嘴不发一言的买单后,也不顾她在后面追赶,他迈着大步就朝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无言,夏兮偏头看了沈泽南几次,却都只见到他严肃的侧脸,拧着眉,抿着嘴,不用想也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极差。 上电梯的时候,沈泽南仍是不说话,却伸手挡住将要关闭的电梯门,眼神在夏兮身上凉凉的剜了一圈。后者见状,忙跳进电梯里,又主动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一进家门,沈泽南便将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不等夏兮反应过来,他直接返身将她抱起来,低头就是一阵细密的吻,温度逐渐攀升,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夏兮忽然想起购物单最底下的鸡蛋,不禁呜咽了一声,沈泽南却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将她的话全部吞入腹中。 …… “以后不许那样叫他。” 夏兮装糊涂:“怎样叫啊?” 沈泽南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屁股,咬牙切齿反问:“怎么现在从来不听你叫我‘泽南哥哥’了?” 一说到这个,夏兮便来气,不禁鼓着嘴气愤道:“你还好意思说,那个周小乐,她不是叫得很甜吗?你听她一个人叫就够了啊……!” 沈泽南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一次去海边遇到周小乐的事情,想了想,他还是解释道:“我母亲很喜欢她,可是我不喜欢,那时候我是怕她到我母亲面前告状,我怕让他们知道你的下落,老婆,你不能污蔑我。” “谁是你老婆!”夏兮伸手在他赤.裸的胸部狠狠捏了一下,听到他的抽气声,这才满意地住了手,又开始掰着手指头说道:“张盼盼和你是什么关系?那次在云白山后山,到底是你救了我还是沈陆?还有……我发现沈陆根本不会游泳!上次……是不是你?还有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我妈妈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还有,你对沈傲天做了些什么事情,为什么他忽然就不找我麻烦了?还有……” 沈泽南一把捂住她的嘴,有些头痛地说道:“哪里有这么多问题?烦死了,才多久啊,就开始唠唠叨叨的,以后我怎么受得了你啊。” 夏兮张口咬住他的手指,含糊不清道:“我不管,你一个一个问题回答清楚,别妄想扯开话题……” 沈泽南叹了口气,张嘴咬住她的唇,耳鬓厮磨许久,直到两人气喘呼呼地分开,夏兮才听到他低低地说:“老婆,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好不好?” 夏兮睁着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沈泽南。 这个男人,五岁相识,十五岁分开,冥冥之中,命运又将他们捆绑在一起,有过痛苦,也有过微笑,有过猜疑,也有过心动,尘埃落定的这一刻,她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如果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她这短短的二十五年生命中,经历了亲情和离别,也看过了世间疾苦和险恶,有人抛弃了她,也有人收养了她,有人侮辱她,也有人……像他一样爱着她。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让她憎恨的人和噩梦般的往事,在他给她的呵护爱惜之下,通通变得不堪一击。这一刻,夏兮看着面前这个和她纠缠了二十年的男人,忽然觉得很感激,即使以前她曾痛过,可是以后,她相信生活会是美好绚烂的,她也相信,以前历经过的苦难,是为以后的幸福在做铺垫,不论人生多么艰难,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就像她,千山万水过后,迎来了他,也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眼泪奔涌而出,夏兮笑着朝沈泽南摇摇头,呜咽着说:“我只是很高兴……” 沈泽南笑了笑,轻轻在她眼角落下一吻,他的心里面,是尘埃落定的满足。 「END」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就这么写完了,好舍不得啊啊啊,要谢谢一直陪伴着我的筒子们,还有我的好基友们,三个月的时间,因为有你们的陪伴,我才能一直坚持下来 /(ㄒoㄒ)/~~ 希望你们满意这个结局~~还有三篇番外,我都已经写好了,慢慢放上来给大家看看 o(≧v≦)o~~ 在最后,希望喜欢我的筒子们,可以多多支持我,这是我的新坑,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专栏→→★~点我收藏我吧~★ 我的微薄→→ ☆、番外一: 吃醋记 B市,B大。夏兮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香,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从他细长狭小的眼睛中,散发出一种荷尔蒙的气息。 梦中有一只香喷喷的鸡腿,夏兮抬手抹了抹嘴角,幽幽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一看,面前只有一堆看不完的书和做不完的试卷。 “唔唔唔……”夏兮忍不住小声哀叹了几声,忽然,她听到对面传来几声闷笑。 是他,每次自习,这个高瘦的男生都坐在她对面,有时候她来晚了,都可以看到这个男生关切的眼神,有几次她都有种冲动,想要问他:“你是不是想追我?” 可是人家只是用眼神看看她而已,从开学到现在,从来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她总不能真的这么问别人。 到了中午,夏兮伸了个懒腰,刚走出自习室,便接到了沈泽南的电话:“老婆,对不起,临时有个会要开,中午只能你自己吃饭了。” 夏兮失望地“啊”了一声,不等她说话,那边便传来某位女秘书甜腻腻的叫声:“沈总,快点,只等你一个咯……” 火蹭蹭蹭地往上直冒,夏兮冷飕飕地丢下一句:“我找别人陪我吃”便挂了电话。 转个身,那个男生还在,夏兮直接走上前问他:“同学,能不能借你饭卡给我?我忘带饭卡了……” 男生脸上是受宠若惊的微笑,说话都有些磕磕盼盼了:“可可可以呀,我我我,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这样吧,夏兮尴尬地笑了笑,忽然有些后悔,可惜没等她说话,男生已经飞快地收拾好书本,走到了她身边。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聊了聊,夏兮才发现这个叫王一川的男孩也是A市人,说来说去,两人竟是老乡! 异乡见老乡总是会让人格外激动的,夏兮和王一川一边吃一边聊,不知不觉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走出食堂的时候,她才发现手机忘在自习室了。 “没事,我陪你一起去拿吧,下午有课吗?” 夏兮摇摇头,王一川眼睛一亮,支支吾吾说道:“听说体院有全国大学生联赛,我可以弄到票,下午一起去吧?” “哇!是易阿连也要来的那场比赛吗?!”易阿连是Q大校草,听说打球风姿迷倒一片,这场球赛夏兮早听同学说了,只是奈何一票难求,而且她家里那个……恩恩,大家都懂的。 王一川点头,夏兮马上手舞足蹈地说:“那谢谢你了,我们拿了手机就过去占座吧?!” 两人马上往自习室走去,走到自习室门外,夏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远处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夏兮看了眼身边的王一川,不动声色地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一点,没想到后者立马又走到了她旁边,还作势要帮她拎包。 夏兮仿佛可以想象到车内某个人的表情。 咬咬牙,她一溜烟朝自习室跑去,将一脸疑惑的王一川丢在原地。 拿到手机一看,20多个未接来电,她心里颤了颤,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又拖了几分钟,电话响了起来,那边是沈泽南波澜不惊的声音:“怎么?还不下来?要我上去接你?” 生气了。不生气的时候,他会在每句话前面都加两个字——老婆。 夏兮走到楼下,王一川已经不见踪影, “那个……”夏兮走到沈泽南面前,后者黑着一张脸,冷冷地命令她:“上车!” 夏兮忙绕到后座,刚打开车门便听见他震耳欲聋的咆哮:“夏兮!给我坐到前面去!” 夏兮吓得一颤一颤,上了车,他一声不发直接开到了公司,等两人坐电梯上楼,夏兮这才看到前台围了一圈人,见到沈泽南,他们都松了口气,那位女秘书嗲着声音抱怨:“沈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大家等那么久吗,真是,她那么大个人了还……” 夏兮不爽地看向女秘书,没想到沈泽南早她一步走到了女秘书面前:“等会儿去人事部领这个月工资,明天不用来了。” 女秘书马上花容失色地拉着沈泽南,后者看到夏兮正盯着他们看,马上将手抽开,又一把拉着夏兮搂在怀里:“你不知道……我是妻管严?今天你这句话,我这一个月都会没好日子过,徐秘书,下次找工作,要搞清楚老板的家庭状况再开口说话。”说罢,他朝众人示意一下,便拉着夏兮走进了会议室。 这一天,夏兮在会议室昏昏欲睡,而沈泽南激情澎湃地开了一下午的会,直到夏兮受不了了,会议才终止,众员工感恩戴德地看了眼沈太太,一个个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他只是一般同学!今天才认识的!一不爽就拉着我开会,烦不烦啊,我都没午睡!” 沈泽南“哼”了一声,话里满是不爽:“什么一般同学,都要一起去看球赛了,还一般同学?” “等等……你不会和他说我结婚了吧?!”夏兮回到校园后,一直和同学隐瞒着自己的已婚身份,因为……被同学知道后,她会被人围观的。 沈泽南挑挑眉,长腿一伸,放到了会议桌上。 “我什么都没说。” 夏兮松了口气,却又听到他说道:“我只是说儿子在家要奶吃……” 没等他说完,夏兮尖叫了一声,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咬牙切齿地大叫道:“哪里来的儿子?!你这个坏蛋!我明天怎么去学校见人啊!大家都以为我才20岁!” 沈泽南的心情这才好起来,一把抱住她,在她平平的肚子上摸了一把,又装模作样叹气:“儿子呀,你给老爸争点气啊……你再不出来,你老妈一天到晚勾三搭四,我怎么办啊……” 夏兮脸一黑,直接一巴掌朝他飞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鬼主意,可是现在她才大二,官方年龄刚满20,怎么可以给他生儿子?!哼,要儿子,再等两年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在线阅读:www.biqi.me iqi.me i.me